他眉头一挑,轻轻靠近窗户,用一面磨得极光滑的小镜子斜照进去。镜中,几个人影正在桌前交谈,一人穿着敌方军官制服,身旁的另一人却是便装,神情冷峻,不似普通士兵。桌上铺着一张大地图,还有几张照片,照片里竟是秦苍他们这支小队的模样!
刘三猛地收住要拔刀的冲动,强压下翻腾的杀意,继续观察。这些敌人正在策划一场针对秦苍小队的伏击,而更让他惊骇的是,他们嘴中提到一个名字——“白狼”,这是我方情报部近来一直在查找的敌方卧底!
“白狼已经渗透到他们指挥部了,这次我们得一击必中,不能再让那支队伍逃了。”说话的是那个便装人,他语气冷酷,目光里带着一种猎人盯紧猎物的兴奋。
刘三如五雷轰顶,险些当场翻身而起。他知道“白狼”意味着什么,这是一颗毒瘤,若不及时铲除,整个根据地都会被渗透得千疮百孔。而现在,敌人竟然要利用“白狼”的身份引他们入局,再用一次假撤退引诱他们深入包围圈!
他不敢再听下去,情报已经足够。他退得极慢,像一只谨慎撤离的野兽,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悬崖边缘。当他终于回到秦苍身边时,整个人已被汗水湿透,脸色却极为凝重。
“秦哥,情况不对。”他开口就说,声音低得像地下涌出的泉水,带着压抑的颤抖,“他们知道我们来了,而且……‘白狼’,就在我们中间。”
秦苍的瞳孔猛地一缩,那双沉稳如潭的眼睛泛起剧烈波澜。沉默片刻,他转头望向身后的队伍,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刻却仿佛覆上一层迷雾。他们之中,有人是敌人的耳目。这消息,比任何伏击都更令人胆寒。
“说清楚。”他低声问。
刘三详细复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包括“白狼”的身份暴露前的暗语、敌人使用的战术图、还有那几张他们的照片。秦苍听得一字不漏,脸色由冷转沉,最后变得近乎铁青。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军事行动的危机,更是一场心灵的博弈。他必须找出那个“白狼”,否则整支队伍都会被葬送。
“我们先撤。”他终于开口,下令的声音坚决而冷静,“今晚不动,明天清晨转移,转移途中设局试探,把他钓出来。”
夜色深了,队伍悄然撤回临时驻地,但空气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压抑。每个人都若有所思,每一次对视都带着几分警惕。秦苍站在一棵老树下,仰望星空,他在思考,回忆着每一个人的过往,每一件可疑之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洗刷着理智与情感的界线。
第二天一早,队伍出发了。秦苍带着人走了一条极不寻常的山路,一路上安排刘三和几个心腹故意透露一些“错误”的信息,他们假装中计,似乎真的打算走入敌人的包围圈。与此同时,秦苍命另一组悄悄埋伏在侧翼,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扑。
而就在行军途中,秦苍忽然下令休息,地点是一个极易被监听的位置。他命人点火烧水,一边闲聊战事,一边故意提到一个“撤退信号”的代号,而这个代号,曾被怀疑是“白狼”传递情报的关键词。
队伍散开休息时,刘三躲在暗处密切观察。很快,他就发现一名副队长模样的人借着解手的名义,离队走到山后,然后假装随意地在一块石头上刻字。等他离开后,刘三过去一看,石头上赫然刻着刚才提到的“撤退信号”代号!
他立刻赶回去,眼神一闪,“是他。”
秦苍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怒火,那是压抑许久的怒意。他点点头,“等敌人动手时,我们再动。”
敌人如他们预料般迅速做出反应。那座山口前,一队敌军埋伏在丛林深处,等待着秦苍他们进入伏击圈。但就在敌人准备开火的一瞬间,秦苍的另一支埋伏小队从背后发起冲锋,枪声突起,杀声震天,敌人猝不及防,被一举击溃。
而那名副队长,也在混乱中试图逃跑,被刘三一刀拦下。他面色狰狞,临死前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杀了我就结束了?‘白狼’只是开始……”
秦苍站在他尸体前,沉默良久。山风拂过他的衣角,拂过战士们的脸庞,也吹开了那厚重如谜的夜幕。
敌人若是早已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又怎会仅凭一场小伏击便收手?那藏在暗处的“白狼”,真的只有一个?或者说,那个被识破的人,不过是个替死鬼?
“秦哥。”刘三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而干净,“这事,不像是收尾的样子。咱是不是得回头,把那处据点再探一探?我总觉得……那地方还有点东西没显出来。”
秦苍抬起头,看着刘三。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刘三的直觉向来准得惊人,而此刻,他自己心中也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就像夜里听见一只猫头鹰的尖啼,冥冥中预示着不祥。
他们没有通知其他人,只带了最必要的东西,两人轻装简行,绕过前一晚战斗的地方,从一条废弃的兽径悄然下山,再从另一个方向悄然向敌人据点逼近。
“你说……‘白狼’如果不是那家伙,那我们队里还会有谁有嫌疑?”路上,刘三压低声音问,他的眼神在前方警惕地扫过,但嘴唇几乎不动,声音低得几乎和风混为一体。
秦苍没有马上回答,他在心里一一点过那些熟悉的脸。
林队医,老实本分,但近来他总有意无意地远离指挥圈,理由是“多处理伤员”;李狙击,沉默寡言,执行任务极为精准,可上次接收弹药时,他多停留了半个小时,说是路上耽搁;还有曾负责电报收发的小胡,表面规矩,却有一次深夜偷偷点烟……这些人,每一个都曾让他动过念头,每一个也都有理由被放过。
“我不知道。”秦苍缓缓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点疲惫,“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