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游昌龄分别后,锦佑带着萧云臻又在外面逛了一圈。
彼时消失的几个暗卫再次出现。
岑冶不在,此时跟在锦佑身旁的是四部的单荼。
单荼是个阴郁美男子,许是功法问题,他总是无声无息的,甚至人就站在你旁边都可能会被忽略。
就仿佛是现在,锦佑感觉到有人在他头顶上呼吸,转头防御时,才发现是单荼。
单荼脸上没什么表情,这种事对他来说都是见怪不怪。
他说:“主子,游昌龄的资料已经送到您书房了。是属下护卫不力,让有心之人靠近了主子。”
“没关系,就算他今日不来,早晚也会来的。”
单荼愣了下,而后道:“既然他想利用主子,为什么主子还留着他?”
单荼的心思简单粗暴,有危险难控制认不清自己地位的,统统杀掉就好了。
他像一条阴狠的毒蛇,随时吐着信子,只想着怎么收割人命。
锦佑缓缓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你在外行走不多,接的任务也都是暗杀。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要被杀掉,有些人活着的价值比死了的价值高很多。”游昌龄便属于这一类人。
“是,属下知道了。”
暗卫七部各自负责不同的领域,四部属于杀部,所出皆是杀手,只要四部的人出现就代表着有人死亡。
杀手没有感情,他们甚至不需要思考,主子下令他们就去做,要杀谁,如何干净利落的让人死去才是他们该做的事。
锦佑不想掰正他们的思维,暗卫只要足够听话便足矣。
行至府衙,门口围了很多人,乱哄哄的像菜市场。
“过去看看。”锦佑说。
萧云臻打了个哈欠,瘪着嘴强忍着不哭。
心声弱弱的:【锦佑...我好饿...】
“乖哈,等下就回,要不先买些温羊奶给你垫垫肚子?”
【不要!】萧云臻强烈拒绝【要不你把我打晕吧,我睡着就不饿了。】
锦佑:.....从未见过有人提出如此要求。
到底锦佑也没打晕他,萧云臻也睡着了。
小婴儿咂吧着小嘴儿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锦佑有些心疼,将萧云臻交给单荼让他先带回去,而他则留在这里。
人群中央,在府衙门口,是一中年妇人带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击鼓鸣冤。
衙役上前驱赶了两次,那妇人依旧不离开。
“都说了,有冤情告到知府去,不准许越级告状!”
中年妇人不听,一遍一遍的敲着鸣冤鼓,边敲边哭:“民妇要状告广陵知府刘成尚!抛妻弃子还雇人杀妻杀子,民妇命大带着孩子逃脱一劫,从迟洋县一路走到广陵来,只为状告刘成尚!望知州大人开恩,还民妇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百姓哗然。
案子涉及到知府大人,守门衙役也摸不准主意,匆匆去寻金成阳。
金成阳不曾出现,而是刘成商闻讯赶来。
小男孩一见刘成商张口便是一声:“爹”。
刘成商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哪里来的乞丐,也敢来知州衙前打秋风?”
母子二人赶路多日,风餐露宿,又险些遇到响马。此时衣衫褴褛,确实像是乞丐。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不少人露出同情之色。
刘成商看向周围人的眼神,心中暗恼,对着衙役喊道:“还不快把这两人赶走,莫要让他们在此处胡言乱语,影响衙门威严。”
衙役刚要动手,便听中年妇人大喊:“且慢。”
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信纸。
妇人神色戚戚地看着刘成商,“好威风的知府大人,若不是我爹给你银子让你做生意,你怎会遇到如此大的造化!这是婚书,是你亲笔写下的婚书!刘成商!你不是人!你攀龙附会,数典忘祖,狼心狗肺,不配为人!”
小男孩跪在妇人旁边一直哭,时不时地冲着刘成商喊上两声“爹”。
百姓议论声更大了,刘成商面色难看,厉声喝止:“你说这是婚书便是婚书?字迹纸张均可作假,本官何惧?你说本官是你爹资助生意发家,可本官告诉你,我这些生意都离不开知州大人的支持!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我在迟洋县还有你这么个妻子?”
刘成商哈哈大笑两声:“我并非迟洋县人士,从未去过迟洋县,你信口雌黄胡编乱造的本事当真一流!胆敢污蔑朝廷命官,真是好笑!”
“刘成商!就算你不认我,你也要认福兴!他可是你的孩子!你看他是不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刘成商笑的更大声了,甚至捧腹大笑。
笑声止,刘成商摸了下眼角的泪,眼神凌厉:“世上相似之人不知凡几,你随便拉来一个孩子就说是我儿子,我若是傻傻认下,明日后日岂不是与我相似之人都来让我做爹?”
“你....”
“好了,本官没空在此处与你耍嘴皮子,来人,将这对污蔑朝廷命官的母子拿下!”
话音刚落,衙役就将两人扣押。
刘成商一把夺过妇人手中的婚书,当即就要撕个粉碎。
此时突然有人大喊:“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怀里抱着书卷的青衣书生。
刘成商见到来人也不由的神色一缓,朝着书生拱了拱手,唤了声:“东郭先生。”
原本无动于衷的锦佑,瞬间转头看向来人。
东郭先生?是那个陪着宣帝征战天下大名鼎鼎的东郭先生?
可是他现在不该归隐山林还未出世?
不对不对不对,东郭归隐只是远离朝堂权力旋涡,并非真正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东郭能出现在这里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但锦佑还是不能将面前的书生与老谋深算的东郭先生联系到一处。
无他,只因这书生太年轻了!
锦佑不动声色,带着人缓缓退出人群,到另一处隐蔽之所看着他们。
刘成商说:“东郭先生可是有什么指教?”
东郭先生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他说:“刘知府,这可是两条人命之事,如此武断是否不太合乎常理?”
刘成商脸色微变,却仍强装镇定:“东郭先生不知,此人满口胡话...”
东郭打断他:“这妇人既已击鼓鸣冤,就应按规矩审理此案,而且此事涉及到知府大人您,定要升堂审理,而不是这般做派,此不是显得知府大人做贼心虚?。”
刘成商脸色漆黑如墨,叫你一声东郭先生,当真觉得自己可以指点江山了?
说到底他还是一府知府,东郭不过是个小小书院的教书先生,怎敢对他指手画脚?
刘成商气急,当即端起官架子:“本官如何断案还不劳东郭先生费心,若无事东郭先生还是回学院吧。”
“哼”东郭先生发出一声冷哼,呵斥道:“知府大人好大的官威。律法有云,凡击鸣冤鼓的一缕升堂审理,越级告状者杖二十。
此妇人虽越级告状,但也确实击了鼓,只不过先打上二十板子再审而已,知府大人您又在急什么?是打算违抗律法先失了官帽?”
刘成商冷汗都出来了,今天真是倒霉,竟然碰到东郭先生!
他盯着东郭先生,两人互不相让,良久,刘成商率先笑了,僵持不下的气氛突然瓦解。
“那便听东郭先生的高见,今日已经休衙,就先将这母子二人收监关押,次日一早升堂审问。”刘成商一挥手:“将人带走!”
几人转身便要回衙门,东郭又冷不丁开口:“知府大人切记不可让他们母子二人感染风寒。”
刘成商狠狠咬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知、道、了!”
风寒?东郭说的哪里是风寒?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暗中动手,要确保在明日升堂时人还活着!
好好好,好一个东郭先生!
算他刘成尚倒霉,不仅让两个已死之人死而复生,还不得不保证二人活着!
行,活着就活着,他有的是法子折磨他们!
本就是已死之人,为什么还要出来拉他一起下地狱?
府衙大门吱呀一声关紧,隔绝了所有人探查的目光。
东郭先生一甩衣袖,了却功与名。
锦佑的眼神自打见到他之后就没有再从他身上离开过。
见人要走,连忙带人跟上。
但东郭先生的路越走越偏。
他绕过几条街,沿途买了点心和蜜饯,而后又从另一侧城门出了城。
锦佑一行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最终竟跟到一片竹林。
竹林深处搭建两座竹屋。
竹林环山傍水,当真是一幅良辰美景。
“娘子!我回来了!还给你带了点心和你爱吃的蜜饯!”
东郭人还没进小院,就开始喊着。
而后从屋内走出来一位美妇人,但瞧着面色不是很好。
美妇人一步三咳,走两步就要歇息片刻。
东郭心疼极了,忙跑上前扶着美妇人。
“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再出来吹风了。”
女子摇头:“我要来接你,这是我们的家,你回家来自然要有人迎接。”
东郭笑着,满脸宠溺:“等下吃了药,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荷叶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