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别睡了!”谢珩大喊一声,看着床上的人,“你休想再跑。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惜云的眼皮动了动,嘴里喃喃低语。谢珩俯下身子才听清。
“大哥哥,我想跟你走。我想一辈子做你的夫人……”
“云儿,你不能再骗我。说话要算话。”谢珩眼眸腥红。
“我若是早知道……会在北境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会拦着你入京,会在及笄那年就娶了你。我还要陪你看一辈子梅花。”
一旁的寒霜和叶琉璃看着有些心酸,抹着眼角。
稳婆把孩子包好准备送出去,经过他的身旁打算给他抱抱,谁知他看都没看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
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吴太医满头大汗地背着药箱走进来。
方达急得把谢珩一把架起来:“快出去,别碍事,我把吴太医请来了。”
除了寒霜和稳婆,还有两个端水的丫鬟,所有人都被关在了门外。
谢珩站在院中,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房门。下人过来问他要不要去隔壁看看孩子,他也充耳未闻。
过了半个时辰,房门终于打开了。吴太医擦着脸上的汗站在门口。
“怎么样了?”谢珩盯着他的脸,心里像有个黑洞在呼呼地漏风。
为何房中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孩子月份不足,夫人出血过多……”
吴太医话还没说完,一阵风就从他身旁刷过……
谢珩就紧咬着下唇,捏着拳头,绕开他冲进了房间。
房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地躺着,脸色比方才更白了。一头墨发凌乱,被汗水粘在额前,眼睛还紧闭着。
他的心口一阵抽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捏住那双软绵绵的手,一颗泪就落在她的手背上。
“云儿,你别睡了,醒来看看我。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
“将军……”寒霜端着热水盆站在身后,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床头幽幽传来一阵虚弱的叹气声。
“哎,你杵在这儿,寒霜怎么帮我擦身?吴太医说,大出血得养上几个月呢。你不让我睡,我都要累死了。”
谢珩一怔,脸上的泪都忘了抹,盯着床头,又瞪大眼睛回头看向门口的吴太医:“云儿她……”
“大将军都没听我说完。”吴太医喘了口气,“夫人已经止血了,就是出血多,要好生养着。让她多休息,多炖些肉汤补补身子。”
谁知道谢珩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也不顾满院子的眼睛看着,抓着惜云的手哭得更加稀里哗啦。
“云儿,我错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生孩子了,再也不生了。”
“不生了怎么给你们谢家匀两个?”惜云笑着逗他,用手指去刮他脸上的泪花。
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了,不要了,生这一个孩子就够了。”
在战场上刀枪剑雨他都没怕过。可若是方才的一幕再重演一次,他真要吓得早登极乐。
听说宫里有不用吃药也不生孩子的法子,他得赶紧让娘去打听打听。
“瞧你这点儿出息。”方达幸灾乐祸地倚在门框上,“堂堂谢大将军也有害怕的时候?”
他抹了把脸,用冰凉的指尖把惜云鬓边的发丝拢了拢,就听到她问:“孩子怎么样?”
孩子?他茫然地看了看她,又转向旁边的寒霜,扫了眼方达,似乎刚想起来有个孩子。
“孩子……在哪儿?”
稳婆正在清理包袱的手一抖。合着刚才一箩筐道喜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哪家男人不是乐呵呵地在产房外抱着儿子爱不释手。这谢大将军倒好,忙乎到现在连看都没看一眼。
要不是看他刚才紧张的样子,都要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
刚生下来的小公子裹在襁褓里睡得正香,乳娘丫鬟一见他连连上前道喜。天苍跟在身后一一递上喜钱。
谢珩竖着一对剑眉站在床边瞅了半天。
这小子在娘胎里就不老实,落地又害得自己差点连媳妇都没了,自己倒是睡得没事儿人一般,等这小兔崽子长大了一定得好好教训他。
“小公子长得像您呢。”天苍在旁边打量,欢喜得眉开眼笑。
“哼!”他嫌弃地哼了一声。
长得皱皱巴巴像个小老头似的,哪儿像他了?
天苍摸不着头脑,跟着气呼呼的谢珩又走了出去。
满院子都在恭贺大将军喜得贵子,永康侯府有后了。大将军怎么还一脸不高兴?
等他安顿好院子里七七八八的事,又钻进惜云的房间,发现寒霜和叶琉璃正抱着孩子围在她床头叽叽喳喳。
“嗯,脸长像惜云……”叶琉璃看得目不转睛,“你看这高鼻梁,一模一样。”
“我说像将军。”寒霜笑着说,“闭着眼睛皱着眉毛的样子透着股煞气,跟将军一样凶巴巴的。”
“什么煞气?”叶琉璃捂着嘴笑,“你没见他刚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我差点没笑出来。”
“哈哈哈哈!”
……
“咳咳。”身后陡然生出一股凉意。
“云儿需要休息,你们别围在这儿。”谢珩板着脸,眼神微凉。
寒霜朝叶琉璃挤了挤眼,拉着她就溜出去了。
“等等,把孩子也抱走!”他又在身后加了一句。
惜云抱着孩子依依不舍:“等等,让我再看一会儿嘛。”
谢珩不由分说抱起孩子,塞进寒霜手里:“去交给乳娘喂奶吧。”
惜云的眼神跟着小小的襁褓,一直到房门重新关上,这才转向谢珩,脸上带着几分责备。
“都怪你整日让我吃黄瓜,你看孩子瘦得像个皱巴巴的黄瓜。”
谢珩把她的被子掖好,安慰道:“大夫和稳婆都说,这孩子早产了两个月,已经算长得大了。你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快点好起来。”
惜云疲倦地握住他的手,这才发现他掌心里全是一道道青紫的掐痕。
“这是我方才抓的?你怎么也不知道躲着点儿?”她有些心疼。
“跟你受的罪比起来,这算什么?”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眸温柔似水,“先别说话了,好好睡一觉。”
他守在床边,帮她轻轻拍着背。等到她睡着,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走出房间。
方达刚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乐得合不拢嘴:“刚出生的奶娃娃真好玩,幸亏大外甥长得不像你,跟云儿一样俊。”
谢珩抬了抬眸,没有搭理他的话茬,眼中却慢慢浮起一股寒意,言简意赅地扔下一句话。
“我要周放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