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叶迦南的话,霖王妃和李继仁面色更加哀恸。
韩青云和吕彦彦也陷入沉思。
在洛城的时候,他们就听李继仁与李继信说过,梧平县的事情不是霖王下的命令。
两人虽然也想相信他们的话。
可无论是原文的描述,还是他们对去年梧平县之事的复盘,霖王都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但如今叶迦南却证实,霖王在那段时间,没有下过屠城的命令,他甚至都没有醒来过。
叶迦南医者仁心,是个略有些孤僻却极其善良的老人,他不会骗人。
那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蓟阳十万大军的异动,就没有人察觉吗?
吕彦彦突然问道:“季思元公子是在去洛城路上遇到的流匪,还是返程时遇到的?”
“去时。”
当日,季思元一路疾驰赶至锦程县,被流匪拦住。
一行人奋力搏杀,才保住了季思元一命。
季思元本想继续赶往洛城,可他重伤难起,被亲卫送到锦程县的医馆。
等他勉强止住血,又急急赶往洛城,在洛城城外听到惠仁帝去世的消息。
季思元是霖王的义子,惠仁帝对他也十分疼爱。
听到惠仁帝过世的消息,他从马上摔落下来。
然后被仅剩的亲卫一路护着,回了蓟阳。
“当日季公子遇到普录山的流匪时,他身边带了多少人?”
李继仁不理解吕彦彦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三十个亲卫军。”
韩青云脸色变了,他已经知道吕彦彦问话的目的。
“功夫如何?”
李继仁察觉到韩青云脸色变化,猜到吕彦彦一定是察觉到什么问题。
“有一个亲卫,功夫跟韦青差不多。其余人都跟继信的其他亲卫差不多。”
韩青云听吕长平点评过,韦青是李继信亲卫中功夫最高的,与吕良不相上下。
其他人都比韩东辰还要略高一些,都是难得的高手。
“季公子功夫如何?”
“思元大哥长于谋略,功夫……跟韩先生身边的赵兴武差不多。”
“季公子一行与流匪战况如何?”
“流匪尽数歼灭,思元大哥身边只有两个亲卫活了下来,把他带了回来。”
李继仁提起往事,时隔四年仍是不免心疼。
那三十个亲卫军都是他八岁那年,父王为他挑的,与他一起练功,一起长大,关系极好。
吕彦彦和韩青云彼此看了一眼,这件事有问题。
普录山是兰娘的噩梦,吕彦彦从来没问过她关于普录山的事情。
但是她还是从兰娘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不少事情。
再加上之前流匪的自述,他们对那些流匪的情况,了解的要比李继仁知道的多。
吕富贵四年前遇到流匪时,将近两百人的匪徒,被李继信的五十亲卫军杀了一大半。
山寨里功夫最高的梁大鹰,也被李继信一剑射死。
那一战之后,普录山的匪徒只剩下七八十个。
而且那个时候,他们就如惊弓之鸟,轻易不敢下山。
季思元受伤的时间与匪徒被杀大半的时间,只隔了不到三个月。
据兰娘和匪徒自己说的,梁大鹰死后,普录山余下的匪徒,至少有小半年时间没敢下山。
而且,那些人抢劫都是为了财物。
季思元一行是为了接人去的,身上除了一些干粮,什么都没带。
山匪除非是自己找死,才会去抢劫什么都没有的一队高手。
另外,这帮流匪之间没什么交情,对彼此都有深深的戒心,也不可能再从外面招收山匪。
这些年流匪前后两次大损伤,以及平常的一些小损伤,人数上都是能对得上的。
季思元带了三十个功夫不错的亲卫军,遇到的又是哪里来的流匪?
但无论如何,季思元遇到的,跟普录山上的绝不是同一批人。
听吕彦彦说完,李继仁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最初听到他亲手培养的亲卫军都死了的时候,心疼不已。
又忧心义兄的伤势,很多细节没考虑到。
可如今想来,的确处处可疑。
普录山的流匪,他交过手。
除了那个叫梁大鹰的身手诡异之外,其他人也只是普通高手罢了。
三十个亲卫,就是对上一百多个的流匪,也不会损失那么惨重。
可思元大哥说,他们遇上的是“六七十个悍匪”。
那帮匪徒之间交情不深,不会为了同伴留下死磕。
他遇到流匪时,那些流匪见势不妙,就都要跑。
思元大哥他们却将所有的匪徒全部歼灭,那些匪徒难道没想逃走吗?
若说是思元大哥让人拦下他们,更说不过去。
当日他身受重伤,又着急赶往洛城,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追赶匪徒?
“是有人假扮普录山的劫匪,想要杀了思元大哥。”
李继仁表情沉痛,拳头紧握。
季思元是他父王收养的遗孤,从小与他一同长大,两人感情极好。
那时候季思元被抬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伤,养了很久才养好。
“世子,不知当日那两个送季公子回来的两个亲卫,是否还在?”
“他们两个一路不眠不休,护着思元大哥回来,刚到王府,就力竭而死。”
李继仁忍不住,留下两行清泪。
吕彦彦与韩青云看了彼此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因。
沉默片刻,韩青云又问道:“世子,那块通行令牌还在吗?”
李继仁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韩青云。
“这是皇祖父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我一直随身带着。”
那是一块精钢制成的牌子,镀了一层金,看上去十分结实。
令牌上有几道凌乱的划痕,正中间还有一道被利剑穿破的一道口子,里面还残留着几丝血迹,足见当日战况之惨烈。
韩青云摸着令牌的上的口子,若有所思。
“韩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谢柠听吕彦彦与李继仁的谈话,也听出了不对劲,此刻见韩青云脸色略有些古怪,忍不住问道。
韩青云抬头看向李继仁,他不懂功夫,也不太懂兵器,只是觉得令牌上的口子有些奇怪。
“这令牌是精钢所制,能穿透它的剑,应该也是把十分锋利的兵器。”
李继仁点头。
韩青云继续说:“这个剑孔很平滑,似乎是被直直刺进去的。”
李继仁脚下一顿,拿过令牌仔细打量。
遇到危险,正常人都会努力躲开。
这牌子放在季思元怀里,无论多巧,都不能直直刺进去。
哪怕只有一点偏差,一把能穿透精钢的利剑,都会在剑孔的周边留下痕迹。
除非季思元那个时候完全动不了,被人直直刺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