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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瑞斯洗漱完,给小心发去两条消息。

[莫瑞斯:我安排了一辆直升机,要离开时通过手环权限认证就行。]

[莫瑞斯:能量抑制器留不留下都行。]

刚发完消息,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

点开齐末发来的消息,一张照片率先跳出来。

荒原上连绵成片的希望草在晨光中摇曳。

[齐末:我去!这里的希望草这么多!需要不?我给你挖点回来。]

莫瑞斯的指尖顿在屏幕上方。

他本该注意到那些长势异常的植物,但目光落在照片角落的反光上。

他迅速将那片区域放大,画上红圈发回去。

[莫瑞斯:你看一下这个是什么。]

十分钟后,通讯器再次震动。

新照片里,齐末沾满沙土的手掌上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盖因年代久远已经无法完全闭合。

莫瑞斯的呼吸停滞了。

即使这块怀表锈迹斑斑,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这是林溪的怀表。

[莫瑞斯:这个地方在哪里?坐标发给我。]

[齐末:你要来啊?]

[齐末:坐标]

莫瑞斯连接停机坪人员的通讯:“5分钟内准备好直升机。”

停机坪上

莫瑞斯穿着家居服,拉开驾驶舱门,驾驶着直升机离去。

两百年的等待,此刻全部坍缩成驾驶舱玻璃上不断跳动的坐标数字。

荒原上,齐末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拨弄怀表。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他翻来覆去地检查,表针早已锈死在8:13的位置,里面的照片也模糊得难以辨认。

一小时后,蹲在地上玩沙子的齐末抬头,看见莫瑞斯穿着家居服踏出舱门。

“莫瑞斯?” 齐末目瞪口呆地举起怀表,“你该不会就为了这个——”

他的话没能说完。

莫瑞斯踉跄着走过来,颤抖的双手接过怀表。

当冰凉的金属落入掌心时,仿佛接住那一句迟来两百年的:我来了。

齐末听见了压抑的抽泣声。

六十年来,这是第一次。

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莫瑞斯,此刻肩膀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莫、莫瑞斯?”齐末不太确定的呼唤。

“你之前...不是在问那个人是谁吗?” 莫瑞斯将怀表死死按在胸口,指节泛白。

“他叫林溪...”鲜血突然从嘴角溢出,“我的...爱人。”

“爱人?”齐末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沙粒在脚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六十年的朝夕相处,他竟从未看透这层关系。

怀表突然坠地,在沙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莫瑞斯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前襟。

“莫瑞斯!你——”

“别救...”莫瑞斯艰难地摇头,“我...到归处了...”

他的目光越过齐末,望向远处摇曳的希望草,仿佛那里站着什么人。

“你他妈在胡说什么!”齐末说着,转身朝直升机走去。

“约定...忘了?”莫瑞斯每说一个字,就有新的血沫涌出。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却固执地盯着某个虚空中的点。

齐末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想起二十岁那年,莫瑞斯在实验室昏倒时抓着他的手腕说:“如果有一天我...”

“...没有。”他哑声回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血滴落在沙地上的轻响。

十一月的阳光出奇地温暖,照在莫瑞斯渐渐失去血色脸上,给他镀上一层虚幻的光晕。

荒原的风卷着希望草的种子掠过两人之间,齐末的声音几乎被吹散在风里。

“你们...为什么会分开?”

莫瑞斯低笑着,鲜血从嘴角溢出,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刺目的痕迹。

“吵架...很愚蠢的...吵架...”

齐末忽然意识到,这六十年来,莫瑞斯从未真正向他敞开心扉。

那些深夜的谈话,那些看似推心置腹的交流,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希望草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莫瑞斯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却始终望着同一个方向。

那里除了成片的希望草,什么都没有。

又或者,有什么是只有他能看见的。

阳光越发灼热,晒得齐末眼眶发疼。

“需要我把你的遗体带回西区吗?”他哑着嗓子问。

莫瑞斯摇头,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

“不...”

“为什么?”

“那...不是我的家...”莫瑞斯声音里的苦涩怎么也藏不住,“从来...都不是...”

“你想葬在这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莫瑞斯的嘴角上扬,露出这六十年来最真实的一个笑容。

“真聪明...”

风突然停了。

怀表突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锈死的指针猛地一跳。

齐末弯腰捡起怀表,再抬头时,莫瑞斯的眼睛已经永远闭上。

十一月的阳光温柔地笼罩着他,给予这个灵魂最后的拥抱。

齐末站在原地,手中的怀表突然变得千斤重。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向他伸出手的男人,听见他说:“要跟我走吗?”

回过神时,风又起了。

齐末跪在沙地上,发疯似的用手挖着沙土。

指甲翻裂,鲜血渗入沙粒,他却感觉不到疼。

记忆突然闪回六十年前

瘦小的男孩跪在地上里,用血肉模糊的手指挖着母亲的坟墓。

那天之后,他的生命里就只剩下莫瑞斯。

眼泪终于决堤。

“你去找他了...”齐末的声音支离破碎,“那我呢?莫瑞斯!”

喊声在荒原上回荡,无人应答。

挖好后,他抱起莫瑞斯,家居服口袋里突然滑落一支未拆封的稳定剂。

“原来...你早就...”齐末的指尖颤抖着,突然明白了。

莫瑞斯等这一刻等得太久。

怀表被放在莫瑞斯交叠的手上。

齐末最后看眼那张熟悉的脸,轻轻将沙土覆上。

每一捧土落下,都像是埋葬自己的一部分。

返程直升机上,齐末望着舷窗外,下方的荒原。

在无人看见的维度,有两个身影正并肩走向荒原深处。

脚下,希望草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蓝色花朵,一路蔓延至地平线。

直升机降落在停机坪,齐末一下来就见伽罗和小心正走向另一架待飞的直升机。

伽罗左手拿着两把刀,右手牵着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