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前夕,闺阁姐妹,秉烛闲话。
雨若散下如瀑缎发,口中吃着栗子糕:“还好词棋她们几个跟我来了东周,不然我可能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栗子糕了。”
舒静笑意盈盈的与之比邻而坐:“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爱吃?”
雨若鼓着小嘴:“我以前就爱吃好不好?不然你以为你皇兄是怎么向我献殷勤把我给惦记上的?”
“皇兄丰神俊朗、气宇轩昂,被他惦记上,你一点也不吃亏。”
雨若故意道:“好啊静静,你到底成了他们顾家媳妇,居然偏帮他们一家了。”
“我是实话实说好不好?再说了,皇兄宠不宠爱你,你难道心里不清楚?”
雨若拿起一块海棠糕,却没了吃的欲望,便将糕点放回原处:“他宠爱我上了天,就是太痴缠于我,时日一长,我就觉得他烦。”
舒静噗嗤一笑:“你说的皇兄,怎么和我们见到的不一样?”
“难道他还能有多副面孔?我想知道,他在你们面前是怎样的一个人?”
“清冷自持、君子端方,如天上明月,光辉皎洁;又如谪仙临世,不可亵渎。”
雨若不由气笑:“他伪装的可真好!在你们面前高高在上,在我面前,恨不能化身成野兽,将我……”
舒静唇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皇兄他将你怎么了?你倒是和我说说。”
一抹红霞悄悄爬上雨若的双颊,她害羞的微垂螓首:“有什么好说的?”
舒静见她如此模样,心里哪里还能没数?她若有似无的笑了笑:“若若,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美,皇兄有多害怕你会被再次夺走?”
“夺走?他不松手,谁敢从他手里把我夺走?”
舒静轻叹:“皇兄爱你如命,他不能失去你,所以才会痴缠你无度,因为他潜意识认为,只有这样,才不是美梦一场。”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他还害怕什么呢?难道我就那般不值得他相信?”
“非也,他只是害怕只有他一人沉沦美梦中,如果这一切注定是一场美梦,那么他宁愿这场美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唉!他怎么也患得患失、疑神疑鬼?我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怎么还能以为这是一场美梦?”
“因为皇兄他之前失去过你,如今失而复得,他只感觉是在做梦,既真实,亦虚幻,他怕只是自己一不小心入了你的梦,所以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就会永失所爱。”
雨若灿若艳阳的笑道:“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请你来告诉我这番话?”
舒静被拆穿,却丝毫没有尴尬:“就算皇兄不请我帮忙,我也要和你说这番话,因为,我想你永远的留在东周陪我。”
“我不留下来,你以为我还走的了?就你皇兄那么偏执的一个人,他肯放我走,那明天的太阳准从西边升起。”
舒静很是认真的问了她一个问题:“若若,我想知道,你对皇兄,抱有怎样的感情?”
雨若想了想,认真道:“我对顾曜廷,先是相见情怯,再是相知依赖,最后是相爱情浓,我不会离开他,因为失去他,我会很心痛。”
舒静似喜极而泣:“原来你也爱皇兄,这真是太好了!”
“傻子,好就好了呀,你哭什么呢?”
“我哭,是因为以后有你作伴,也是为你和皇兄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高兴。”
想到顾曜廷,她便从心底感到幸福,不知不觉间,甜蜜就蔓延在了她的整个心田:“我爱他,会尽全力给他幸福,让他这辈子都生活在甜蜜里。”
舒静真心而笑:“相信皇兄,他不会让你失望的,会宠你、护你,哪怕此生到了尽头,唯一不变的,依旧是他给你的爱。”
“咦,静静你何时也会说这些情意绵绵的话了?”
舒静的小脸瞬间就红了:“怎么?和我夫君学的,难道不行吗?”
雨若双目亮晶晶的说:“不是说宁王粗枝大叶吗?怎么他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舒静解释:“远弘只是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他不喜欢被束缚,又不是大字不识,况且他待我和孩子都很温柔,只有对不喜欢的人才拧眉冷眼,怎么就粗枝大叶了呢?”
“我听说他武功高强,在东周贵族圈中是翘楚,且他喜欢征战沙场,是这样吗?”
“他对刀枪剑戟都很感兴趣,唯独对念书,虽不是太热衷,却也不至于一个字不识,好歹是皇室子弟,哪里真的有那么差劲?”
“有喜欢做的事,总比没喜欢做的事要好的多,宁王有他的志向,你是不是该夫唱妇随?”
舒静娇媚的瞠了她一眼,打趣道:“你和皇兄先做个夫唱妇随的榜样,我们这些弟妹自会效仿。”
“那,你皇兄会什么?你总得先告诉我,我才能和他夫唱妇随不是?”
舒静犯了难:“你别说,我还真不知道皇兄擅长什么。”
雨若想也不想:“你不知道,我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什么?”
“装无辜,扮可怜,故作委屈,实则狡诈奸滑如狐狸,还会骗取我的同情,最后他如愿以偿,我却惨兮兮。”
“啊?不会吧?皇兄分明是光风霁月的端方君子,怎么可能是你口中所说的那样?”
“哼,他在人前,当然光风霁月、君子端方,和我在一起时,他就又是一副模样,变脸,堪比变天。”
舒静噗嗤一下笑出声:“其实,男子都是这样,我刚和远弘成婚那会儿,他白日里是要多清冷就有多清冷,晚上是要多火热就有多火热,我在他清冷火热的两副面孔中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最后却发现,我只要做好我自己,他,那就随意他自己去折腾。”
雨若双手托腮:“你说,他们男子为何多善变?有时,明明很爱,可做出来的事却冰冷无情,带给我们的,除了伤痕累累,便只剩下心如死灰。”
舒静并未反驳,而是点头认同:“有些男子就是这样的,但有些男子,他们爱妻如命,并不会拿女子当做权衡利弊的棋子,他们要么不爱,要爱就会直至白发苍苍,哪怕身死,也会抱着妻子同穴而眠。”
生同衾,死同穴,看似可笑的寓言,实则真有其事。
雨若则给了她一个更为震惊的回答:“不是要夫唱妇随么?我知道我要怎么做了,他生,我陪她看尽世间繁华,他死,拥抱他同穴而眠,他若不幸于中道崩阻,我自愿殉葬陪同,生生世世都不再分开!”
从来殉葬都是不情不愿,没曾想到了她这里,却是心甘情愿,若问起她可有原由?
对答:“岁月漫漫,时光如长河,我不想在生命的长河里遍寻天下,却终不得见他的踪影;亦不愿在记忆的长河里守着虚幻,却终触碰不到他的身影。所以,我最好的方法就是与他同去幽冥,来世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