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以宁穿上庄重的服制,云鬓高耸。
带着谢云瑞与季妈妈坐上马车,到了宫门处,正好碰上皇后赐下的软轿。
后宫里的年宴,是由太后与皇后主持,大多是宫妃、公主、郡主,再加上与皇家亲近的诰命妇。
譬如楚家、谢家、周家等等。
参拜过皇后之后,便赐了座闲话家常。
小小的谢云瑞哪里坐的住,周薏心便令身边的嬷嬷带着大公主与大皇子,领着谢云瑞和几个小孩一起去殿外玩耍。
到了摆宴之时,几个小孩子才跑进殿里。
皇帝赵元承是在前殿摆宴,款待亲近的臣子。
他知道表弟最疼爱就是这个嫡长女,特意派了内侍将谢云瑞领去前殿。
怕她害怕又特许她的嬷嬷跟着,又叫了大皇子过去前殿。
谢云瑞在宫里玩了这许久,胆子也大了,牵着大皇子的手蹬蹬的就跑没影了。
一群内侍急忙跟在身后。
赵玉昭比谢云瑞只大几个月,身为大皇子宫里人待他都是极其恭敬的,极少遇到谢云瑞这般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孩童。
谢云瑞别的也就罢了,偏胆子大又会玩,宫里这么大,可太好躲猫猫了。
赵玉昭全然不记得他小时被咬哭过了,跟着这个与他一般高的妹妹疯跑、玩雪,实在有趣。
“父皇,我把,瑞姐儿带来了……”赵玉昭大大方方的跑到皇帝身前。
他是赵元承的嫡长子,自然是独得一份宠爱。
“皇帝伯伯……”谢云瑞躬了躬小身子,这才仰起小圆脸,亮澄澄的杏眼望着这个伯伯。
这一年她进了好几次宫,已经记住这个和气的皇帝伯伯了。
赵元承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赞许的摸了摸长子的头,又将谢云瑞抱在怀里。
问了她几句家常话,又亲拿了糕点喂给她吃,末了又赏赐了一堆金银玩器。
下面的朝臣们见了,自会懂得其中深意。
谢小侯爷虽远在北关隘,但安平侯府圣眷在身,绝不可轻慢。
眼珠子似的宝贝女儿不在身边,莫以宁在皇后宫里吃席都吃的食不知味,生怕有个万一。
直到赵玉昭牵着谢云瑞笑嘻嘻的回来了,她的一颗心才放了回去。
皇帝有了动作,身为贤后的周薏宁自是要跟上。
她将谢云瑞与赵玉昭都搂在身边,笑语盈盈。
宫宴用完后,又看了回戏,快到时辰了一行人站在殿外,看着不远处点起了爆竹、燃起了烟火,劈啪之声不绝于耳。
谢云瑞伏在莫以宁的怀里,耳朵被季妈妈捂着,小胖手指着天上盛开的花朵大喊:“娘亲,花花啊……”
大大的杏眼盛满了欢愉,一眨也不眨的凝视漫天的烟花。
在宫里热热闹闹的守了岁,一干人等这才出宫。
皇城里灯火通明,各家的马车都提前候在宫门口。
莫以宁直到出了皇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待上了雕花铺锦的高檐马车就开始打哈欠。
谢云瑞也玩累着,老老实实的被季妈妈抱在怀里拍着。
进宫虽是恩宠,却实在辛苦。
年三十辛苦了一整日,还没歇过来便又是新一轮的忙碌,亲朋好友间都轮换着宴请。
硬是过了十五元宵节,莫以宁又带着谢云瑞去长街上看了花灯,这才慢慢的消停了。
谢云瑞倒是精神好,这些日子每每玩的筋疲力尽,只消睡上一觉,到了第二日一睁眼便是精神百倍。
只不过莫以宁有些累了,想躲懒歇歇又怕谢大小姐没人陪伴不乐意。
她便挑了两个小丫鬟来专门陪着她玩。
这两个小丫鬟本就是给谢云瑞备下,谢云瑞一岁的时候,莫以宁就令文心挑了十个五岁左右的女孩,养在侯府里学规矩。
本想着等到长她三岁,这些女孩也有七八岁了,伺候人可能差了些,可陪着她玩却是无碍。
几个奶娘与季妈妈照顾谢云瑞自是体贴周到,只是谢大小姐更喜欢跟孩子们一起玩。
如今便是从这些丫鬟里挑出两个伶俐些的先做个玩伴。
安排好了谢云瑞,莫以宁还没歇上几日,就收到了好几封甜儿的来信。
碧落竟然嫁人了。
信上说,她们遇见了一个快死的书生,便伸手帮了一把,谁知这书生竟赖上她们了。
话说回来,救人也当救到底,她们便决定将这书生送回家去。
谁料这病歪歪、风吹吹就倒的臭书生竟是漕帮的大当家,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暗算,一路上竟还有人追杀。
好不容易将人送了回去,这臭书生竟骗得碧落答应嫁与他。
甜儿与赵乐容便认定这臭书生心机深沉、绝非善类,于是使出各种手段百般使坏、千般捣乱,恁是没半点作用。
气急败坏之下,便来寻莫以宁告状。
她看了这信笑的不行。
只是这消息实在出人意料,她从未想过碧落那般耿直的性子,竟是最先嫁人的。
也不知那漕帮的大当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笑归笑,信却是要回的。
她给碧落写了信,若碧落当真是喜欢这人想嫁便嫁,日后纵是受了委屈,总有安平侯府与她撑腰。
漕帮又如何,还真有本事与官府抗衡不成。
那人既然是漕帮的当家人,莫以宁亦是修书一封,信中言明碧落与安平侯府关系密切,又加盖了安平侯府的印信。
莫以宁如此这般,便是叫那人审时度势,断然不敢轻慢碧落。
只是这信派谁送过去呢?
严北初便去寻了贺凌锋。
他坐在酒肆里等了许久,这才看到换下一身铠甲的贺凌锋匆匆而来。
严北初翻了个白眼,捻了颗花生米吹了吹皮,这才瓮声瓮气道:“贺大人如今架子还挺足,想寻你可真是不容易!”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我才从宫里下值,收到你的口信就赶来了!你倒好,不说心疼我倒先给我安个罪名了……”贺凌锋端起凉透了的茶水一口干了。
等茶水润了润喉咙,他才疑惑道:“侯爷将一家子交到你手上,你竟然还有空寻我吃酒?”
“昂……”严北初憨厚的望了他一眼:“这不有事寻你么!对了,我就问问,江州、南州那边你们有派人过去公干么?”
“我们羽林卫拱卫皇城,为何要去江州、南州公干……”贺凌锋疑惑道。
严北初嘿嘿一笑:“哦,那就好,不是,那就没事了,回吧回吧……”
贺凌锋眼睛眯了眯。
严北初很不对劲,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狗东西知道甜儿拒绝他之后,笑的差点撅过去,今日怎会这般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