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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咱先来讲讲这智伯,他名叫瑶,是智武子跞的孙子,智宣子徐吾的儿子。这徐吾啊,打算挑个继承人,就跟族人智果商量:“兄弟,你说我立瑶当继承人咋样?”智果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忙说:“哎呀,可别立瑶,立宵比他强!”徐吾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说:“宵这孩子才智可比瑶差远了,我还是觉得瑶合适。”智果着急地跺跺脚,掰着手指头给徐吾分析:“瑶这小子吧,有五个地方比别人强,可就有一个致命的短处。他长得帅,胡子漂亮,身材高大,这算一长;射箭、驾车技术高超,这是二长;会的手艺多,啥都会一点,这是三长;性格坚毅果敢,这是四长;脑子聪明,口才又好,这是五长。但是呢,他贪婪残暴,一点都不仁义,这就是他的短处啊!他仗着这五个长处去欺负别人,再加上不仁义,谁能受得了他?你要是真立了瑶,咱智家可就离完蛋不远咯!”可徐吾根本听不进去智果的话,还是坚持立瑶为继承人。智果长叹一声,无奈地说:“得,我可不想跟着智家一起倒霉,我得赶紧想办法。”于是,他偷偷跑去见太史,求着把自己的姓氏从智氏改成辅氏。

后来徐吾死了,瑶就继承了智氏的家业,开始在晋国专权。他手底下有智开、智国这些亲戚帮忙,还有絺疵、豫让这些有智谋的人出谋划策,一时间那是权尊势重,威风得很呐。渐渐地,瑶就有了取代晋国的想法,有一天,他把大臣们召集到一起,偷偷商量这事儿。谋士絺疵站出来,一脸神秘地说:“主公,咱晋国现在这四家卿大夫,实力都差不多,一家要是先动手,其他三家肯定会联合起来对付他。所以,咱要是想谋夺晋国的大权,得先想办法削弱其他三家的势力。”智伯眼睛一亮,着急地问:“那咋削弱呢?”絺疵嘿嘿一笑,凑到智伯耳边说:“现在越国正强盛,咱晋国已经失去了盟主的地位。主公您就借口要兴兵和越国争霸,假传晋侯的命令,让韩、赵、魏三家各献出一百里的土地,用这些土地的赋税来充当军资。他们要是听话割地,咱就坐收渔翁之利,白白多了三百里的封地,智氏的势力就更强了;要是有不听话的,咱就假传晋侯的命令,带着大军先把他给灭了,这就叫‘吃果子先去皮’的法子!”智伯一听,乐开了花,拍手称赞:“妙啊!妙啊!不过,这三家先从哪家开始割地呢?”絺疵眼珠子一转,说:“智氏和韩、魏两家关系还算不错,就是和赵氏有仇,咱就先从韩家开始,然后是魏家。韩、魏两家要是都答应了,赵氏也不敢独自违抗命令。”

智伯马上就派智开去韩虎的府上,韩虎把智开请到中堂,客气地问:“兄弟,你来有啥事儿啊?”智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家主公奉晋侯的命令,要带兵去讨伐越国,让三卿每家都割出一百里的采地交给公家,用这些土地的赋税来充当公用。我家主公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希望您能尽快把地界划出来回复我们。”韩虎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说:“兄弟,你先回去,我明天就给你答复。”智开走后,韩康子虎赶紧把大臣们召集起来商量对策,谋士段规说:“智伯这小子就是个贪婪无厌的家伙,他这是借着晋侯的名义来削弱咱们的地盘。咱们要是跟他动武,那就是违抗君命,他正好有借口来治咱们的罪。不如就先答应他,等他得到了咱们的地,肯定还会去找赵、魏两家要,赵、魏两家要是不给,他们肯定会互相攻击,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韩虎觉得段规说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

第二天,韩虎就让段规画出一百里地界的图,自己亲自送到智伯那里。智伯高兴得合不拢嘴,在蓝台摆下宴席,招待韩虎。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智伯让人拿出来一幅画,放在桌子上,和韩虎一起看。原来是鲁卞庄子刺三虎的图,上面还有题赞:“三虎啖羊,势在必争。其斗可俟,其倦可乘。一举兼收,卞庄之能。”智伯看着韩虎,一脸坏笑地说:“我翻了翻史书,发现列国中和你同名的人还不少呢,齐国有高虎,郑国有罕虎,现在加上你,都有三个了!”这时候段规在旁边伺候着,一听这话,赶紧上前说:“主公,按照礼仪,是不能直接叫别人名字的,怕触犯了忌讳,您这样戏弄我家主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段规长得身材矮小,站在智伯旁边,才到智伯的胸口。智伯撇了撇嘴,用手拍了拍段规的脑袋,嘲笑地说:“你这小个子懂什么,也来多嘴,三虎吃剩下的,是不是就是你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段规气得满脸通红,但又不敢顶嘴,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瞪着韩虎。韩虎呢,假装喝醉了,闭上眼睛,随口应道:“智伯说得对!”然后就赶紧告辞离开了。

智国听说了这件事,赶紧跑来劝智伯:“主公啊,您今天戏弄了韩虎,还侮辱了他的臣子,韩氏肯定恨死您了。咱们要是不防备着点,大祸可就要临头了!”智伯却满不在乎地瞪大眼睛,大声说:“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敢来惹我?”智国急得直跺脚,说:“蚂蚁、黄蜂这些小虫子都能伤人,何况是一国的卿相呢?主公您要是不防备,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智伯却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我要像卞庄子一样,一举把这三家都收拾了,这些小虫子,我才不怕呢!”智国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史臣有诗云:

智伯分明井底蛙,眼中不复置王家。

宗英空进兴亡计,避害谁如辅果嘉?

第二天,智伯又派智开去向魏桓子驹要地,魏驹本来想拒绝,谋臣任章却说:“主公,他要地咱就给他。那失去土地的肯定会害怕,得到土地的肯定会骄傲。骄傲了就会轻敌,害怕了就会互相亲近。咱们就用这些互相亲近的人,去对付那个轻敌的人,智氏的灭亡就不远了!”魏驹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就说:“好,那就给他吧。”于是也献出了万家之邑。

接着,智伯又派他的哥哥智宵去赵氏那里,要蔡皋狼的地盘。赵襄子无恤想起以前和智伯的仇,气得火冒三丈,大声说:“这土地是我祖先传下来的,怎么能随便给别人?韩、魏两家愿意给地,那是他们的事,我可不会讨好智伯!”智宵回去把这话告诉了智伯,智伯顿时大怒,把智氏的军队全都拉出来,还派人去邀请韩、魏两家,一起攻打赵氏,还约定好灭了赵氏之后,三家平分赵氏的土地。韩虎、魏驹一方面害怕智伯的强大势力,另一方面也贪图赵氏的土地,就各自带着一支军队,跟着智伯出征了。

智伯亲自率领中军,韩军在右,魏军在左,浩浩荡荡地朝着赵氏杀过去,一心想要抓住赵无恤。赵氏的谋臣张孟谈早就料到智伯会来这一手,赶紧跑去告诉无恤:“主公,敌众我寡,咱们打不过他们,您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逃难吧。”无恤着急地问:“那我逃到哪里去呢?”张孟谈想了想,说:“不如去晋阳吧。以前董安于在城里修建了公宫,后来尹铎又好好地治理了一番,那里的老百姓都受过尹铎几十年的宽厚照顾,肯定愿意为您拼死效力。而且先君临终前也说过:‘以后国家要是有危难,一定要去晋阳!’主公您得赶紧走,不能再犹豫了。”无恤听了,立刻带着家臣张孟谈、高赫等人,朝着晋阳飞奔而去。智伯则带着韩、魏两家的军队,在后面紧追不舍。

话说无恤有个家臣叫原过,走得慢,落在了后面。在半路上,他遇到一个神人,这神人一半身子在云里,一半身子在雾里,只能看到上半身穿着金冠锦袍,脸也看不太清楚。神人拿着两节青竹交给原过,嘱咐他说:“你把这个交给赵无恤。”原过追上无恤后,把遇到神人的事告诉了他,还把竹管呈了上去。无恤亲自把竹子剖开,只见里面有两行红字:“告赵无恤,余霍山之神也,奉上帝命,三月丙戌,使汝灭智氏。”无恤赶紧让人把这件事保密起来。

无恤一行人到了晋阳,晋阳的老百姓因为感激尹铎的仁德,都扶老携幼地出来迎接他们,无恤就驻扎在了公宫。无恤看到老百姓这么拥护他,又看到晋阳城的城墙又高又坚固,粮仓里也满满的,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他马上向老百姓宣布,让大家登上城墙防守。

无恤又去检查兵器,这一看可不得了,戈戟都钝了,箭也不到一千支,顿时愁眉苦脸的,对张孟谈说:“守城最重要的就是弓箭,现在箭这么少,根本不够分,这可怎么办呢?”孟谈笑着说:“我听说董安于治理晋阳的时候,公宫的墙都是用荻蒿楛楚这些东西筑成的,主公您不妨让人把墙拆了,看看是不是真的。”无恤让人拆了墙,果然发现里面都是做箭杆的材料,高兴地说:“这下箭的问题解决了,可是没有金属来铸造兵器啊。”孟谈又说:“我听说董安于建宫的时候,堂室的柱子都是用精铜做的,把这些柱子拆下来,用来铸造兵器,肯定绰绰有余。”无恤又让人把柱子拆了,发现都是练过的精铜,马上让冶工把柱子碎了,铸造成剑戟刀枪,这些兵器都锋利无比,老百姓的信心也更足了。

无恤感叹地说:“哎呀,治国可真是需要贤臣啊!有了董安于,兵器就不缺了;有了尹铎,民心就归附了。看来老天还是保佑我们赵氏的,我们赵氏的气数还长着呢!”

再说智、韩、魏三家的军队到了晋阳,分成三个大营,互相连接着驻扎下来,把晋阳围得像铁桶一样。晋阳的老百姓们都很勇敢,愿意出城作战的人很多,都跑到公宫来请战。无恤把张孟谈叫来商量,孟谈说:“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出城作战不一定能赢,不如深挖战壕,高筑城墙,坚守不出,等待时机。韩、魏两家和赵氏本来没有仇,他们只是被智伯逼迫的。而且他们两家割地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虽然一起出兵,但心里肯定各有各的想法。用不了几个月,他们肯定会互相猜疑,到时候这联盟自然就瓦解了,我们还怕什么呢?”

无恤觉得张孟谈说得有道理,就亲自去安抚老百姓,告诉大家要齐心协力坚守城池,军民们互相鼓励,就连妇女儿童都愿意拼死效力。只要有敌兵靠近城墙,就用强弩把他们射回去。三家围困了晋阳一年多,也没能攻下来。

有一天,智伯坐着小车在城外巡视,看到晋阳的城墙这么坚固,不禁感叹道:“这城简直像个铁瓮一样,怎么才能攻破呢?”他正郁闷着呢,走到一座山脚下,看到山下有无数道泉水,滚滚向东流去。他拦住一个当地人问:“这山叫什么名字?”当地人回答说:“这山叫龙山,山肚子里有块大石头像个瓮,所以也叫悬瓮山,晋水就是从这里向东流,和汾水汇合的。”智伯又问:“这里离城有多远?”当地人说:“从这里到城西门,大概有十里路。”智伯爬上山顶,望着晋水,又绕着城的东北方向看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高兴地说:“我想到攻破晋阳的办法了!”

他马上回到营寨,把韩、魏两家的人请来商量,说要引水灌城。韩虎惊讶地说:“晋水是向东流的,怎么能让它往西流去灌城呢?”智伯得意地说:“我不是要引晋水,晋水是从龙山发源的,水流很大。我们在山北的高地上挖一条大渠,先把水蓄起来,然后在晋水的上游筑起堤坝,截断水流,让水不能流到晋川,这样水就只能流到新挖的渠里了。现在马上就要下春雨了,山水肯定会大涨,等水涨起来的时候,我们就把堤坝决开,让水灌进晋阳城,到时候城里的人都得被淹死,就像鱼鳖一样!”韩、魏两家听了,都齐声称赞:“这主意太妙了!”智伯接着说:“今天我们就得把任务分配好,各自干好自己的事。韩公你守把东路,魏公你守把南路,一定要日夜小心,防止他们突围。我把大营移到龙山,兼守西北二路,专门负责开渠筑堤的事。”韩、魏两家领命离开了。

智伯马上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多准备锹锸,在晋水的北面开始挖渠。同时,把各处泉水下流的通道都用堤坝截断,又在渠的左右两边筑起高堤,凡是山坳里出水的地方,都筑起了堤坝。这样一来,那些泉水没有地方流,就只能向北流进新挖的渠里了。智伯还让人逐渐增加铁枋闸板,把水口截住,水就只能进不能出,越来越多了。现在晋水北流的那一支,叫智伯渠,就是当时挖的。

一个月后,果然下起了春雨,山水暴涨,渠里的水很快就和堤岸一样高了。智伯让人决开北面的堤坝,水从北面溢出来,一下子就灌进晋阳城去了。

当时城中虽然被围困,但老百姓一直都很富庶,也不觉得冻饿。而且城基筑得非常坚固,虽然被水浸泡,也没有损坏。过了几天,水势越来越高,渐渐灌进城里,房屋不是倒塌就是被淹没,老百姓没有地方住,也没有地方做饭,只能在树上搭窝,把锅挂起来做饭。公宫虽然有高台,但无恤也不敢安心住在那里,和张孟谈不时地坐着竹筏,在城墙上巡视。只见城外水声哗哗,一片汪洋,就像大海一样,水再涨四五尺,就要没过城头了。无恤心里暗暗害怕,但又庆幸守城的军民日夜巡逻,没有一点疏忽,老百姓都发誓要和城池共存亡,没有一点二心。

无恤感叹地说:“今天我才知道尹铎的功劳有多大啊!”他偷偷地对张孟谈说:“虽然民心没有变,但水势不退,如果山水再涨,全城的人都要被淹死了,这可怎么办呢?难道霍山神是在骗我吗?”孟谈说:“韩、魏两家献出土地,肯定不是心甘情愿的,现在跟着智伯出兵,也是被形势所迫。我请求今晚偷偷出城,去劝说韩、魏两家的国君,让他们反过来攻打智伯,这样我们就能脱离危险了。”无恤担心地说:“现在兵围水困,我们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啊。”孟谈说:“我自有办法,主公您不用担心。您只要让将领们多准备船筏和兵器,如果我运气好,说动了韩、魏两家,智伯的脑袋很快就能拿到了!”无恤答应了他。

孟谈知道韩康子在东门驻扎,就假扮成智伯的军士,在夜里用绳子从城墙上吊下去,直奔韩家大寨,对守门的士兵说:“智元帅有机密事,派我来当面禀报韩将军。”韩虎正在帐中坐着,让人把孟谈叫进来。当时军中戒备森严,凡是进来的人都要搜身,确定没有危险才能放行。张孟谈穿着和智伯军士一样的衣服,身上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所以士兵们并没有怀疑他。

孟谈见到韩虎后,请求屏退左右,韩虎让随从们都退下,然后问他:“你有什么事?”孟谈说:“我其实不是军士,我是赵氏的臣下张孟谈。我家主公被围困的时间太长了,眼看就要性命不保,家族也要灭亡了。他怕一旦身死,就没有机会说出心里话,所以特意派我假扮成军士,在夜里偷偷潜到这里来见将军,有话要对您说。如果将军愿意听我说完,我就敢开口,如果您不愿意,我就在您面前自杀。”

韩虎说:“你有话就说吧,说得有理我就听。”

孟谈说:“以前六卿和睦,共同执掌晋国大政,自从范氏、中行氏不得人心,自取灭亡后,如今剩下的,就只有智、韩、魏、赵四家了。智伯无缘无故地想要夺取赵氏的蔡皋狼之地,我家主公念在先世的遗业,不忍心轻易割让,并没有得罪智伯之处。智伯自恃强大,纠合韩、魏两家想要攻灭赵氏。赵氏一旦灭亡,那么灾祸必然会紧接着降临到韩、魏两家!”韩虎听了,低头沉吟,没有回答。孟谈又接着说:“如今韩、魏两家之所以听从智伯来攻打赵氏,无非是指望攻破城池后,能瓜分赵氏的土地罢了。韩、魏两家之前不也割让了万家之邑献给智伯吗?连祖传的土地,他都垂涎三尺想要夺走,也没见韩、魏两家敢说一个‘不’字,更何况是别人的土地呢?赵氏灭亡后,智氏就会更加强大,韩、魏两家能凭借今天的功劳,与智氏争得厚薄吗?即便今天三家平分了赵氏的土地,又怎能保证智氏日后不会再来索要呢?将军您可要仔细想想啊!”

韩虎抬起头,问道:“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

孟谈连忙说:“依我愚见,不如韩、魏两家与我家主公私下和解,反过来攻打智伯,这样大家都能得到土地,而且智氏的土地比赵氏多得多,还能除掉日后的祸患,三家齐心协力,世世代代互为唇齿,这难道不是好事吗?”韩虎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等我和魏家商议商议,你先回去,三天后来听我的回复。”孟谈着急地说:“我这次是冒着万死一生的危险来的,非常不容易,而且军中耳目众多,难保不会泄露消息,我愿意留在将军麾下三天,等待您的决定。”

韩虎派人秘密召来段规,把孟谈的话告诉了他。段规之前受过智伯的侮辱,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对孟谈的计谋大为赞赏。韩虎便让孟谈与段规相见,段规留孟谈住在自己的营帐里,两人很快就结为好友,无话不谈。

第二天,段规奉韩虎之命,亲自前往魏桓子的营中,悄悄地把赵氏有人来谈合作的事告诉了他,还添油加醋地说:“我家主公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将军裁决。”魏驹皱着眉头,担忧地说:“智伯那家伙狂妄悖逆,我也恨他,只是怕打虎不成,反被老虎咬了。”

段规拍着胸脯保证道:“智伯肯定不会容忍我们,这是必然的。与其日后后悔,不如现在就做决定。赵氏快要灭亡了,如果韩、魏两家能救他们,赵氏一定会对我们感恩戴德,这难道不比和智伯那个凶人共事要好吗?”魏驹想了想,说:“这件事得好好考虑考虑,不能草率行事。”段规见他有些动摇,便告辞离开了。

到了第三天,韩虎、魏驹也在智伯营中摆酒,答谢他前两天的宴请。智伯举起酒杯,还没来得及喝,就对韩、魏两人说:“我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去,心里藏不住话。昨天有人跟我说,二位将军有中途变卦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韩虎和魏驹对视一眼,齐声回答:“元帅,您相信这种谣言吗?”

智伯笑着说:“我要是相信,还会当面问你们吗?”

韩虎连忙说:“听说赵氏拿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想要离间我们三人,这肯定是有奸臣收了赵氏的好处,让元帅怀疑我们两家,从而放松对赵氏的进攻,好让他们逃脱灾祸。”

魏驹也跟着说:“韩将军说得对。不然的话,城马上就要攻破了,谁不想瓜分赵氏的土地呢?怎么会放弃眼前这必能到手的利益,而去做那不可预测的冒险之事呢?”

智伯哈哈大笑,端起酒杯,洒在地上,说:“好,既然如此,以后我们就不要再互相猜疑了,如有违背,就像这杯酒一样!”

韩虎、魏驹连忙拱手称谢,这天的酒喝得格外畅快,直到傍晚才散去。

絺疵得知此事后,急忙来见智伯,着急地说:“主公,您怎么能把我的话泄露给韩、魏两家呢?”

智伯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泄露了?”

絺疵跺着脚说:“刚才我在辕门遇到韩、魏两位将军,他们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然后匆匆忙忙地走了。他们肯定以为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心思,所以害怕我,这才慌慌张张的。”

智伯却满不在乎地笑着说:“我已经和他们把酒洒在地上发誓了,彼此不再猜疑,你就别瞎说了,免得伤了和气。”

絺疵无奈地退了出来,长叹一声,说:“智氏的命数不长了。”于是,他假装突然得了寒疾,出去找医生治病,趁机逃到秦国去了。

再说韩虎、魏驹从智伯营中回去后,在路上就商量好了计策,与张孟谈歃血为盟,约定:“就在明天半夜,我们去决堤放水,你们看到水退了,就是信号,就带领城内的军士杀出来,我们一起活捉智伯。”孟谈领命后,偷偷回到城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无恤,无恤高兴得不得了,立刻悄悄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做好准备,等待接应。

到了约定的时间,韩虎、魏驹暗中派人袭击并杀死了守堤的军士,在西面掘开水口,水从西边决堤而出,反而灌进了智伯的营寨。智伯的军队顿时大乱,喊叫声、求救声此起彼伏。智伯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水已经淹到了卧榻,衣服被子都湿透了,他还以为是巡视的士兵疏忽,偶然出现了堤漏,急忙叫左右的人快去救水堵堤。可没想到,水势越来越大。

幸好智国、豫让率领水军,驾着竹筏赶来,把智伯扶上了船。

智伯回头一看,自己的营寨已经被波涛淹没,军粮器械也都被冲走了,营中的军士们在水中拼命挣扎。

智伯正在凄惨无助的时候,突然听到鼓声震天,原来是韩、魏两家的军队各乘小船,借着水势杀了过来,他们一边砍杀智伯的士兵,一边大喊:“抓住智瑶的人重重有赏!”智伯绝望地叹道:“我后悔啊,当初没有相信絺疵的话,如今果然中了他们的计。”豫让咬着牙说:“主公,现在事情紧急!您赶紧从山后逃走,去秦国搬救兵,我在这里拼死抵抗。”智伯听了他的话,和智国一起驾着小船转到山后。

谁知赵襄子早就料到智伯会逃向秦国,派张孟谈带着韩、魏两家的军队去追击智军,自己则率领一队人马埋伏在龙山之后。巧的是,智伯和他们正好相遇,无恤亲自冲上去,抓住了智伯,历数他的罪行后,将他斩首。智国见势不妙,投水自尽了。

豫让见大势已去,仍然鼓励残兵奋勇作战,但毕竟寡不敌众,手下的士兵渐渐散去。当他听说智伯已被擒杀,无奈之下,只好乔装打扮,逃到了石室山中。智氏的军队全军覆没,无恤查了一下日子,正好是三月丙戌日,这和天神所赐竹书上说的一模一样,看来真是天意啊!

三家收兵后,聚在一起,把各路坝闸全部拆毁,水又重新向东流,回到了晋川。晋阳城中的水也慢慢退去了。

无恤安抚好居民后,对韩、魏两家说:“这次全靠二位的帮助,我才能保住晋阳,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智伯虽然死了,但他的家族还在,斩草不除根,终究是个后患。”韩、魏两家也点头说:“对,应该把他们全部灭掉,以泄我们心头之恨。”

于是,无恤和韩、魏两家一起回到绛州,诬陷智氏有叛逆之罪,包围了智氏的家宅,不论男女老少,全部杀光,智氏宗族就此灭绝。只有智果因为早已改姓为辅氏,才幸免于难。到这时,大家才明白智果当初的先见之明。韩、魏两家收回了之前献出的土地,又把智氏的食邑平均分成三份,一点都没有留给公家。这就是周贞定王十六年发生的事。

无恤论功行赏,大家都推举张孟谈为首功,但无恤却认为高赫功劳最大。孟谈不服气地说:“高赫在围城的时候,没出一个主意,没出一点力,凭什么他能居首功,受上赏?我实在不明白。”无恤严肃地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大家都惊慌失措,只有高赫举止恭敬,不失君臣之礼。功劳只是一时的,而礼义却能流传万世,他受上赏,难道不应该吗?”

孟谈听了,心中惭愧,对无恤的决定也服气了。无恤感激霍山神的保佑,在霍山为他立了一座祠,让原过一家世代守护祭祀。

无恤对智伯的仇恨仍然难以消除,他让人把智伯的头颅漆成了溺器。

豫让在石室山中,听说了这件事,泪流满面,痛心疾首地说:“‘士为知己者死’,我受过智氏的厚恩,如今他的国家灭亡,家族灭绝,连他的遗骸都受到了侮辱。我要是还苟且偷生,还算什么人呢?”

于是,豫让改名换姓,假扮成囚徒,混进了赵氏的内厕,想要趁无恤上厕所的时候,刺杀他。无恤刚走进厕所,突然心中一动,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让左右的人搜查厕所,结果把豫让揪了出来,带到无恤面前。无恤看着他,问道:“你身上藏着凶器,是不是想刺杀我?”豫让面不改色,正气凛然地回答:“我是智氏的亡臣,只想为智伯报仇。”左右的人一听,纷纷说:“这个人是叛逆,应该杀了他。”无恤却摆了摆手,制止道:“智伯死后没有后人,而豫让却想为他报仇,真是个义士啊。杀了义士是不吉利的。”说完,便让人放豫让回家。临去之前,无恤又把他叫回来,问道:“我今天放了你,你能不能放下仇恨?”豫让坚定地说:“您放了我,这是您的私恩;我为智伯报仇,这是我的大义。”左右的人着急地说:“这个人不知好歹,放了他肯定会后患无穷。”无恤却说:“我已经答应放他了,怎么能失信呢?以后大家小心避开他就是了。”当天,无恤就回到晋阳,避开豫让,以免再生事端。

豫让回到家中,整天想着怎么为智伯报仇,却一直没有想出好办法。他的妻子劝他去投靠韩、魏两家,谋取富贵,豫让听了,气得火冒三丈,拂袖而去。他想再进晋阳,但又担心被人认出来,于是就刮掉了胡须,拔掉了眉毛,用漆把自己的身体涂成了癞子的模样,在街市上乞讨。他的妻子去街市寻找他,听到他的乞讨声,惊讶地说:“这声音好像是我丈夫啊!”走近一看,又觉得不像,便转身离开了。豫让觉得自己的声音还是容易被认出来,就又吞下炭火,把嗓子烫哑了,再次在街市上乞讨。这下,他的妻子即使听到他的声音,也不再怀疑了。

有一个朋友一直知道豫让的志向,看到一个乞丐的行为举止很可疑,心里猜测可能是豫让,便悄悄叫了他的名字,果然是他。朋友把豫让请到家中,给他准备了饭菜,对他说:“你报仇的决心我很佩服,但是你这样做很难成功啊。以你的才能,如果假装投靠赵氏,肯定会得到重用,到时候找机会下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何必这样折磨自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豫让感激地说:“我既然已经做了智氏的臣子,就不能再有二心。现在我漆身吞炭,就是为了表明我为智伯报仇的决心,让那些怀有二心的臣子们知道羞愧。朋友,你别劝我了,咱们就此别过,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说完,豫让又奔向晋阳城,继续乞讨,这下真的没有人能认出他了。

赵无恤在晋阳看到智伯新挖的渠,觉得这工程已经建成,不能就这么荒废了,便让人在渠上建了一座桥,方便来往,取名叫赤桥。因为赤是火的颜色,火能克水,无恤想用这座赤桥来镇压晋水的祸患。桥建成后,无恤乘车出来观看,豫让事先得知了这个消息,便怀揣着利刃,假装成死人,趴在桥梁下面。

无恤的车快到赤桥的时候,拉车的马突然悲嘶起来,不停地往后退,车夫连抽了几鞭,马也不肯前进。张孟谈警惕地说:“我听说‘良骥不陷其主’,现在这匹马不肯过桥,肯定有奸人藏在附近,不能不仔细搜查。”无恤听了,立刻停车,让左右的人去搜查。一会儿,左右的人回来报告:“桥下没有发现奸细,只有一个死人躺在那里。”无恤皱着眉头说:“这桥刚建好,怎么会有死尸呢?肯定是豫让!”让人把“死尸”拖出来一看,虽然豫让的容貌已经改变,但无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大骂道:“我之前已经饶了你一次,你今天竟然还来刺杀我,难道老天会保佑你吗?”命令士兵把豫让拉下去斩首。

豫让仰天大哭,血泪俱下,左右的人问:“你是不是怕死了?”豫让悲愤地说:“我不是怕死,我是痛心我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为智伯报仇了。”无恤听了,心中有些不忍,让人把他带回来,问道:“你之前侍奉范氏,范氏被智伯灭了,你却忍辱偷生,转而侍奉智伯,没有为范氏报仇;现在智伯死了,你却如此执着地为他报仇,这是为什么呢?”豫让擦了擦眼泪,说:“君臣之间是靠道义结合在一起的。如果君主对待臣子像手足一样,那么臣子对待君主就会像心腹一样;如果君主对待臣子像犬马一样,那么臣子对待君主就会像路人一样。我以前侍奉范氏,他只是把我当作普通人,我也就以普通人的方式回报他;后来侍奉智伯,他对我恩重如山,把我当作国士,我当然要以国士的方式报答他。这怎么能一样呢?”

无恤听了,长叹一声,说:“你的心志像铁石一样坚定,我也不再赦免你了。”说完,解下佩剑,扔在豫让面前,让他自杀。豫让拿起剑,看着无恤说:“我听说,‘忠臣不忧身之死,明主不掩人之义’。您之前赦免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今天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是两次报仇都没有成功,心中的愤恨无法发泄。请您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砍几剑,就当是我报了仇,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无恤被他的忠义所感动,便脱下锦袍,让左右的人递给豫让。豫让接过剑,怒目圆睁,对着锦袍连砍三剑,仿佛那就是无恤本人,一边砍一边说:“我今天终于可以到地下向智伯交代了!”砍完后,便自刎而死。

后来,这座桥还在,人们为了纪念豫让,把它改名为豫让桥。

无恤看到豫让自刎而死,心中十分悲痛,让人好好安葬了他的尸体。士兵们拿起锦袍,呈给无恤,无恤看到锦袍上被豫让砍过的地方,都有鲜血点污,他知道这是豫让的精诚所感,心中不禁有些惊骇,从那以后,无恤就生病了。他的病情如何?是否能痊愈呢?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