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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东周列国那些事儿 > 第82章 伍子胥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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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周敬王三十六年春,越王勾践派大夫诸稽郢领着三千士兵,去帮吴国攻打齐国。吴王夫差呢,也不含糊,征集了九郡的兵力,大张旗鼓地要去讨伐齐国。他还提前派人在句曲建了个别馆,种了好多秋梧,起名叫梧宫,让西施搬到那儿避暑,打算等打败齐国回来,就在梧宫过完夏天再回姑苏。

吴国军队马上要出发了,伍子胥又跑出来劝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大王啊,越国才是咱的心腹大患,就像扎在肉里的刺;齐国嘛,顶多就是个小疥癞,挠挠就没事了。您现在兴师动众,带着十万大军,跑老远的路,去争那疥癞一样的小毛病,却把肚子里的大毒瘤给忘了。我担心啊,这齐国还不一定能打赢,越国的大祸可就先到了!”

夫差一听这话,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眼睛瞪得像铜铃,怒吼道:“我发兵的日子都定好了,你这老东西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在这瞎搅和,坏我大事,你说你该当何罪?”其实夫差这时候已经起了杀心,旁边的伯嚭看出了他的心思,赶紧凑过去悄悄说:“伍子胥是先王的老臣,杀了他名声不好。大王不如派他去齐国约战,借齐国人的手除掉他。”夫差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就说:“太宰这计策好啊。”于是写了封信,历数齐国攻打鲁国、对吴国不敬的罪行,让伍子胥去见齐王,心里想着最好能激怒齐王,把伍子胥给杀了。

伍子胥也知道吴国离灭亡不远了,就偷偷带着儿子伍封一起去了临淄,把吴王的信交给齐王。齐简公看了信,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场就想把伍子胥杀了。这时候鲍息站出来劝道:“大王,伍子胥可是吴国的忠臣,他在吴国屡次劝谏吴王,吴王不听,两人早就闹掰了。现在吴王把他派来,就是想让咱们杀了他,好给自己洗脱罪名。咱们可不能上这个当,不如放他回去,让他们吴国自己窝里斗,到时候夫差肯定落个坏名声。”

齐简公听了鲍息的话,觉得挺有道理,就好好招待了伍子胥,还定下了春末交战的日期。伍子胥以前和鲍牧认识,所以鲍息才会劝齐侯别杀伍子胥。伍子胥私下里跟鲍息打听吴国的情况,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流泪,啥也不说,只是把儿子伍封拉过来,让他拜鲍息为兄,把儿子寄养在鲍氏家里,还嘱咐以后只称王孙封,别用伍姓。

鲍息看着伍子胥,叹了口气说:“伍子胥这是知道自己回去要被吴王杀了,提前在这给儿子找条后路啊。”

先不说伍子胥父子分离的惨事儿,再说吴王夫差选了个黄道吉日,从西门出兵。走到姑苏台的时候,停下来吃午饭。这夫差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吃完饭倒头就睡,还做了一堆怪梦。等他一觉醒来,心里直发慌,就把伯嚭叫过来,说:“我刚才睡了一会儿,做了好多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走进章明宫,看见两口锅在那煮饭,可怎么煮都煮不熟;还有两只黑犬,一只朝着南边叫,一只朝着北边叫;又看见两把钢锹插在宫墙上;还有流水哗哗地流进殿堂;后房里传来不像鼓也不像钟的声音,倒像是打铁的声音;前园里也没种别的,光长着梧桐。太宰啊,你给我算算这些梦是吉是凶?”

伯嚭这货为了讨好夫差,赶紧跪下磕头,满脸堆笑地说:“大王啊,这梦可太吉利了!我听说,章明宫的‘章明’,那就是说大王这次出征肯定能破敌成功,声名远扬;两口锅煮不熟,那是因为大王您德行深厚,气数旺盛;两只黑犬一南一北叫,这是说四方的蛮夷都会臣服于您,诸侯都来朝拜;两把钢锹插宫墙,那是说农民和工匠都尽心尽力,国家富足;流水进殿堂,那是邻国都来进贡,财宝多得都堆不下;后房打铁声,那是宫女们高兴,欢声笑语和谐动听;前园长梧桐,梧桐能做琴瑟,这是说国家上下和和美美,就像琴瑟和鸣。大王这次出征,肯定是事事顺利,大吉大利啊!”

夫差虽然听着这些奉承话挺高兴,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又把王孙骆叫过来,跟他说了自己的梦。王孙骆挠挠头说:“大王,我这人没那么多弯弯绕,不太懂这些解梦的事儿。不过城西阳山有个叫公孙圣的奇人,见多识广,大王要是心里不踏实,为啥不把他叫来问问呢?”夫差说:“那你赶紧去给我把他叫来。”王孙骆领命,立刻驾车去迎公孙圣。

公孙圣听说吴王夫差叫他去解梦,一下子就哭了,趴在地上不起来。他老婆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话他说:“你这人就是没出息,一听说能见大王,就吓得哭成这样。”公孙圣仰天长叹,说:“你个妇道人家懂啥!我前几天给自己算过命,就知道我的死期就在今天。这一去,咱俩就永别了,我能不伤心吗?”

王孙骆在旁边催他赶紧上车,公孙圣没办法,只好跟着去了姑苏台。夫差见到公孙圣,就把自己做的梦详细地跟他说了一遍。公孙圣听完,皱着眉头说:“大王,我知道我把这梦的意思说出来,肯定活不成了。可我要是不说,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大王啊,您这梦可不吉利啊!这‘章明’,其实是说打仗要失败,到时候狼狈逃窜;‘两釜炊而不熟’,那是说大王您会打败仗,连口热饭都吃不上;‘黑犬嗥南嗥北’,黑色是阴邪的象征,这是说您要往阴邪的方向走,恐怕有性命之忧;‘两锹插宫墙’,那是越国的军队要打进吴国,把咱们的社稷都给挖了;‘流水入殿堂’,这是说吴国要发大水,把宫殿都淹了,后宫也空了;‘后房声若锻工’,那是宫女们都要被俘虏,只能在那唉声叹气;‘前园横生梧桐’,梧桐是做棺材的材料,这是说要有大丧事,等着给人殉葬呢。大王啊,您赶紧打消伐齐的念头吧,派太宰嚭去给勾践赔礼道歉,把帽子摘了,光着膀子去求人家原谅,也许还能保住吴国和您的性命。”

伯嚭在旁边一听,气得跳起来,指着公孙圣说:“你这乡巴佬,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就该杀头!”

公孙圣也不甘示弱,瞪着眼睛大骂:“你这太宰,拿着高官厚禄,不想着怎么报效国家,就知道在大王面前拍马屁。等越国的军队打进来,把吴国灭了,我看你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夫差本来就心烦意乱,听公孙圣这么一说,更是火冒三丈,大声吼道:“你这无知的野人,在这瞎咧咧,不杀了你,还不得把大家都带沟里去!”转头对旁边的力士石番说:“给我拿铁锤来,把这乱说话的家伙砸死!”

公孙圣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就仰天大呼:“老天爷啊,您知道我是冤枉的!我一片忠心,却落得个被杀的下场,死得不明不白。我死了以后,尸体也别埋,就扔在阳山脚下,我要变成厉鬼,让大王知道他错杀了好人!”

夫差可不管这些,让人把公孙圣的尸体扔到阳山脚下,还恶狠狠地说:“让豺狼吃你的肉,野火烧你的骨头,大风把你的残骸都吹散,看你还怎么能兴风作浪!”伯嚭这时候赶紧端着酒杯凑过来,满脸谄媚地说:“大王,恭喜恭喜,这妖孽已经被除掉了。大王喝杯酒,咱们这就出兵吧。”有个史官还写了首诗:

妖梦先机已兆凶,骄君尚恋伐齐功。

吴庭多少文和武,谁似公孙肯尽忠。

夫差亲自率领中军,太宰嚭当副帅,胥门巢带领上军,王子姑曹带领下军,一共十万大军,加上越国的三千士兵,浩浩荡荡地朝着山东进发。还提前派人去跟鲁哀公约好,一起攻打齐国。伍子胥在半路上称病,先回吴国了,说啥也不肯跟着去打仗。

再说齐国的大将国书在汶上屯兵,听说吴国和鲁国联合起来攻打齐国,赶紧召集将领们商量对策。这时候有人来报:“陈相国派他弟弟陈逆来了。”国书和将领们赶紧迎到中军帐,问陈逆:“你这次来有啥事儿啊?”陈逆一脸严肃地说:“吴国的军队已经长驱直入,过了嬴博了,咱们齐国现在是危在旦夕。相国怕各位将军不肯出力,派我来督战。今天这场仗,咱们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只有战死,没有活路。军中只许击鼓进攻,不许鸣金收兵。”将领们听了,都热血沸腾,纷纷表示:“我们誓与敌人决一死战!”国书一声令下,拔营起寨,去迎战吴军,双方在艾陵碰上了。

吴国的上军将领胥门巢先到,国书看着下面的吴军,问:“谁去打头阵?”公孙挥这时候跳出来,拍着胸脯说:“我去!”说完,就带着本部的车马,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胥门巢也不含糊,赶紧迎上去,两人就在阵前厮杀起来。这一仗打得是昏天黑地,你来我往,打了三十多个回合,也没分出个胜负。

国书在后面看着,心里着急,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忍不住亲自带着中军冲上去夹攻。齐国的军队士气大振,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胥门巢渐渐抵挡不住,大败而逃。

国书打了胜仗,得意洋洋,觉得吴国的军队也不过如此。他让军士们在阵前都带上一条长绳,还说:“吴国人都留短发,等会儿抓住他们,就用绳子把他们的脑袋穿起来。”齐国的士兵们听了,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以为很快就能把吴国的军队消灭干净了。

胥门巢带着残兵败将回去见吴王夫差,夫差气得脸都绿了,当场就要杀了胥门巢。胥门巢赶紧跪下求饶,说:“大王,我刚到,还没摸清敌人的虚实,所以才打了败仗。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要是下次还打不赢,我甘愿受军法处置!”伯嚭也在旁边求情,夫差这才哼了一声,把胥门巢骂了一顿,让大将展如代替他统领军队。这时候,鲁国的将领叔孙州仇带着军队来会合,夫差赏赐给他一套剑甲,让他当向导,在离艾陵五里的地方扎下营寨。

国书派人给吴王夫差下战书,夫差看了,批了三个字:“来日战。”

第二天一大早,两边的军队都摆好了阵势。夫差让叔孙州仇打第一阵,展如打第二阵,王子姑曹打第三阵,让胥门巢带着三千越国士兵,在阵前跑来跑去,引诱敌人。他自己和伯嚭带着大军在高处驻扎,随时准备救援,还把越国的将领诸稽郢留在身边观战。

齐国的军队刚列好阵,陈逆就让将领们都含上一块玉,说:“今天这仗要是死了,就直接用这玉给你们收尸!”公孙夏、公孙挥让军中的士兵都唱起送葬的歌,还发誓说:“要是能活着回去,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国书看着士气高昂的士兵,说:“大家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还怕打不赢吗?”

两边的军队面对面,胥门巢先出来挑战。国书对公孙挥说:“这就是你上次打败的那个家伙,这次可别让他跑了。”公孙挥拿着戟就冲了出去,胥门巢转身就跑。叔孙州仇赶紧带着军队上去拦住公孙挥厮杀,胥门巢又掉转马头回来。国书怕公孙挥被夹攻,又派公孙夏出去迎战,胥门巢又跑,公孙夏在后面追。这时候,吴国的大将展如带着军队冲出来,接住公孙夏就打,胥门巢又回来帮忙。齐国的将领高无平、宗楼一看,也火了,一起冲出来,王子姑曹毫不畏惧,一个人挡住他们两个,打得是难解难分。

两边的军队都拼死战斗,死伤惨重。国书看吴国的军队一直不退,亲自拿着鼓槌击鼓,把所有的军队都派上去助战。吴王夫差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见齐国的军队十分勇猛,吴国的军队渐渐有点招架不住了,就赶紧让伯嚭带着一万军队去接应。

国书见吴国又有援兵来了,正想分兵去抵挡,突然听到一阵金声大作,钲铎齐鸣。齐国的人以为吴国的军队要撤退了,没想到吴王夫差亲自带着三万精兵,分成三股,反而用鸣金作为进攻的信号,从斜刺里冲进齐国的阵地,把齐国的军队截成三段。展如、姑曹等人听说吴王亲自上阵,勇气倍增,杀得齐国的军队七零八落。展如在阵上抓住了公孙夏,胥门巢在车中把公孙挥给刺死了,夫差亲自射中了宗楼。

闾邱明对国书说:“元帅,咱们的军队快不行了!您赶紧换上便服逃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国书叹了口气,说:“我带着十万大军,却被吴国人打败了,还有什么脸回去见人呢?”说完,就脱下盔甲,冲进吴国的军队里,被乱军杀死了。闾邱明趴在草丛里,也被鲁国的将领州仇给搜了出来。

夫差大获全胜,将领们纷纷来报功。这一战,共斩杀了齐国的上将国书、公孙挥两人,活捉了公孙夏、闾邱明两人,当场就把他们斩首了。只有高无平、陈逆两个人逃走了,其他被擒杀的士兵不计其数,齐国的八百辆战车也都被吴国缴获了,没有一辆逃脱。夫差看着诸稽郢,得意地说:“你看看,我吴国的军队厉害吧?你们越国的军队跟我们比怎么样?”诸稽郢赶紧跪下磕头,说:“吴国的军队天下无敌,越国的军队哪能跟吴国比呢?”夫差听了,哈哈大笑,重赏了越国的士兵,让诸稽郢先回去报捷。

齐简公听说吃了败仗,吓得差点晕过去,赶紧和陈恒、阚止商量对策。最后决定派使者带着大量的金币去吴国,向夫差谢罪求和。

夫差这时候却想显示自己的霸主风范,主张齐国和鲁国重新修好,以后互不侵犯。齐国和鲁国都不敢不听,只好乖乖地接受盟约。夫差这才得意洋洋地带着军队凯旋而归。有个史官写了首诗:

艾陵白骨垒如山,尽道吴王奏凯还。

壮气一时吞宇宙,隐忧谁想伏吴关?

夫差回到句曲的新宫,见到西施,笑着说:“我让美人住在这,就是为了能快点见到你。”西施赶紧跪下磕头,感谢夫差的宠爱。这时候正是初秋,梧桐的叶子长得正茂盛,凉风吹来,夫差和西施在台上喝酒,好不快活。

到了深夜,夫差突然听到有一群小孩子在唱歌,仔细一听,歌词是:“桐叶冷,吴王醒未醒?梧叶秋,吴王愁更愁。”夫差听了,心里一阵发毛,让人把这些小孩子抓来,问:“这歌是谁教你们唱的?”小孩子吓得哆哆嗦嗦地说:“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孩,不知道从哪来的,教我们唱完就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夫差生气地说:“我是上天注定要当王的,有什么可愁的?”说着,就要杀了这些小孩子。西施赶紧劝住他,说:“大王,小孩子不懂事,可能是随便唱着玩的,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伯嚭也在旁边说:“大王,春天来了万物都高兴,秋天到了万物都悲伤,这是自然规律。您现在的心情和季节变化一样,没什么可担心的。”夫差听了他们的话,这才消了气。

在梧宫待了三天,夫差就起驾回吴国了。回到吴国,夫差升殿,百官都来迎接祝贺。伍子胥也来了,但是一句话也不说。夫差看着他,心里就来气,说:“你之前劝我不要伐齐,现在我得胜回来了,你却一点功劳都没有,你不觉得羞愧吗?”伍子胥气得满脸通红,挽起袖子,大声说:“老天爷要是想让一个国家灭亡,就会先给它一点小甜头,然后再给它一个大灾难。这次打败齐国,不过是个小甜头罢了,我担心大灾难马上就要来了!”夫差听了,不耐烦地说:“我好久没见到你,耳根子还清净些。你今天又来这唠叨,烦死了!”说完,就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坐在殿上。

过了一会儿,夫差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大声叫道:“怪事!”群臣都被他吓了一跳,问:“大王,您看到什么了?”夫差惊魂未定地说:“我看到四个人背靠背站着,一会儿就朝着四个方向跑开了;还看到殿下有两个人面对面,朝北的那个人把朝南的人杀了。你们有没有看到?”群臣都摇摇头,说:“没看到。”伍子胥上奏说:“大王,这四个人背靠背跑开,是四方离散的征兆啊;朝北的人杀朝南的人,这是以下犯上、臣子弑君的凶象。大王您如果不警惕,吴国必定会有身死国亡的大祸。”夫差听了,气得拍桌子,怒吼道:“你这老东西,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我最讨厌听这些。”伯嚭却在一旁说:“大王,这四方离散,说不定是各国的人才都纷纷跑到咱们吴国来,吴国即将称霸天下,取代周朝。这也是以下犯上的吉象啊!”夫差听了伯嚭的话,脸色缓和了些,说:“太宰的话,让我心里舒服多了。伍子胥这老家伙,真是老糊涂了,他的话不可信。”

过了几天,越王勾践率领群臣亲自来到吴国朝拜,还祝贺夫差战胜齐国。吴国的大臣们都收到了越国的贿赂。

伯嚭得意洋洋地说:“大王,您看,这就是各国人才纷纷跑到咱们吴国来的征兆啊。”吴王夫差在文台摆酒宴请越王,越王勾践小心翼翼地在一旁陪坐,大夫们都站在旁边侍奉。夫差喝了几杯酒,说:“我听说,‘君主要不忘有功之臣,父亲不能埋没有力之子’。现在太宰嚭为我治理军队,立下大功,我要封他为上卿;越王你对我孝顺恭敬,始终如一,我要再给你增加封地,以酬谢你助我伐齐的功劳。各位大夫觉得怎么样?”群臣都纷纷附和:“大王赏功酬劳,这是霸主该做的事啊!”

伍子胥听了,气得浑身发抖,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呜呜呜,这真是忠臣闭口、谗夫当道啊!歪理邪说、阿谀奉承的话被当成真理,这是在养乱蓄奸,吴国迟早要被灭掉,宗庙社稷将成为废墟,宫殿将长满荆棘。”夫差一听,火冒三丈,大骂道:“你这老贼,诡计多端,就是吴国的妖孽,还想专权擅威,颠覆我的国家。看在先王的份上,我不忍心杀你,你赶紧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伍子胥站起来,泪流满面地说:“我要是不忠不信,怎么能成为先王的臣子呢?就像龙逢遇到桀、比干遇到纣一样,我今天虽然被你杀了,吴国也离灭亡不远了。我和大王从此永别,再也不见面了。”说完,伍子胥大步走出宫殿。夫差余怒未消,伯嚭又在旁边火上浇油:“大王,我听说伍子胥出使齐国的时候,把他的儿子托付给齐国的大臣鲍氏,他这是有背叛吴国的心啊,大王您可要小心。”

夫差听了伯嚭的话,派人给伍子胥送去一把“属镂”之剑。伍子胥接过剑,仰天大笑:“大王这是想让我自杀啊!”说完,他脱下鞋子,走下台阶,站在院子中间,对着天空大声呼喊:“老天爷啊,老天爷!当初先王不想立夫差为太子,是我拼命力争,他才得以继位。我为他攻破楚国,打败越国,让吴国威震诸侯。现在他却不听我的话,反而要赐我死。我今天死了,明天越国的军队就会打进吴国,把他的社稷挖掉。”然后,伍子胥对家人说:“我死后,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挂在东门上,我要亲眼看着越国的军队打进吴国。”说完,伍子胥自刎而死。

使者拿着伍子胥的剑回去复命,把他临终的话告诉了夫差。夫差听了,不屑地说:“伍子胥,你死了还能知道什么?”说完,他让人把伍子胥的头砍下来,挂在盘门城楼之上,把他的尸体装在鸱夷之器里,扔到江中,还恶狠狠地说:“让日月晒你的骨头,鱼鳖吃你的肉,把你化成灰烬,看你还能怎么样?”

伍子胥的尸体随着江水漂流,涌起的波涛不断冲击着江岸。当地的百姓害怕伍子胥的冤魂,就偷偷把他的尸体捞起来,埋在吴山。后来,人们就把吴山改称为胥山,山上还建有伍子胥庙。陇西居士写了一首古风来纪念伍子胥:

将军自幼称英武,磊落雄才越千古,

一旦蒙谗杀父兄,襄流誓济吞荆楚,

贯弓亡命欲何之?荥阳睢水空栖迟,

昭关锁钥愁无翼,鬓毛一夜成霜丝,

浣女沉溪渔丈死,箫声吹入吴人耳,

鱼肠作合定君臣,复为强兵进孙子,

五战长驱据楚宫,君王含泪逃云中,

掘墓鞭尸吐宿恨,精诚贯日生长虹,

英雄再振匡吴业,夫椒一战栖强越,

釜中鱼鳖宰夫手,纵虎归山还自啮,

姑苏台上西施笑,谗臣称贺忠臣吊,

可怜两世辅吴功,到头翻把属镂报!

鸱夷激起钱塘潮,朝朝暮暮如呼号,

吴越兴衰成往事,忠魂千古恨难消!

夫差杀了伍子胥后,就提拔伯嚭为相国。他还想给越国增加封地,但是勾践坚决推辞,夫差也就作罢。勾践回到越国后,更加紧锣密鼓地谋划攻打吴国。而夫差却完全没有把越国放在心上,变得更加骄横放纵。

夫差征发数万百姓,修筑邗城,开凿邗沟。邗沟东北通射阳湖,西北连接江淮水,向北可达沂河,向西可达济水。太子友知道吴王夫差又想和中原各国会盟,心里很着急,想劝谏又怕触怒夫差,就想用委婉的方式让他醒悟。

一天早上,太子友带着弹弓,从后园走来,浑身湿漉漉的。夫差看到他,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友说:“父王,我刚才在后园游玩,听到秋蝉在高树上鸣叫,就想去看看。我看到秋蝉迎着风欢快地叫着,以为自己找到了好地方,却不知道螳螂正沿着树枝悄悄地爬过来,伸着腰,举着爪子,准备捕食秋蝉;螳螂一心盯着秋蝉,却不知道黄雀正在绿树丛中徘徊,准备啄食螳螂;黄雀一心盯着螳螂,却不知道我拿着弹弓,正准备打它。我一心盯着黄雀,却不小心掉进旁边的空坑里,所以浑身都湿透了,让父王见笑了。”夫差听了,笑着说:“你这是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却不顾后患,天下没有比你更愚蠢的人了。”

太子友听了,趁机说:“父王,天下还有比我更愚蠢的人。鲁国继承了周公的传统,又有孔子的教化,从不侵犯邻国,齐国却无缘无故地去攻打它,以为这样就能占领鲁国,却不知道吴国倾尽国内的兵力,长途跋涉去攻打齐国,虽然打败了齐国,却不知道越王勾践正在挑选敢死之士,从三江口出发,进入五湖之中,准备攻打我们吴国,灭掉我们的宫殿。天下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了。”

夫差听了太子友的话,顿时大怒,骂道:“你这是伍子胥的老生常谈,我早就听腻了。你还拿这些话来烦我,是不是想破坏我的计划?再敢多说一句,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太子友吓得不敢再说话,默默地退了出去。

夫差还是按照计划,让太子友和王子地、王孙弥庸留守吴国,自己率领国内的精兵,从邗沟北上,先在橐皋与鲁哀公会面,又在发阳与卫出公会面,最后和诸侯们在黄池大会,想要和晋国争夺盟主之位。

越王勾践听说吴王夫差已经离开吴国,就和范蠡商量,派出两千名熟悉水性的士兵、四万名精锐士兵和六千名君子军,从海道进入长江,偷袭吴国。越国的前队畴无余率先到达吴郊,王孙弥庸出城迎战。没打几个回合,王子地带着军队前来夹攻,畴无余的战马突然跌倒,他被王孙弥庸活捉。

第二天,勾践率领大军赶到,太子友想要坚守城池。王孙弥庸却不以为然地说:“越王的军队还害怕我们吴国,而且他们远道而来,已经疲惫不堪。我们再打一次胜仗,他们肯定会退兵。就算打不赢,再坚守也不迟。”太子友听了他的话,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让王孙弥庸出城迎敌,自己带着军队在后面接应。

勾践亲自站在阵前,指挥军队作战。双方刚一交战,范蠡、泄庸率领的两翼军队就呐喊着冲了上来,势如风雨。吴国的精兵都跟随夫差出征了,留在国内的都是些没有经过训练的士兵;而越国的军队是经过多年训练的精锐之师,武器精良,士兵勇猛。范蠡和泄庸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吴国的军队根本抵挡不住。很快,吴兵就大败,王孙弥庸被泄庸杀死,太子友陷入越军的包围,左冲右突,怎么也冲不出去,身上中了好几箭。他害怕被越军俘虏受辱,就自刎而死。

越军一直打到吴国城下,王子地紧闭城门,率领百姓上城防守,同时派人去给吴王夫差报信。勾践留下水军驻扎在太湖,陆军驻扎在胥、阊之间,让范蠡去焚烧姑苏台,大火烧了一个月都没有熄灭。吴国的大船都被搬到湖中,吴国的军队不敢出城迎战。

再说吴王夫差和鲁、卫两国的国君在黄池与晋定公争盟主之位,双方互不相让,争论了好几天都没有结果。

突然,王子地的密报传来,说:“越军已经攻入吴国,杀了太子,焚烧了姑苏台,现在正在围城,形势十分危急。”夫差听了,大惊失色。伯嚭担心消息泄露会影响军心,就拔剑杀了使者。夫差看到伯嚭杀了使者,生气地问:“你为什么要杀使者?”伯嚭说:“大王,这消息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让使者把消息传出去,齐国和晋国会趁机生事,我们怎么能安全回国呢?”

夫差着急地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吴、晋两国还没有确定盟主之位,又收到这样的消息,我是应该不参加会盟就回去呢,还是参加会盟但让晋国当盟主呢?”王孙骆上前说:“这两种做法都不行。如果不参加会盟就回去,别人会看出我们的危急;如果参加会盟却让晋国当盟主,我们以后就得听晋国的指挥。我们必须想办法当上盟主,才能保证安全。”夫差问:“那有什么办法能当上盟主呢?”王孙骆小声地说:“现在情况危急,大王可以下令击鼓挑战,先在气势上压倒晋军。”夫差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说:“好,就这么办。”

当天晚上,夫差下达命令,让士兵们吃饱饭,喂饱马,然后在嘴里塞上枚(一种防止士兵出声的器具),悄悄地向晋军营地前进。到了离晋军营地只有一里远的地方,吴军摆成方阵,一百个人为一行,一行树一面大旗,一百二十行为一面,中军全部乘坐白色的战车,打着白色的旗帜,穿着白色的盔甲,拿着白色羽毛的箭,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白色的茅草在风中摇曳。吴王夫差亲自拿着钺(一种兵器),举着白色的旌旗,站在阵中;左军面向左边,也是一百二十行,乘坐红色的战车,打着红色的旗帜,穿着红色的盔甲,拿着红色羽毛的箭,看上去像一片火海,由太宰嚭指挥;右军面向右边,同样是一百二十行,乘坐黑色的战车,打着黑色的旗帜,穿着黑色的盔甲,拿着黑色羽毛的箭,宛如一片黑色的墨汁,由王孙骆指挥。吴军一共有三万六千名带甲之士,黎明时分,阵势摆好,吴王夫差亲自击鼓,军中的万鼓同时敲响,钟声、铎声、丁宁声、錞于声交织在一起,惊天动地。

晋军被这突如其来的鼓声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晋国派大夫董褐到吴军营地询问情况。夫差亲自接见了董褐,说:“周天子有旨,让我主持中原各国的会盟,以弥补周朝的不足。现在晋君违抗王命,争夺盟主之位,一直拖延不决。我担心使者往来奔波太麻烦,就亲自来听候晋君的答复。今天晋君必须做出决定,到底是服从还是不服从。”董褐回去向晋侯报告,鲁、卫两国的国君也在旁边。董褐私下对赵鞅说:“我看吴王夫差说话强硬,但脸色苍白,好像心里有很大的忧虑,也许越国已经攻入吴国了吧?如果我们不答应让他先歃血(古代会盟时的一种仪式,表示盟主的地位),他可能会对我们不利。但是我们也不能白白让他当盟主,必须让他去掉王号才行。”赵鞅把董褐的话告诉了晋侯,晋侯就让董褐再次去吴军营地,传达晋侯的意思:“吴王既然以王命宣布于诸侯,我们晋国当然不敢不敬奉。但是晋国从祖上开始就主持会盟,而吴王却自称为王,这让周朝怎么办呢?吴王如果去掉王号,改称公,我们就听从他的指挥。”

夫差觉得晋侯的话有道理,就下令收兵回营,然后与诸侯们见面。在会盟仪式上,夫差自称吴公,先进行歃血仪式,晋侯次之,鲁、卫两国的国君按照顺序歃血。会盟结束后,夫差就率领军队从江淮水路回国。在途中,夫差不断收到国内的告急消息,士兵们得知国家被越军袭击,都吓得心胆俱裂。再加上长途行军,疲惫不堪,都没有了斗志。

吴王夫差仍然率领军队与越军相持,但是吴军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很快就大败。夫差害怕了,对伯嚭说:“你之前说越国不会背叛,我才听了你的话,放回了越王。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你得去越国为我求和。不然,伍子胥的‘属镂’之剑还在,我就把它送给你。”伯嚭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越军营地,向越王勾践磕头求和,答应的犒军礼物和当年越国送给吴国的一模一样。范蠡对勾践说:“现在吴国还不能被灭掉,我们姑且答应求和,算是给太宰嚭一个面子。从今天开始,吴国就一蹶不振了。”勾践听了范蠡的话,就答应了吴国的求和,然后率领军队回国。这是周敬王三十八年的事。

第二年,鲁哀公在大野打猎,叔孙氏的家臣鉏商捕获了一只野兽,这只野兽身子像麋鹿,尾巴像牛,角上还长着肉。鉏商觉得很奇怪,就把它杀了,然后拿去问孔子。孔子看了看,说:“这是麒麟啊!”再看看麒麟的角,上面还系着赤绂,孔子认出这是颜母当年系上的,不禁感叹道:“我的道已经走到尽头了!”孔子让弟子把麒麟取来埋葬了。现在巨野故城东十里有一个土台,方圆四十多步,俗称获麟堆,就是麒麟埋葬的地方。孔子拿起琴,作了一首歌:“明王作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欲何求?麟兮麟兮我心忧。”然后,孔子根据《鲁史》,从鲁隐公元年到鲁哀公获麟这一年,共二百四十二年的历史,进行删改修订,写成了《春秋》,与《易》、《诗》、《书》、《礼》、《乐》一起,被称为《六经》。

这一年,齐国的右相陈恒知道吴国被越国打败,外面没有了强敌,国内也没有了强大的对手,唯一阻碍他的就是阚止。于是,陈恒派他的族人陈逆、陈豹等人去攻打阚止,齐简公被迫出逃。陈恒追上齐简公,把他杀了,还消灭了阚止的党羽,立简公的弟弟骜为君,这就是平公。陈恒从此独揽齐国大权。孔子听说齐国发生政变,斋戒三天,沐浴之后去朝见鲁哀公,请求出兵讨伐齐国,为齐简公报仇。鲁哀公让孔子去告诉鲁国的三家大夫(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孔子说:“我只知道有鲁君,不知道有三家大夫。”

陈恒也害怕诸侯们来讨伐,就把侵占鲁国、卫国的土地都归还给了两国,在北方与晋国的四卿交好,在南方派使者到吴、越两国访问,重新实行陈桓子的政策,散发财物粮食,救济贫困的百姓,齐国的百姓都很高兴,对他心悦诚服。后来,陈恒逐渐除掉了鲍、晏、高、国等家族以及公族子弟,把齐国的大半土地都划成了自己的封邑,还挑选了齐国身高七尺以上的女子,纳入自己的后房,人数不下百人,并且放纵宾客出入,不加禁止。他一共生了七十多个儿子,想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家族势力。齐国的都邑大夫宰,几乎都是陈氏家族的人,这是后话。

再说卫世子蒯聩在戚地,他的儿子出公辄率领国人拒绝他回国。大夫高柴劝谏出公辄,但是出公辄不听。

蒯聩的姐姐嫁给了大夫孔圉,生了一个儿子叫孔悝,继承了孔圉的职位,在出公辄手下执掌卫国国政。孔氏有个家臣叫浑良夫,这人长得高高大大,相貌英俊。孔圉死后,浑良夫和孔姬(即蒯聩的姐姐)私通。

蒯聩得知国内的情况后,便打起了复位的主意。他紧紧握住浑良夫的手,言辞恳切地说:“兄弟,你要是能助我回到卫国登上君位,我保你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穿金戴银,出门有豪车,还让你当大官。要是食言,让我不得好死!”浑良夫被这巨大的诱惑冲昏了头脑,回去后就把这事跟孔姬说了。孔姬也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让浑良夫穿上女人的衣服,前往戚地去接蒯聩。

到了晚上,浑良夫和蒯聩都乔装打扮成女人,坐着温车,偷偷摸摸地进了城,然后藏在孔姬的房间里。孔姬见弟弟来了,便悄声说:“这卫国的大权现在都在我儿子手里,他这会儿正在公宫喝酒呢。等他回来,咱们就吓唬吓唬他,让他乖乖听咱们的,这样事儿才能成。”接着,她安排石乞、孟黡和浑良夫都身披铠甲,怀揣宝剑,在一旁等着,又把蒯聩藏在台上。

不一会儿,孔悝喝得醉醺醺地从公宫回来了。孔姬一见,立刻把他叫住,皮笑肉不笑地问:“儿啊,你说这父母两边的亲戚,谁是最亲的呢?”孔悝迷迷糊糊地回答:“父亲这边的伯叔,母亲这边的舅氏呗。”孔姬一听,脸一沉,提高了音量说:“你既然知道舅舅是母亲最亲的人,那为啥不让你舅舅回来呢?”孔悝一听,酒也醒了一半,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起身说要去上厕所。

孔姬使了个眼色,石乞、孟黡立刻跟在孔悝后面。等孔悝从厕所出来,两人不由分说,架起他就往台上走,去见蒯聩。孔姬站在一旁,大声喝道:“太子在此,孔悝你还不跪下拜见?”孔悝没办法,只好下拜。孔姬趁热打铁地问:“你今天肯听舅舅的话吗?”孔悝吓得浑身发抖,只好说:“一切听凭母亲吩咐。”孔姬马上杀了一头猪,让蒯聩和孔悝歃血为盟。

接着,孔姬留下石乞、孟黡看守孔悝在台上,然后以孔悝的名义召集家甲,让浑良夫率领他们去袭击公宫。

出公辄正醉得迷迷糊糊,打算睡觉呢,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大乱,赶紧让左右的人去叫孔悝。左右的人惊慌失措地说:“大王,这叛乱的就是孔悝啊!”出公辄一听,吓得脸都白了,立刻收拾了一些宝器,坐上轻车,逃往鲁国去了。那些不愿意归附蒯聩的大臣们,也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逃窜。

仲子路是孔悝的家臣,当时他正在城外,听说孔悝被劫持了,心急如焚,心想:“我吃着孔家的饭,怎能在这关键时刻当缩头乌龟呢?”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往城里冲。在城门口,他遇到了大夫高柴正从城里出来。高柴连忙拉住他说:“兄弟,门已经关了,这事儿你管不了,别去送死了!”子路瞪大眼睛,满脸涨得通红,大声说:“我最瞧不起那种拿了人家的好处,却在人家有难的时候躲得远远的人,我今天一定要去救孔大夫!”说完,趁着有人从城里出来开门的机会,冲了进去,直奔孔悝被劫持的地方。

到了台下,子路仰头大喊:“仲由在此,孔大夫可下台来!”孔悝在台上吓得不敢出声。子路见没人回应,四处一看,发现旁边有堆柴草,便想放火烧台,逼蒯聩他们放了孔悝。蒯聩在台上吓得直冒冷汗,赶紧让石乞、孟黡下去抵挡子路。

子路手持长剑,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毫无惧色。石乞、孟黡两人拿着戟,恶狠狠地朝着子路刺来。子路左挡右突,奋力抵挡,但毕竟寡不敌众。不一会儿,他的冠缨就被砍断了,身上也受了重伤,鲜血直流。子路知道自己不行了,但他仍然强撑着,用最后的力气说:“礼仪不可废,君子就算死,也不能免冠。”说完,他艰难地放下剑,双手颤抖着整理好自己的冠缨,然后缓缓倒下,壮烈牺牲。

孔悝无奈之下,只好奉蒯聩即位,这就是庄公。蒯聩立次子疾为太子,任命浑良夫为卿。

当时孔子正在卫国,听说了蒯聩之乱,他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弟子们说:“柴啊,他应该会平安无事地回来吧;由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弟子们都很奇怪,问老师为什么这么说。孔子神色凝重地说:“高柴深知大义,懂得明哲保身。而仲由呢,性格刚直鲁莽,只知道勇往直前,不懂得审时度势,这次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话还没说完,高柴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师生相见,又是悲伤又是庆幸。紧接着,卫国的使者也来了,见到孔子,恭恭敬敬地说:“我们新君刚刚即位,对夫子您十分仰慕,特意让我给您送来一些美味。”孔子连忙起身,拜谢之后接过礼物。打开一看,竟然是肉醢。孔子脸色一变,立刻让人把它盖上,然后对使者说:“这是不是我的弟子仲由的肉呢?”使者惊讶地说:“夫子真是料事如神啊!正是仲由的肉,您是怎么知道的呢?”孔子泪流满面,悲痛地说:“如果不是这样,卫国的新君不会用这样的东西来送给我。”说完,他让弟子把肉醢埋了,然后放声大哭:“我一直担心仲由会不得好死,没想到今天真的应验了。”使者见状,默默地告辞离去。

没过多久,孔子就一病不起。公元前 479 年,夏四月己丑这一天,孔子与世长辞,享年七十三岁。史臣们对孔子评价极高,称赞他:

尼丘诞圣,阙里生德,

七十升堂,四方取则。

行诛两观,摄相夹谷,

叹凤遽衰,泣麟何促?

九流仰镜,万古钦躅!

弟子们把孔子安葬在北阜之曲,坟墓占地一顷。说来也怪,从此以后,鸟雀都不敢在墓旁的树上栖息。后来,历代帝王都对孔子尊崇有加,不断加封,尊他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到了后世又改为大成至圣先师,天下各地都建立了文庙,春秋两季进行祭祀。孔子的子孙后代世袭衍圣公的爵位,一直传承不绝,这些都是后话了。

再说卫庄公蒯聩对孔悝始终心存疑虑,总觉得他可能还心系出公辄。一天,他心生一计,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邀请孔悝前来。孔悝不知是计,欣然赴宴。酒过三巡,蒯聩看孔悝喝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套他的话,问他对出公辄的看法。孔悝虽然醉了,但还是保持着一丝清醒,含糊其辞地应付着。蒯聩见问不出什么,心中大怒,却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好强忍着。等孔悝喝醉了,蒯聩便让人把他关了起来,准备找个机会治他的罪。

孔悝的家人得知消息后,赶紧偷偷地把他救了出来。孔悝知道自己在卫国待不下去了,便带着家人,连夜逃往宋国。

蒯聩听说孔悝跑了,气得暴跳如雷。但他此时也无可奈何,因为国内局势刚刚稳定,他还需要时间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且,由于之前的叛乱和战争,卫国的府库已经空虚,蒯聩为了筹集资金,充实府库,便召来浑良夫商议对策。

浑良夫眼珠一转,凑到蒯聩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大王,您看啊,这出公辄虽然跑了,但他毕竟也是卫国的公子。咱们何不把他召回来呢?说不定他还能带着一些财宝回来,这样既能解决咱们的燃眉之急,又能显示大王您的仁慈和大度。”

蒯聩听了,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他又担心出公辄回来后会对自己不利。于是,他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不该采纳浑良夫的建议。

欲知蒯聩是否会召回出公辄,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