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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东周列国那些事儿 > 第63章 范鞅的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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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箕遗正在叔虎家中,只等黄渊到来,打算在夜半时候一起闹事。没想到范鞅领兵把叔虎家给围住了,外面的家丁都不敢聚在一起,只能远远地看着,好多人也都悄悄散去了。叔虎顺着梯子爬到墙头上,向墙外问道:“小将军带兵到这儿来,是为啥呀?”范鞅回答说:“你平日里跟栾盈勾结在一起,现在又谋划着斩关接应他,这罪过就跟叛逆一样,我奉晋侯的命令,特地来抓你。”叔虎说:“我根本没这回事,是谁说的呀?”范鞅马上叫章铿上前,让他来作证。叔虎力气很大,搬起一块墙石,朝着章铿的脑袋就砸了过去,正好砸中,把章铿的脑袋都砸开了花。范鞅非常生气,命令军士放火攻城。叔虎着急了,对箕遗说:“咱们宁可拼了命逃出去,也不能在这儿干等着被抓。”说完,叔虎就提着戟冲在前面,箕遗拿着剑跟在后面,大喊一声,冒着大火就往外冲。范鞅在火光里认出了他们俩,就叫军士一起放箭。这时候火势凶猛,根本没法躲避,何况箭就像飞蝗一样,他们俩就算本事再大,也没用了,结果双双被箭射中倒下。军士用挠钩把他们钩出来的时候,已经半死了,就把他们绑在车上。火扑灭后,只听见车轮咕噜咕噜响,火把把天都照亮了,原来是中军副将荀吴,带着本部的兵马来接应。半路上正好遇到黄渊,也把他给抓住了。范鞅和荀吴合兵一处,把叔虎、箕遗、黄渊,押到中军元帅范匄那里。范匄说:“栾盈的党羽还很多,只抓住这三个人,还不能消除祸患,得把他们都抓起来!”于是又分路去搜捕。整个绛州城闹了一整夜。到天亮的时候,范鞅抓到了智起、籍偃、州宾等人,荀吴抓到了中行喜、辛俞以及叔虎的哥哥羊舌赤、弟弟羊舌肹,都把他们关在朝门外面,等着晋平公上朝,再启奏决定怎么处置。

单说羊舌赤,字伯华;羊舌肹字叔向。他们和叔虎虽然都是羊舌职的儿子,但叔虎是庶母生的。当初叔虎的母亲,原本是羊舌夫人房里的婢女,长得特别漂亮,羊舌职想让她侍寝,夫人没答应。当时伯华、叔向都已经长大了,就劝母亲不要嫉妒。夫人笑着说:“我可不是嫉妒的人!我听说长得特别美的人,往往会有特别坏的地方。深山大泽里,容易生出龙蛇。我怕她生出龙蛇,给你们带来灾祸,所以才不答应。”叔向他们顺着父亲的意思,一个劲儿地向母亲请求,夫人才答应了。睡了一晚就有了身孕,生下了叔虎。叔虎长大后,跟他母亲一样漂亮,而且勇力过人。栾盈从小就和他同吃同住,感情好得就像夫妻一样。他是栾盈党羽里关系最亲近的,所以他们兄弟三个都被一起囚禁了。

大夫乐王鲋,字叔鱼,当时正受到晋平公的宠爱。他平日里很仰慕羊舌赤和羊舌肹兄弟的贤能,一直想跟他们结交却没机会。现在听说他们俩被囚禁了,就特地到朝门来,正好遇到羊舌肹,就拱手行礼安慰他说:“您别担心,我见到主公,一定会尽力为您求情。”羊舌肹沉默着没回应。乐王鲋有点不好意思。羊舌赤听说后,责怪弟弟说:“咱们兄弟俩怕是要命丧于此了,羊舌氏也要绝后了!乐大夫深受国君宠爱,他说的话国君没有不听的,如果能借他一句话,有幸得到赦免,咱们羊舌氏的香火就不会断了,你为什么不回应他,惹得这位重要的人不高兴呢?”羊舌肹笑着说:“生死都是命中注定的。如果上天保佑,那一定得靠祁老大夫,乐王鲋能有什么用呢?”羊舌赤说:“乐王鲋天天在国君身边,你却说‘他没用’;祁老大夫已经退休在家,你却说‘一定得靠他’。我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羊舌肹说:“乐王鲋是个只会讨好国君的人。国君说行他就行,国君说不行他就说不行。祁老大夫推举外人不避开仇人,推举自家的人不避开亲人,难道他会单单不管羊舌氏吗?”

过了一会儿,晋平公上朝,范匄把抓到的栾盈党羽的名字奏报给平公。平公也怀疑羊舌氏兄弟三人都在其中,就问乐王鲋说:“叔虎谋反的事,羊舌赤和羊舌肹是不是真的参与了?”乐王鲋心里对叔向有愧,就回答说:“最亲近的莫过于兄弟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平公于是把这些人都关进监狱,让司寇商议给他们定罪。当时祁奚已经告老退休,住在祁地。他的儿子祁午和羊舌赤是同僚,关系很好,就连夜派人给父亲报信,求他写信给范匄,为羊舌赤求情。祁奚听到消息后,非常吃惊地说:“羊舌赤和羊舌肹都是晋国的贤臣,遭受这样的冤枉,我应该亲自去救他们。”于是连夜乘车赶到都城,还没来得及和祁午见面,就直接去敲门拜见范匄。范匄说:“大夫您年纪大了,冒着风霜赶来,一定有什么事要吩咐。”祁奚说:“我是为了晋国的社稷存亡而来,不是为了别的事。”范匄很惊讶,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关系到社稷,让老大夫您这么费心?”祁奚说:“贤人是社稷的卫士。羊舌职对晋国有功劳,他的儿子羊舌赤和羊舌肹能继承他的美德。一个庶子不成器,就要把他们都杀了,难道不可惜吗?当初郤芮谋反,郤缺却能在朝中为官。父子的罪过都不相干,何况是兄弟呢?您因为私怨,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让美玉和石头一起被毁掉,晋国的社稷就危险了。”范匄急忙离开座位说:“老大夫说得很对。但是国君的怒气还没消,我和老大夫一起去见国君说说吧。”于是两人一起乘车入朝,求见晋平公,上奏说:“羊舌赤和羊舌肹与叔虎不一样,他们肯定没有参与栾氏的事。而且羊舌氏的功劳不能被抹杀。”晋平公恍然大悟,下令赦免,把羊舌赤和羊舌肹放了,让他们官复原职。智起、中行喜、籍偃、州宾、辛俞都被贬为平民。只有叔虎和箕遗、黄渊被斩首。羊舌赤和羊舌肹被赦免后,入朝谢恩,事情结束后,羊舌赤对弟弟说:“咱们应该去祁老大夫那儿感谢他。”羊舌肹说:“他是为了社稷,不是为了我们,有什么好谢的?”说完就上车回家了。

羊舌赤心里不安,就自己到祁午那儿,请求见祁奚。祁午说:“老父亲见过晋君后,就立刻回祁地去了,一刻都没停留。”羊舌赤感叹地说:“他本来就是施恩不图回报的人,我真是自愧不如弟弟的见识啊!”有位老者写了一首诗:

尺寸微劳亦望酬,拜恩私室岂知羞?

必如奚肹才公道,笑杀纷纷货赂求。

州宾又和栾祁有来往,范匄听说后,派力士到他家把州宾给刺杀了。

再说守曲沃的大夫胥午,以前曾是栾书的门客。栾盈路过曲沃的时候,胥午很热情地接待了他。栾盈说起要在城着起兵的事,胥午答应派曲沃的人去帮助他。栾盈在那儿逗留了三天,栾乐等人传来消息说:“阳毕领兵就要到了。”督戎说:“晋兵要是来了,就跟他们交战,不一定会输给他们。”州绰、邢蒯说:“我们就是怕恩主手下缺人,才特地来帮忙的。”栾盈说:“我从来没有得罪过国君,只是被仇家陷害了。如果跟他们交战,他们就有理由了。不如逃走,等国君明白过来。”胥午也说交战不可行。于是马上收拾车马,栾盈和胥午洒泪而别,逃到楚国去了。等阳毕的兵到了城着,城里的人说:“栾盈没来过这儿,在曲沃就已经逃走了。”阳毕就带兵回去了,一路上宣布栾氏的罪行。老百姓都知道栾氏是功臣,而且栾盈为人好施爱士,没有不感叹他冤枉的。

范匄对晋平公说,要严禁栾氏的旧臣追随栾盈,谁要是追随,就处死!家臣辛俞刚听说栾盈在楚国,就收拾了几车家财出城,想去追随他。被守门的官吏拦住,把辛俞抓起来献给了晋平公。晋平公说:“我有禁令,你为什么要违反?”辛俞拜了两拜说:“我很愚蠢,不知道国君为什么禁止追随栾氏,到底是为什么呢?”晋平公说:“追随栾氏就是无视国君,所以要禁止。”辛俞说:“如果真的是禁止无视国君,那我知道自己能免于一死了。我听说:‘三代都在一个家族为官,那这个家族就是他的君主;两代在一个家族为官,那这个家族就是他的主人。为主君效死,为家族尽力。’我家从祖父、父亲开始,因为在国内没有大的靠山,就世代隶属于栾氏,吃栾氏的俸禄,到现在已经三代了。栾氏本来就是我的君主。我只因为不敢无视君主,所以才想追随栾氏,这又有什么可禁止的呢?而且栾盈虽然有罪,国君把他赶走却没有杀他,难道就不念他先人的功劳,给他留条活路吗?现在他在异国他乡,没有日用器具,吃穿都成问题,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国君的仁德不就不能善始善终了吗?我这次去,是尽我的忠义,成全国君的仁德,还能让国人知道说:‘国君虽然面临危难,但臣子不能抛弃他。’这样来禁止那些无视国君的人,作用可就大了。”晋平公很欣赏他的话,说:“你先留下来侍奉我,我会把栾氏的俸禄给你。”辛俞说:“我早就说过了:‘栾氏,是我的君主。’舍弃一个君主,又去侍奉另一个君主,那怎么能禁止那些无视国君的人呢?如果一定要留下我,我宁愿去死!”晋平公说:“你去吧!我就依你,成全你的志向。”辛俞又拜了两拜,叩头谢恩,还是带着那几车财物,昂首挺胸地出了绛州城。史官写了一首诗称赞辛俞的忠诚:

翻云覆雨世情轻,霜雪方知松柏荣。

三世为臣当效死,肯将晋主换栾盈?

再说栾盈在楚国边境待了几个月,想去郢都拜见楚王,突然又想:“我的祖父为晋国效力,和楚国是世仇,要是楚王不容我,怎么办呢?”想改去齐国,可是又没钱,正好辛俞带着财物来了,就有了路费。于是整顿车马,向齐国出发。这是周灵王二十一年的事。

再说齐庄公,为人好勇好胜,不甘心居于人下,虽然在澶渊接受了晋国的命令,可还是把平阴的失败当作耻辱。他一直想多找些勇士,组成一队,自己亲自率领着横行天下。因此在卿大夫士之外,又设立了“勇爵”,俸禄和大夫一样,必须能举起千斤重物、射穿七层铠甲的人,才能入选。他先找到了殖绰、郭最,后来又找到了贾举、邴师、公孙傲、封具、铎甫、襄尹、偻堙等,一共九个人。庄公每天把他们召到宫中,一起骑马射箭、搏击刺杀,当作娱乐。

有一天,庄公上朝,近臣来报告说:“现在有晋国大夫栾盈被驱逐,来投奔齐国。”庄公高兴地说:“我正想着报晋国的仇,现在晋国的世臣来投奔,我的愿望可以实现了。”打算派人去迎接他。大夫晏婴出来上奏说:“不行,不行!小国侍奉大国,靠的是信用。我们刚和晋国结盟,现在却接纳他们被驱逐的臣子,如果晋国人来责问,怎么回答呢?”庄公大笑说:“你说得不对!齐国和晋国是对等的,哪有什么大小之分?以前结盟,只是暂时应付一下当时的危急罢了。我难道要永远像鲁、卫、曹、邾那样侍奉晋国吗?”于是不听晏婴的话,派人迎接栾盈入朝。栾盈拜见庄公,叩头哭诉自己被驱逐的缘由。庄公说:“你别担心,我帮你一把,一定让你重新回到晋国。”栾盈又拜谢。庄公赐给他大的馆舍,设宴款待。州绰、邢蒯站在栾盈旁边,庄公看到他们身材魁梧、相貌不凡,就问他们的姓名,两人如实相告。庄公说:“以前平阴之战,抓住我殖绰、郭最的不就是你们吗?”州绰、邢蒯叩头谢罪。庄公说:“我仰慕你们很久了!”命令赐给他们酒食。然后对栾盈说:“我有个请求,你可不能拒绝。”栾盈回答说:“只要能答应国君的要求,我连性命都不在乎。”庄公说:“我没别的要求,想暂时借用这两位勇士做我的伙伴。”栾盈不敢拒绝,只好答应了,闷闷不乐地上车,叹息说:“幸好他没见到督戎,不然,这两人也会被抢走!”

庄公得到州绰、邢蒯后,把他们排在“勇爵”的末尾,两人心里不服。有一天,他们和殖绰、郭最一起站在庄公身边,两人假装惊讶,指着殖绰、郭最说:“这是我们国家的囚犯,怎么会在这儿?”郭最回答说:“我们以前是被那些坏蛋连累了,可不像你们跟着主人到处逃窜。”州绰生气地说:“你不过是我嘴里的虱子,还敢蹦跶?”殖绰也生气地说:“你今天在我们国家,也就是我盘子里的肉罢了。”邢蒯说:“既然你们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应该回到我们主人那儿。”郭最说:“堂堂齐国,难道少了你们两个人就不行了?”四个人吵得脸红脖子粗,都用手摸着佩剑,渐渐有了要动手的意思。庄公用好言劝解,拿酒犒劳他们。对州绰、邢蒯说:“我本来就知道两位不甘心居于齐国人之下。”于是把“勇爵”改名为“龙”“虎”二爵,分为左右两班。右班“龙爵”,以州绰、邢蒯为首,又选了齐国人卢蒲癸、王何排在他们下面。左班“虎爵”,以殖绰、郭最为首,贾举等七人还是原来的次序。能被列入其中的人都觉得很光荣,只有州绰、邢蒯、殖绰、郭最四个人,心里始终不和。当时崔杼、庆封因为拥立庄公有功,职位都是上卿,共同执掌国政。庄公经常到他们家里,喝酒作乐,有时候还舞剑射靶,君臣之间没有一点隔阂。

单说崔杼的前妻,生了两个儿子,叫崔成、崔疆,几岁的时候妻子就死了。崔杼又娶了东郭氏,她是东郭偃的妹妹,以前嫁给棠公为妻,人们叫她棠姜。她生了一个儿子,叫棠无咎。那棠姜长得很美,崔杼去吊唁棠公的时候,看到她的美貌,就托东郭偃说媒,娶她做了继室。也生了一个儿子,叫崔明。崔杼因为宠爱继室,就任用东郭偃、棠无咎做家臣,把小儿子崔明托付给他们。对棠姜说:“等崔明长大了,就立他为嫡子。”这一段先说到这儿。

再说齐庄公有一天在崔杼家喝酒,崔杼让棠姜来敬酒,庄公喜欢她的美貌,就送了很多礼物给东郭偃,让他去传达自己的心意,找机会和棠姜私通。来往了很多次,崔杼慢慢察觉到了,就质问棠姜。棠姜说:“确实有这事。他仗着国君的权势来逼迫我,我一个女人不敢拒绝。”崔杼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棠姜说:“我知道自己有罪,不敢说。”崔杼沉默了很久,说:“这事和你没关系。”从这以后就有了谋杀庄公的心思。

周灵王二十二年,吴王诸樊向晋国求婚,晋平公把女儿嫁给了他。齐庄公和崔杼商量说:“我答应接纳栾盈,一直没找到机会。听说曲沃的守臣,是栾盈的好朋友,现在我想以送陪嫁的名义,顺便把栾盈送到曲沃,让他去袭击晋国。这事怎么样?”崔杼心里怨恨齐庄公,私下盘算着,正想让齐庄公和晋国结怨,等晋侯派兵来讨伐,然后把罪名推到庄公身上,杀了他来讨好晋国。现在庄公谋划送栾盈回晋,正好中了他的计。于是崔杼回答说:“曲沃的人虽然向着栾氏,但恐怕也难以成功地危害晋国。主公一定要亲自率领一支军队,作为后续支援。如果栾盈从曲沃打进去,主公就扬言去攻打卫国,从濮阳由南向北,两路夹攻,晋国肯定抵挡不住。”庄公觉得很有道理。他把这个计划告诉栾盈,栾盈非常高兴。家臣辛俞劝谏说:“我追随主人,是为了尽忠;也希望主人能忠于晋君啊!”栾盈说:“晋君都不把我当臣子,我能怎么办?”辛俞说:“以前纣王把文王囚禁在羑里,文王三分天下,仍然侍奉殷商。晋君不感念栾氏的功勋,把您驱逐在外,您在外面艰难度日,谁不怜悯您呢?一旦做出不忠之事,在天地之间哪里还有容身之所呢?”栾盈不听。辛俞哭着说:“主人这次回去,肯定会有灾祸!我应当以死相送!”说完就拔出佩刀自刎而死。史官写了一段赞语:

盈出则从,盈叛则死,公不背君,私不背主。卓哉辛俞,晋之义士!

齐庄公于是让宗女姜氏作为陪嫁,派大夫析归父送她到晋国。用了很多温车,载着栾盈和他的宗族,打算送到曲沃。州绰、邢蒯请求跟随。庄公怕他们回到晋国,就派殖绰、郭最代替他们,叮嘱说:“侍奉栾将军,就像侍奉我一样。”路过曲沃的时候,栾盈等人就换了衣服进城。夜里去敲大夫胥午的门,胥午很惊讶,开门出来,看到栾盈,大惊失色地说:“小主人怎么到这儿来了?”栾盈说:“找个密室说话。”胥午就把栾盈迎到密室里。栾盈拉着胥午的手,欲言又止,不觉流下泪来。胥午说:“小主人有什么事,咱们一起商量,不要哭。”栾盈擦了擦眼泪说:“我被范氏、赵氏那些大夫陷害,家族都保不住了。现在齐侯可怜我无罪,把我送到这儿,齐国的军队也快到了。您如果能发动曲沃的军队,和我一起袭击绛都,齐兵在外面攻打,我们在里面进攻,绛都就能攻下来。然后找那些陷害我的人报仇!再尊奉晋侯,与齐国讲和。栾氏复兴,就全靠这一次了!”胥午说:“晋国势力正强,范氏、赵氏、智氏、荀氏几家又很和睦,恐怕难以成功,只会白白送死,怎么办呢?”栾盈说:“我有力士督戎,一个人能抵得上一支军队,而且殖绰、郭最,是齐国的勇士;栾乐、栾鲂,强壮有力又擅长射箭;晋国虽然强大,也没什么可怕的。以前我在下军辅佐魏绛,他的孙子魏舒每次有请求,我都尽力帮忙,他感激我的情意,一直想报答我,如果能再得到魏氏做内应,这事就有八九成把握了。万一事情不成,死了也没什么遗憾!”胥午说:“等明天探探人心怎么样,再行动吧。”栾盈等人就藏在密室里。

到了第二天,胥午借口说梦到了共太子,在共太子的祠庙里祭祀,把祭祀剩下的食物分给下属,让栾盈藏在墙壁后面。酒过三巡,音乐响起,胥午让人停止音乐,说:“共太子的冤屈,我们怎么忍心听这音乐呢?”众人都叹息。胥午说:“臣子都是一样的。现在栾氏世代有功,却被同朝的人诬陷驱逐,这和共太子有什么不同呢?”众人都说:“这件事全国人都觉得不公平,不知道小主人还能不能回国?”胥午说:“假如小主人今天在这儿,你们会怎么对待他?”众人都说:“如果小主人能做我们的主人,我们愿意为他尽力,死也不后悔!”在座的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胥午说:“大家不要悲伤,栾小主人就在这儿。”栾盈从屏风后面快步走出来,向众人下拜,众人也都拜倒。栾盈就说出了回晋国的打算:“如果能重新回到绛州城,我死也瞑目了!”众人都踊跃地表示愿意跟随。当天,大家畅饮一番后散去。

第二天,栾盈写了一封密信,托曲沃的商人送到绛州魏舒那里。魏舒也觉得范氏、赵氏做得太过分了,收到密信后,就写了回信,说:“我已披甲等待,只等曲沃的军队一到,就立刻迎接。”栾盈非常高兴。胥午搜集曲沃的兵车,一共有二百二十辆,栾盈率领着这些军队。栾氏家族里能打仗的都跟着,老弱的都留在曲沃。督戎做先锋,殖绰、栾乐在右边,郭最、栾鲂在左边,黄昏时分出发,去袭击绛都。从曲沃到绛都,只有六十多里路,一夜就到了。他们破坏城墙进城,一直打到南门,绛都的人还不知道,真是“疾雷不及掩耳”,刚关上城门,可防守的设施都没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督戎攻破了,督戎招引栾兵进城,就像进入无人之境。

这时范匄正在家里,早饭刚吃完,忽然乐王鲋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栾氏已经进了南门。”范匄大惊失色,急忙叫他的儿子范鞅穿上铠甲去抵抗。乐王鲋说:“事情紧急!护送主公到固宫去,还可以坚守。”固宫是晋文公为了防备吕郤焚宫的灾难,在公宫的东边另外建造的宫殿,用来防备意外情况,占地十里多,里面有宫室台观,存粮很多,挑选了国内三千名强壮的士兵守卫,外面挖了壕沟,城墙有好几仞高,非常坚固,所以叫固宫。范匄担心国内有内应。乐王鲋说:“各位大夫都是栾盈的仇人,只担心魏氏罢了。如果赶快用国君的命令召见他,还来得及。”范匄觉得有道理。就派范鞅用国君的命令去召见魏舒,一面催促仆人驾车。乐王鲋又说:“事情难以预料,最好隐藏行踪。”当时晋平公有外戚的丧事,范匄和乐王鲋都在铠甲外面套上黑色的丧服,用麻带蒙住头,假装成女人,直接进宫,向晋平公报告,然后护送晋平公进入固宫。

再说魏舒家在城北角,范鞅坐着轻便马车,飞快地赶去,只见车和士兵都已经排列在门外,魏舒穿着戎装在车上,正要向南去迎接栾盈。范鞅下车,急忙跑过去说:“栾氏叛乱,主公已经在固宫,我父亲和各位大臣都聚集在国君那里,让我来接您。”魏舒还没来得及回答,范鞅纵身一跳,就上了车,右手拿着剑,左手拉着魏舒的衣带,吓得魏舒不敢出声。范鞅大声命令:“快走!”车夫问:“去哪儿?”范鞅严厉地说:“向东去固宫!”于是车马转向东行,直接到了固宫。

栾盈带着兵在城中四处搜寻范氏、赵氏等仇家,发誓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固宫之内,晋平公与诸大臣们面色凝重,商讨着应对之策。范匄主张坚守不出,等待栾盈露出破绽,再行反击,他认为栾盈此番来势汹汹,但必定难以持久,城中粮草充足,人心尚稳,只要坚守,栾盈必败。然而,也有大臣提出担忧,怕栾盈会得到更多的支持,时间一长,局势恐生变数。此时,魏舒虽被带到固宫,但众人对他仍心存疑虑,范鞅则主动请缨,要去监视魏舒,以防他再生变故。

栾盈在城中一边布防,一边继续召集旧部,又有一些昔日受过栾氏恩惠的人,悄悄前来归附。栾盈的势力似乎在逐渐壮大,他开始对固宫发起试探性的攻击,但固宫防御坚固,栾盈一时难以得手。城外,齐国的军队并未如预期般到来,栾盈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而在楚国,听闻栾盈回晋之事,楚灵王心中暗喜,他觉得这是晋国陷入内乱的好机会,于是在边境悄悄集结兵力,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在固宫内,晋平公忧心忡忡,他深知这场内乱若不能尽快平息,晋国必将元气大伤。他对范匄等人说道:“栾盈之乱,实乃晋国之祸,诸卿当全力平叛,不可有失。”范匄等大臣纷纷叩首,表示定当竭尽全力。而此时,栾盈也在城中向百姓宣称,自己只是为了清除朝中奸臣,恢复栾氏的名誉与地位,并非要谋反篡位,试图以此来赢得百姓的支持,但城中百姓多是观望,真正响应者寥寥无几。

范鞅在监视魏舒的过程中,发现魏舒似乎确实有悔改之意,他向范匄建议,可以让魏舒戴罪立功,利用他对栾盈的了解,制定破敌之策。范匄思索良久,觉得此计可行,但仍不敢掉以轻心,他让范鞅继续密切关注魏舒的一举一动,同时,他也在谋划着一场绝地反击,要在栾盈的势力尚未完全稳固之时,将其彻底击垮,以保晋国的安定与繁荣。

范匄召集诸将,紧锣密鼓地部署战略。他先令荀吴率一支精兵,从固宫侧面的小道悄悄出城,绕至栾盈军队的后方,截断其退路,形成合围之势。又安排乐王鲋组织城中的弓箭手,在城墙上严阵以待,一旦栾盈的部队靠近固宫,便万箭齐发,予以痛击。

栾盈久攻固宫不下,心中渐生焦躁。督戎自恃勇力,主动请战,欲强行攻破固宫大门。他挥舞着兵器,如猛虎般冲向固宫,却被固宫前的防御工事所阻,城墙上的箭矢如雨而下,督戎虽奋力抵挡,但也难以靠近。栾乐、栾鲂见状,也率部加入战斗,一时间,固宫前喊杀声震天。

魏舒在范鞅的监视下,向范匄献上一计。他建议在固宫附近设下陷阱,引诱栾盈前来。范匄采纳了他的建议,命人在一处看似防守薄弱的地方挖掘陷阱,上面覆盖着伪装物,又故意在附近安排少量士兵引诱栾盈。

栾盈得到消息后,果然中计,他亲自率领部队冲向那处“薄弱点”。当栾盈的部队踏入陷阱区域时,只听一阵轰响,许多士兵掉入陷阱之中。固宫城墙上顿时鼓乐齐鸣,荀吴也率部从后方杀来,栾盈的军队顿时陷入混乱。

栾盈奋力组织抵抗,他的身边只剩下殖绰、郭最等少数亲信。此时,辛俞的死让栾氏旧部心中也有了动摇,一些人开始悄悄逃离战场。栾盈看着眼前的败局,心中满是绝望,但他仍不甘心失败,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范鞅看准时机,率领一支精锐骑兵冲出固宫,直扑栾盈。栾盈与范鞅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殖绰、郭最也分别与范鞅的部下激战。但栾盈的军队此时已兵败如山倒,难以抵挡范鞅的冲击。

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晋国的其他世家大族也纷纷出兵,支援固宫的平叛行动。赵氏、智氏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栾盈的残军被彻底包围。栾盈知道大势已去,他仰天长叹,想要自刎,却被殖绰拦住。殖绰劝他投降,以求一线生机,但栾盈宁死不屈,最终在乱军中被杀。

栾盈之乱平定后,晋国上下一片唏嘘。晋平公对参与平叛的大臣们进行了赏赐,范匄、荀吴、乐王鲋等人皆受重赏。魏舒因戴罪立功,被免去罪责,继续在朝中为官,但也受到了一些人的猜忌。

齐国得知栾盈兵败身亡的消息后,庄公心中懊恼,他本想借栾盈之乱削弱晋国,却不想功败垂成。崔杼见庄公计划落空,心中暗喜,他觉得庄公的野心迟早会给齐国带来灾祸,于是更加坚定了他谋逆的决心。

楚国见晋国迅速平定内乱,也打消了趁机入侵的念头,撤回了边境的军队。晋国在经历这场风波后,开始反思国内的政治局势,范匄等大臣意识到,各大家族之间的权力争斗不能再如此激烈,否则晋国将永无宁日。于是,他们开始倡导各家族之间的和解与合作,共同为晋国的复兴而努力。但各大家族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想要真正实现和解,并非易事,晋国的未来依然充满着挑战与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