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叫声平息,霍江走过来看了一眼,说,“只废了两只手,就给他一个痛快,没想到你还挺仁慈。”
慕南钊将长剑抛给旁边的士兵,修长好看的手指未曾沾上半点血迹。
“因为有人告诉我,只取自己所需,没必要为多余的事费力气。”
“此人做了什么恶,那便付出相应的代价,即可。”
霍江挥手,命人把尸首解下来,边笑道,“你说的这个有人,是顾老板吧,像是她的行事做派。”
“你放心,此人的首级将会挂在青田县城外示众,余党从重论处。另外各府、县城衙门也会贴出告示,详细写明匪徒欲打劫花池渡村才有此下场。”
“这样一来,有人再想动顾老板的村子,也得掂量掂量。”
慕南钊并没打算承这个人情,淡淡睨目道,“早该这么做了。”
“仗还没打起来,自家后院先乱了,堂堂西北王颜面何在?”
霍江咬牙,“姓霍的,我这次可是帮了你的忙,你说句好话会死啊!”
“帮我?”慕南钊看向霍江,像是听到多么好笑的事。
“顾喜喜是你眼巴巴请了去,为你西北军掌舵粮仓之人,她若出了岔子,损失最大的可是你西北军。”
“可人家今日全靠自保,贼匪也是全村自己擒的,说来是替你省了事。”
“至于后续,不过是亡羊补牢,我若是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提。”
说罢,他最后给了霍江一个嘲讽的眼神,迈步离开。
霍江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苦于无从反驳。
他粗喘着来回踱了几步,只能向天空撒气大吼,“毒舌!混蛋!讨人厌!!”
花池渡村。
村民们凭自己的本事打退贼匪,初战告捷,每个人皆情绪高涨,倒是一扫之前村里低迷紧绷的氛围。
晚饭时间,顾喜喜家收到了许多好吃的。
有钱大婶蒸的茭瓜鸡蛋包子,秦大嫂炸的糖油饼,周大嫂新出缸的腌菜。
还有村里其他人送的红枣窝头、晾凉的小豆汤、手擀面、椒叶烙饼……
都说是给顾喜喜压惊的,张婶一个个根本婉拒不过来。
个别人因为之前公开质疑过顾喜喜,还说过顾喜喜的坏话,进门时就有些扭捏不安,张婶还没张口,对方就把吃的往窗台上一放,转身就跑。
堂屋的炕桌、方桌都摆满了。
张婶无奈,“一下子送这么多,可怎么吃得了啊。”
安庆和笑呵呵地一一看过去,那骄傲的表情,仿佛这些吃食都是送给他的。
“能吃了,能吃了,咱家人多嘛。”
“喜喜这么好的人,招大家喜欢这太正常了。”
何景兰噗地失笑,“招人喜欢?正常?你比我来得早,该不会不知道过去村里人是怎么传言她的?”
安庆和仿佛没听见,依旧满面笑容,“哎,这个是什么呀,我没吃过。还有这个,这个,借喜喜的光,今日我都能尝尝鲜!”
何景兰无语地看向顾喜喜,“你说他这症状,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
顾喜喜果断用一个红枣窝头堵住了何景兰的小嘴。
“你今日辛苦,不是刚才就喊饿了吗,多吃点。”
要说何景兰今日也是出了大力的。
上午平息了匪乱,顾喜喜敲开自家大门,就看见何景兰在院子当中严阵以待。
家里的菜刀、柴刀、火钳子、斧子等等,都被她翻出来,摆在地上。
理由是,若坏人闯入,武器多一些用起来方便。
当时,顾喜喜闭眼叹息,“我说……”
“保护你的人不都在吗,你只要看着家里其他人都别出去乱跑就行。”
何景兰有理有据道,“那怎么行,万一来了很多人同时强闯,我的护卫顾此失彼,应接不暇,总有我出手的机会。”
“况且我答应了你,孟大娘子,张婶,石头晴儿,一个都不能有闪失。”
藏在院墙外的何家影卫无语凝噎。
主子这样明晃晃质疑他们的专业,心痛!心塞!
再回到晚饭桌上。
一只毛茸茸的小爪爪从炕桌下伸出,努力地去勾边上一盘小河虾。
晴儿第一个发现,偷眼看看大人们,悄悄摸了只小河虾藏在手心里,放到桌子下面。
石头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继续埋头苦吃。
倒是孟大娘子发现了,“晴儿,你不吃饭,手放在桌子下面作甚?”
几个大人好奇地弯腰看去。
正瞧见小花趴在那嚼的嘎嘣脆,半眯着眼一本享受。
小河虾是山上泉水里长的,干净清甜,肉却不多。
只需用清油小火慢慢焙的外酥里嫩,出锅拌上盐和调料粉,就成了一道类似小零食样的菜肴。
何景兰笑道,“咱们光顾着自己吃,没人管小花也嘴馋了,还是晴儿好,为小花伸张正义。”
正说着,尝到甜头的小花从桌底钻出来,边察言观色,边试探着一点点将猫爪伸上饭桌。
张婶好气又好笑,轻轻拍了下花猫,“坏蛋,没人收拾你,你胆子越发大了,敢直接到盘子里抓菜!”
骂归骂,张婶还是夹了虾,专门抖掉调料才喂给小花。
因为顾喜喜早说过,猫不能吃太咸,毛皮会变的不漂亮,对身体也不好。、
之后两天,花池渡村各家陆续收完了麦子。
顾喜喜家虽然田地最多,麦子产量也最大,但她有几名雇工同时收割。
到了学堂收麦假的最后一日,陈大富等人已经将麦穗摊开来,在烈日下晒了大半天了。
新麦即将入仓,顾喜喜在家整理粮仓,除了老郎中,全家齐动手。
直到日头西斜,外面没那么热了,顾喜喜才准备出门。
村里有晾晒场。
土地庙内的大院子算一处,土地庙外不远,早年间还辟出一大块平坦的空地。
谁家的粮食在家院子、门前都晾不下,就可拿到这两处地方来。
顾喜喜赶到时,陈大富等人还拿着铁锹,奋力的扬起麦穗。
骡子来福拉着家里那辆板车,负责将麦子一趟趟运过来。
场边聚集了好些村民,有些是同样来晒麦子的。
众人再看见顾喜喜,眼神已经从不屑、不信、嫉妒,转变成了单纯地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