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书楼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姜茯谣、容珩和石生三人。
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看来,这书楼的账目,确实被人做了手脚。”姜茯谣肯定地说。
“而且,这背后之人,恐怕与户部亏空一事有关。”
容珩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石生听得一头雾水:
“可是,小的从未见过有人动过账本。”
姜茯谣笑了笑:
“石生,你太老实了。有些人做假账,并不需要亲自修改账本,只需要在某些环节上做些手脚,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比如,虚报客流量,夸大收入,或者伪造一些不存在的交易。”
昏黄的烛火将书楼内的影影绰绰拉得修长,
姜茯谣站在账台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账本的旁页,眼神专注却冷静。
“才子们在书楼内一边畅谈文章,一边购买笔墨纸砚这些文房用品,应当是常事。”
她低声道,声音清越。
容珩眉目一挑,耐心等待着她的下文,
他总觉得姜茯谣的分析每每都能令人耳目一新。
果然,姜茯谣接着说:
“不过,正常的书生会一次性买那么多文房用品吗?这些东西又不是消耗极快的日用品,就算应付日常的抄写作业,也不需要如此频繁地采购。”
石生连忙点头,插嘴补充道:
“确实,小的记得那些购买笔墨纸砚的账目里,有些隔了很长时间来一次,却一次性买得很多。”
“且不说这种屯积有些可疑。”姜茯谣语调轻缓。
“真正的书生,大多家境并不宽裕,难道不该精打细算?即使是那些商贾世家的公子哥,也不会随意囤积太多无用的纸墨,这账目,明显不是按照常理来记的。”
石生愣怔片刻,忽而拍了一下脑门,像是被点醒了般说道:
“小姐赐给书楼的那些布书纸料,我刚刚没讲,这是免费的。来的书生们得知可以将自己的文章暂且写在布上,等最后誊录到上好的纸上时,的确很感激。可既然都已经有布提供了,他们还会买这么多纸?”
姜茯谣唇边轻轻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目光扫过置放在角落的一沓布卷,手指抬起轻点了一下石生:
“不光是纸,还有砚台。笔墨倒不是消耗太快,但砚台,这可是千金一得的物件,那账簿里,说是在三个月内卖出了整整十桌砚台的数量,清未免过于稀奇。”
容珩轻轻颌首,眸底深沉如水,接过话道:
“砚台能销得如此之快,不禁令人怀疑,这些买家到底是真正的文人书士,还是别有用心之人扮相而来。”
“你是说,某些所谓买家针对这些文房用品作假。”
姜茯谣若有所思,侧头朝容珩看去。
昏暗光线中,她的眼眸亮得有些吓人,带着一种解谜般的兴奋。
“嗯。”
容珩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抬手从书楼架上取下几卷书皮泛黄的账册。
“从时间节点来看,凡是才子聚会后一周左右的那几笔交易,都尤其显眼。如果有人故意虚报这些交易金额,很可能就是将假账植入到了这些高消费的品类上。”
“这倒是一个关键点。”
姜茯谣微微扬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侧身从容珩身旁绕过去。
径直走向摆在大厅侧方的小竹框,显然是书楼专门存放使用的工具之一。
她动作利索地掀开盖子,果然看到内部卷曲叠放的布帛有些发旧。
“石生,这些布可是一直这样放着?”姜茯谣目不转睛地盯着。
石生有些慌乱,但很快点头附和:
“对,小姐您亲赐了之后,书楼里便让来做文章的书生都先用这些布,方便誊抄使用,几个月都没变动过。”
姜茯谣轻轻冷笑,抬脚踢了踢那些布帛。
这时,容珩的目光却落在姜茯谣另一手刚接下的账册里。
他凝视片刻后,无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容珩?”姜茯谣侧过身,有点疑惑地回应。
他朝她招了招手,眼里的兴味渐浓,嘴角似乎含着一丝笃定。
姜茯谣缓步走近,一探头看去,便见彼处所记的文字——竟描述着近七成纸料销路的去向。
大批“买下”的对象,由户部署属的某间低级官署提供。
“户部?”姜茯谣瞪着微颤的字迹,迅速回味起来。
“正巧与亏空事件有所接轨?”
她目光凌然,脑袋里飞速编排各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