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茯谣挑眉瞧他,欲言又止,却在下一瞬果断地扯住他的衣袖:
“现在离书楼不远,我们过去看看账册吧。听说去年新招了个账房先生,教养不错,据说人也机灵。”
容珩没有拦她,只是默然将她的小手从自己袖子上拨开,
熟稔地握了个结实,然后两个人避开人群的小道走了几刻钟,便到了书楼所在的胡同。
那书楼的招牌并不起眼,风雅中透着几分年代气韵,却也正符合大夏文人的书卷情怀。
厅堂里木质的桌椅正被几个青年文士占据。
他们兴致颇高地围在其中一幅新画长卷前探讨。
而柜台后,是个不足二十的小书僮,正拿着笔簿埋头对账。
“姑娘是来卖书的?”
小书僮眼尖,见姜茯谣打量客座和陈列,便殷勤地开了口。
姜茯谣并未急着回话,只以笑容示意,然后径直朝账台走去。
“这里可算账房?”
她试探般地开口,容珩并未跟去,而是落在她身后两步位,保持了隐隐的气度间隔。
“小子石生,是看账的。”
这少年同姜茯谣目光相对,显得有些拘束。
还不忘谨慎细瞧姜茯谣衣履,又偷偷觑了一眼容珩。
许是看出二人身份不凡,少年干脆谨小慎微地拿出了账册,道:
“姑娘可是东家派来审阅——?”
话音未落,姜茯谣已挑了几本账册翻开,眼尾挑起,目光却似无心。
“年中的数目似乎没有去年同期出色,与纸本交换的文稿面额反倒要涨些,莫不是误算了?”
“没、没有误算。”少年着急地摆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怯意。
“只是这几月外头游学做大文章的书生多,购新书的零数也高了些。可惜楼上新阁的书宴还未开,总显得冷清些……”
石生脸涨得通红,眼神里透着几分委屈,却不敢反驳姜茯谣的话。
他飞快地翻找着账册,试图找出能够解释清楚的证据。
姜茯谣也不催促,只是饶有兴致地翻看着其他的账本,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石生都一一作答。
容珩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姜茯谣。
他不禁想起她之前在宫中巧妙周旋,化解危机的场景。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内心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让人捉摸不透。
“姑娘好眼力,”石生忽然抬起头。
“小的记得有几次,城中几位有名的大才子来过书楼,之后便会突然涌入许多追随者,想来是仰慕他们的文采,故而前来一睹风采。”
姜茯谣微微一笑:
“哦?这么说来,这书楼的生意,还与这些才子们的名声挂钩了?”
“正是如此,”石生连忙点头。
“有时他们还会在此举办诗会文会,吸引不少文人墨客前来,那几日的收入便会比平时翻上几番。”
姜茯谣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容珩:
“容珩,你对这京城内的才子分布可有了解?”
容珩微微颔首,“略知一二。”
“那依你之见,这账本上的出入,是否与石生所说相符?”
容珩走到账台前,随意翻阅了几页。
“账目出入虽然看似合理,但若仔细推敲,却仍有疑点。”
姜茯谣挑眉,“愿闻其详。”
容珩指着其中一笔账目:
“石生所说才子聚会,确实能带来客流,但以京城才子数量和他们的追随者规模来看,这账目上的盈余,未免有些夸大了。”
石生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
“小的记得那几次,人确实很多,几乎挤满了整个书楼。”
姜茯谣打断他的话:
“石生,我不是在质疑你,只是在分析问题。我曾在女学和蒙学了解过京城内书生的数量,按照大致的时间推算,即便加上那些慕名而来的追随者,也不足以达到账本上所记载的数目。”
她顿了顿。
“更何况,户部给的那些地方账簿,许多内容都是虚假的,这书楼的账目,恐怕也被人动了手脚。”
石生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个负责记账的小书童,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门道?
容珩见状,拍了拍石生的肩膀,安慰道:
“不必惊慌,我们只是想查清真相,并非怀疑你。”
姜茯谣接着说道:“石生,你只需将你所知道的如实告知我们即可。”
石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小的明白。”
他开始仔细回忆,将每次才子聚会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包括到场的人数,消费的金额,以及一些他觉得可疑的细节。
姜茯谣和容珩认真听着,不时交换眼神,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