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骂孩子,永远是骂得最凶的那一个;狼王在手谕里洋洋洒洒写了近千字,将饮雪公主骂了个狗血喷头。
可能是因为有了刚才被母亲臭骂的经验打底,虽然父亲在手谕上痛骂的措词更加严厉;
但是饮雪反而觉得,亲爹不如老妈骂得有劲,自己完全担待得起。
……
徐振昌在诚惶诚恐之中念完狼王手谕之后,根本不敢抬头看饮雪;
他将手谕重新合上,拿好;然后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等待下文。
“干嘛停下来?”饮雪发问,“把太子发给我的手谕,也一块读了去!”
“是!”
徐振昌打开太子的手谕之后,表情比刚才显得还要怪异;整个人又定格了。
饮雪叹了口气,垂问道,“读啊!骂得再难听的话,我也接得住;你不读的话,怎么跟你的主子交差呢?”
徐振昌只好开声照读,“谢谢妹妹,你要保重身体!”
……
???
“这就完啦?”
“这就完了!”
不光是饮雪摸不着头脑,就连徐振昌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暗暗地嘀咕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给太子的小报告,白打了吗?
饮雪发现了徐振昌懵逼逼的表情里,居然偷偷藏着一些难以察觉的不甘心。
她暗暗恨道,“你这可恶的家伙!表面是在为我做事,实际上,是帮着太子哥哥,一直对我进行暗中监视……”
饮雪突然反胃,几欲作呕——她看着这个在自己前面惺惺作态的小人,第一次对人产生了恶心的感觉。
这个令她感到呕心的人,并不是眼前的身份低微,演技拙劣的徐振昌;而是在背后为眼前这个小人撑腰的太子。
“太子,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啊!难道,他对我从小到大的疼爱和关心,全部都是假的吗?”
……
大姐和太子都是权欲很重的人,褚英传牢狱之灾,绝不是偶然!——这句话,是饮雪过门那晚,二王子郎天杰对她说的;
谕令这种东西,让你这么做是一回事,至于你怎么做,又是一回事!——这句话,是周泉曾经跟饮雪说过的。
“呵呵……官字两个口,说一套做一套……”
饮雪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小人,脑力全开:
“官越大,口越多。那做到太子这种官位大过朝堂所有官僚的人,……他如果对你说一套的话,就不止要你做一套了。”
饮雪接着又想到,
“你若是做对了,就是因为太子对你一言九鼎;所以你才有功可领;
你若是做错了,就是你曲解上意;到那时,你不仅百口莫辩之余,还要背锅至死……”
饮雪看了一看徐振昌,暗骂道,“……呸,你!只是一枚可怜虫而已……”
第一次识破了其中机窍的饮雪,略略显得有些兴奋和得意;她开始有些明白,什么叫手段和心计。
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洞穿徐振昌的小心思;
因此,她决定尝试拿捏一下,徐振昌这一枚,属于太子布署在自己身边的棋子。
只听饮雪悠悠地说道,“我太子哥哥特意发手谕来感谢我……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徐振昌慌得一批!
他立即对饮雪捣头如蒜,只是三几下,就将印堂叩出了又紫又黑的淤肿,
“公主言重了,没有的事!
您可是我老父母;小的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全仰仗着您呢!您现获监国的口头嘉奖,我怎敢不高兴?
属下刚才之所以有所恍惚;皆因……皆因陛下对公主您的措词实在是太严峻、太难听了;因此,属下是在为公主不值……”
饮雪笑了,她伸出手指,在徐振昌头上的那个肿包用力地弹了一下;
她看着对方牙齿打架却不敢劝的样子,幸灾乐祸地说,“这么说……你对我是忠心耿耿咯?”
徐振昌忍着疼痛,眉眼挤成细缝,已经快夹不出要跑出来的泪水了,嘴上还不忘记赔着笑,
“那是……当然!属下对公主,可是一片忠心!”
“那你下去吧!”饮雪满意地点了点头,“给我牵匹好马,我今天要出门。”
“是!”徐振昌应答之后,不自觉又多嘴问了一句,“公主这是要到哪去?”
“嗯~”
饮雪神色不悦,给了对方一个无法面对的眼神——你刚刚才叩破了头,转眼就忘事儿了吗?
徐振昌还不算太蠢,心里“格登”一下过后,立马开始为自己遮掩,
“属下没别的意思!我想:公主要是出远门的话,我就去为公主准备最好的马……”
“噢……”饮雪假装恍然大悟,“你看着办吧!”
“遵命!”
徐振昌偷偷地拭着冷汗,暗自安慰着自己——幸好我反应够快……
饮雪看着这货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人究竟是太子的精选,还不算愚蠢到家。
饮雪独自己骑马出门,她本想去英治院问候一下孙仲起。
但聪明的她,已从父王的手谕里那通臭骂,闻到了三军将士对自己心寒的气味,就不打算过去了。
另一个不打算去英治院的原因,就是住在那里的池芸芸。
暂时,她还是只能接受对方是褚英传另娶新妻的事实;
更深层的原因是,关于现在池芸芸与自己的关系构成,她还不想去定义。
“驾!”
饮雪想清楚之后,双腿在马肚子上一夹,直往东走。
相思泉的东面,正在按原来已定的“南疆新地攻略发展计划”,兴建一个超大的占地面积的集市,取名为“泉东经略区”。
饮雪虽然不太关注这些事情,可她毕竟是相思泉的领主。
虽然自己不太清楚“泉东经略区”发展计划的具体细节,但也在这份文件上签过字。
她天性非常热闹,因此心头一热乎,转念之间,就想去“泉东经略区”看看。
饮雪快马轻骑,一路上,她想:那里的开发进度应该才进行到一大半,估计现在还是大兴土木的样子。
哪料去到之后,饮雪发现,“泉东经略区”好像已被完成了——
饮雪看着那里熙熙攘攘的人流,在不同的商业域之间来往穿梭,那种热闹非凡场景让她大为震惊!
饮雪惊叹道,“两个月不到……所有的建设都完成了吗?这里的效率,未免也太神速了吧?”
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饮雪,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过后,选定了一片专门售卖服装首饰等杂货的区域,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饮雪随意选了一处铺面,下了马,与那满面红光的老板攀谈起来——
只见饮雪在柜台上漫不经心地挑选着一些精美的头饰,然后对店家问道,“老板!你这里开张多久了?”
那店家对饮雪的行头扫了一眼,心里立马有了结论:
这位貌似天仙的小姑娘气质高贵,动作举止不是一般的大气,呵呵!我今天是遇上有钱的主了……
“这位小姐您随便看!我这里可有不少好货;您只要看对眼了,价钱都好说……”
饮雪看见对方暗暗对着自己摩拳擦掌样子,当下就明白了过来——人家是把自己当成是肥羊,准备要狠宰了……
她掏出了一枚金币,直接拍在了柜台之上;
对方看到这个饮雪这个豪气的举动后,眼睛马上被金灿灿的颜色迷成了“$”状,就想伸手去拿。
饮雪玉指一伸,轻轻地按在了那枚金币之上;
那店家见状,只好先将贪婪的手掌缩了回去;他一边狂搓,一边拼命地吞着口水,
“您是大买家!稍等,我马上将小店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您瞧瞧!
这可是本号多年的珍藏,我保证小姐您看过之后,一定喜欢……”
饮雪瞥了一眼那店家新取出来的物什——还看得过去;
“东西不错!可老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店家立即应道,“我这里已开张半个月了!小姐您放心,我虽然是初到这里做生意,但是本店可一直都是诚信经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但请放心……”
“你刚拿出来的这些,我全要了!”饮雪松开了压在金枚上的手指。
她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半个月前你就到这里来做生意啦?那不是等于说,这里从开始到完成,才用了一个多月时间?这么快?”
那店家被问住了。
他一时之间,不敢伸手去取那枚金币,表情之上,显得十分犹豫。
正当那店家下定决心,要大胆地伸手过去时;
突然,有一只大手从饮雪身后伸出来,拍在了金币之上;那店主吓得又把手缩了回去。
“他那些个破意儿值不了这么多钱,把金币收回去!”
接着,大手的主人往柜台上丢了几张纸钞,“这里钱足够了!现在是战争时期,你这么乱花钱,可不行!”
饮雪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抢着帮自己付钱的男人,惊叫了起来,
“进王!”
熊震对饮雪微微一笑,说道:“饮雪公主!我们,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