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君卿所料,入了夜,皇帝方从昏迷中醒来。
只是这人虽醒了,身子却不能动弹,算是彻底的瘫了,日后需要人小心伺候着。
萧怀策得知后,反倒是长出了口气,他的父皇再无病愈的可能,是时候该退位了。
他连夜便传唤了朝中重臣商议此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前皇帝虽然病重,可至少还是能言能语的,重大之事也能决策。
可如今他口不能言,只有一双眼珠子还能动弹,已经与一个废人无异。
商议过后,几位重臣于皇帝床榻之前请求其退位。
皇帝并未犹豫,他虽说人瘫了,可意识却是清醒的,即便是朝中众臣不提及退位之事,他自己也会有决断的。
很快一纸退位诏书便拟好,而萧怀策的登基之日却是选定在三日后。
整个过程君卿两人皆是回避,等到他们再出现在皇帝寝宫之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皇帝退位,这本就是在两人计划之内的事。
他们在宫里待到次日申时,皇帝状况稳定之后,方被萧怀策允许出了宫。
出宫后,两人便直接回了府中。
他们一回来,便一头扎进自个儿房中。
君卿脱下外衫扔给唐刃,同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开口:“我小歇会儿。”
在宫里待的这一夜,他几乎是未眠,中途只靠在唐刃怀中打了个盹,如今回了自个儿府中,自然是困乏。
“我陪你。”
唐刃倒是不困,不过此时也无事可做,他倒是乐得陪着君卿睡觉。
很快两人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君卿习惯性的便将唐刃手臂枕在脑后,整个人像只猫儿似的,窝在他怀中。
知道他是真的困乏,唐刃也不闹他,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怀里的人已然熟睡。
唐刃垂眸凝视着怀里人睡着时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轻轻拨开君卿额前的一缕乱发,手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摩挲,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怀里人。
只是他动作虽微,君卿却还是在睡梦中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往唐刃怀里蹭了蹭,寻得一个更舒适的位置。
唐刃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不再扰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都暗了下来,怀里的人却还在沉睡。
唐刃轻拍了拍君卿,柔声唤道:“卿卿..”
许是他声音太过轻柔了,君卿并没有反应,唐刃只好加大了声音开口:“卿卿..先起来吃些东西再睡。”
可是怀里的人仍旧是不理他,只是听着呼吸,唐刃便知他是已经醒了。
见此,唐刃嘴角勾起,眼中是一片宠溺与纵容,他的手指轻轻穿过君卿的发丝,随后贴在他耳边低语道:“卿卿当真如此困乏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君卿终于忍不住,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却还是紧闭双眼,不肯睁眼。
唐刃见状,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轻轻捏了捏君卿的脸颊,最后指腹停在那双娇嫩的唇上,低笑道:“卿卿若是现在不多用些,一会儿可要没了力气。”
说着,他轻轻将君卿抱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君卿当下便听明白他话中之意,耳尖悄然变得通红。
实在装不下去了,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假装睡眼惺忪地看着唐刃。
他声音中带着些许慵懒,开口问道:“几时了?”
唐刃轻轻刮了刮君卿的鼻子,这才道:“约莫着戌时了。”
话音落下,唐刃起身,点亮了床边的烛火,昏黄的烛光摇曳生姿,将房间映照得暖意融融。
他取来两人的衣裳,自己穿好后方走到床榻边,张开双臂,对君卿温柔笑道:“过来。”
君卿已经习惯了由他给自己穿衣,自然是乖乖的起身配合于他。
穿好衣裳后,君卿方坐在床边,他晃了晃腿,衣摆下露出一对脚尖来,唐刃轻易便握住,并未给他套上袜子,而是穿上了更为舒适的拖鞋。
这鞋子外面是防水的皮革,内里却是用柔软的兔毛缝制的,底部厚实又添了新棉,因此光脚穿着极为舒服。
唐刃自己画的草图,请了先前为两人制作婚服的绣娘,耗费了十多日的功夫才制成了两双,为了便是让君卿在屋子里可以穿的舒适。
收拾妥当后,唐刃牵着君卿去了外间,传膳于此。
今日芸娘炖了鸡汤,又用干菌炒了火肉,是道下饭的好菜。
昨日离府之时,君卿提及想吃蛋羹,不过昨晚他们未能回来,今日芸娘便用鸡汤炖了蛋羹,还有一道下饭的樱桃肉。
君卿与唐刃两个人用膳,并未铺张浪费,芸娘菜品做的虽多量却少,刚好足够两人用了。
唐刃给君卿盛了碗汤,却用筷子将汤里的胡芦菔挑去。
君卿挑嘴,不喜食此物,却又喜欢在鸡汤之中放上此物,只因这样炖出来的鸡汤十分鲜甜。
趁着唐刃给他盛汤的功夫,君卿舀了一勺蛋羹放在玫瑰面前的小碗中。
不知何时,他已然养成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习惯。两人用膳之时,无论面前放了多少的美味佳肴,他都会先用唐刃给他的。
那蛋羹又滑又嫩,用勺子轻轻舀起之时颤颤巍巍的。
唐刃看在眼中,不免想起了另一种东西。
他将那挑好的汤放在君卿手边,心中琢磨着挑个空来试试。
虽说两人已经成婚了,可他还是不断致力于给心爱之人创造惊喜。
哪怕只是小到入口之物,亦或是他亲手打造的饰物。
当这些在君卿面前呈现的那一刻,看着他眼中迸发出的欢喜,都会让他觉得无比满足。
用勺子轻轻搅动鸡汤,君卿浅尝了一口,方轻声道:“太子殿下不日登基,想来你又要不得空闲,我不便时刻跟着你,有玫瑰在呢,我又待在营中,自是安全的。”
君卿本是食不言寝不语之人,可唐刃却并无这个习惯,他面对君卿之时,仿佛永远有讲不完的话。
久而久之,君卿也就习惯了用膳之时与他闲话家常。
闻言,唐刃却道:“他登基之事,用不着我们操心,自然会有礼部的人来办。”
君卿一听,却调侃笑道:“届时整个典礼的安危,可都在唐将军你的肩上,马虎不得。”
“烦死了,月银不多,事却不少。”
唐刃口中满是抱怨,动作却麻利的拆下鸡腿,放在君卿碗中。
听他这话,君卿将碗里的鸡腿夹起,放入唐刃碗中方温声道:“辛苦我家夫君了,来,补一补。”
他活动之时,难免会露出那戴在手腕上的玉镯,与那截白皙如玉的皓腕相互映衬,显得愈发润泽透亮。
这一声夫君听的唐刃是心花怒放,再看着自家小大夫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与从容,他不由得再次想起了一句名言,权势才是最好的补品。
这样的美人,合该只能由自己娇养着才是。
见唐刃盯着自己发呆,君卿勾唇淡笑:“我脸上是有你想用的吗?”
唐刃回过神来,坏坏笑道:“有,卿卿如此秀色可餐,看得为夫十分想用。”
“咳..没正经的。”
君卿刚把蛋羹送入口中,闻言差点呛到。
他下意识地看了玫瑰一眼,见玫瑰正在埋头用膳,这才瞪了唐刃一眼。
他如今总觉得玫瑰似乎听得懂两人的暧昧之言,他们有时候也该避着点。
唐刃挨着君卿又近了些,他将碗中鸡腿的骨头拆下,却是把肉喂了一半给君卿。
这鸡汤虽然炖的老道,可鸡腿肉却是嫩着呢,并不似胸脯那般干柴难以入口。
平日里芸娘都是炖一整只鸡的,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她只炖了半只,也就只有这一只腿。
两人吃了,玫瑰什么也没落着,此刻正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他们。
它以为两人会互相推脱,最后这个鸡腿必然会是落进它肚子里的。
毕竟平日里,餐桌上只要有鸡,必然会有它的一份腿子。
可是玫瑰看了半响,那两人谁也没有想起来它,他们挨在一处,恨不得将桌子上的膳食吃出花来,哪里还顾得上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