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衍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姑娘家一般都会因为好奇,想试着求一支签。
没想到陆欢是个例外。
“真的不求张签试试?”高衍再次确认。
老庙祝也附和道:“是啊,求个心安不是?”
陆欢被说中心思,脸上微微一僵,眼睛里的慌乱一闪而过。
庙祝依然一只手握着手中的扫帚,老神在在的样子,一点没有因为陆欢的态度,改变姿势或是表情。
陆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向大殿东南角的一处,随手从签筒中抽了一支签,放在庙祝面前。
“第十六签蔡顺行孝,上签!”
陆欢还没说什么,高衍倒是更兴奋一些。
“媳妇,是上签呢!快让庙祝给你解一解!”
他刚想掏钱,就想起来,他的荷包交给陆欢了。
“庙祝师父,解一张签要多少钱?”
“钱多钱少都是心意,不给也可!”庙祝缓缓开口,“此签解曰:随缘而安,直道而行。心中无愧,上苍有情。”(出自城隍庙灵签。)
不管陆欢心中是怎么想的,她双手合十,弯腰一拜:“多谢庙祝提点!”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角银子,放进签筒旁的功德箱中。
而后问高衍:“阿衍,你要抽吗?”
高衍苦大仇深地看了签筒好几眼,最后拒绝道:“不了,能娶到你,已经用尽我一生的运气。我就不求了!”
原本不想求的人求了一支,而想求的人却没有求。
奇怪的是,庙祝竟然也没有追问。
那边碧珠也拜完了,见陆欢他们三人站在签筒边,眼睛一亮。
几步小跑到陆欢身边,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小声问道:“小姐,你们在求签呢?求到什么签?是上上签吗?”
陆欢摇摇头,给碧珠看自己手中的签。
“蔡顺是谁?娄氏又是谁?奇奇怪怪的!”
秦翰跟着走了过来,听到妹妹这样有些不敬的话,皱眉训斥道:“妹妹!慎言!”
碧珠吐了吐舌头,屈膝给庙祝行了个半礼。
“庙祝老师父,我也想求支签!”
“缘主请!”
碧珠比陆欢虔诚了许多。
她将陆欢抽的那支签放回,双手抱着签筒,嘴里念念有词,摇了好几下,才从签筒中掉出来一支竹简。
“呀!是第二十七签,武王得天下。也是上签呢!”
都不需要碧珠开口,庙祝便解释道:“此签冬日平平,可惜了。不知缘主所求何事?”
“我家不久之后要出远门,求一支签,问问此行可顺利?”
秦翰的目光也变得认真了起来。这也是他想问的。
虽然求签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但多一分准备,还是没有错的。
庙祝捻了捻胡须,说道:“外出吉。行事需注意方向和策略是否正确,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引用自城隍解签)
碧珠还没有反应过来,秦翰已经先一步弯腰行礼,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庙祝缓缓走上前,脸上依然淡淡的,没有因为这张五十两的银票而刻意讨好。
他从签筒旁取出一本册子,问道:“不知缘主姓甚名谁,我也好登记造册。”
秦翰思索了一息,说道:“西市秦家。”
田友夫妻和高大林夫妻也祭拜完,四人一起走了过来。
碧珠兴奋地向阮氏展示自己抽到的签:“阮姐姐,你快来看我抽到的!可惜时节不对,不然可是大吉的好签呢!”
陆欢问阮氏和孙氏:“伯娘和姐姐要不要也求一个?”
高衍不动声色地瞥了自己媳妇一眼。之前她自己还不想求签,怎么这时候又问起别人,当真是有趣。
阮君梅有些心动,刚想答应下来,就听孙氏拒绝道:“我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好求的!想平安就老实待在家里,想发财就出去打短工!”
她这样一说,阮氏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犹犹豫豫的样子,被碧珠看了个正着。
她知道阮君梅这是又顾忌别人了,开口劝道:“阮姐姐,你抽着试试,反正庙祝师父说了,解签全看心意,不拘多少香油钱!”
“真的!”孙氏很是心动,但最后还是按捺下试一试的心思。
但不妨碍她鼓动阮氏:“童生娘子,你想求就求!”
孙氏都这样说了,阮氏也不客气了。
众人聚在一起的目光让她有些许不适,但她毅然决然走向签筒。
啪叽——
一支竹签掉在了条案上。
只是竹签上一个明晃晃的“下”字,让众人心中一沉。
庙祝拿起竹签,念道:“第十二签,姜女寻夫。”
陆欢心中咯噔一声,孟姜女哭长城,可不是什么美满的结局啊!
阮氏原本忐忑的心,更加难受了。她的眼眶渐渐有些泛红,差点就哭了出来。
庙祝老神在在地解释道:“缘主在冬日求中此签,还算尚可。所求之事暂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还需要等待时机啊!”
“等待时机之后,便有机会吗?”阮氏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细思千里外,山水两悠悠!”
说完,庙祝便抱起功德箱,缓缓向殿外走去。
陆欢提醒一句:“阮姐姐,解签的钱!”
“对对对!”阮氏从荷包里取出十文钱,放到田友手中,“夫君,你快追上去!”
庙祝的话,就像一根救命稻草。
阮君梅脸上也没有之前看上去那么担忧了,只是陆欢的目光落在田友身上,有些凝重。
高衍心中藏了一肚子的话,一直到他们离开秦家,车厢里只剩他和陆欢二人时,他才开口问道:“欢儿,我怎么觉得,你看田家夫妻的时候,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陆欢揉了揉太阳穴:“这么明显吗?”
“也不是。主要是我太了解你了,所以你脸上有任何的变化,我都能看出来。”
高衍说着,还扬起了下巴,一副等着陆欢夸奖的样子。
只是陆欢今日实在有些累,只是伸出手,捏了捏高衍的脸颊,顺势靠在他的怀里。
“我怀疑,阮姐姐有郁证。不过方才他们夫妻借了秦家的骡车,去济民堂。
相信罗老大夫肯定能帮她治好。我想这也是应在那一句,等待时机上了。”
高衍替陆欢取下的发钗,轻轻按摩她的头。
不在意地说道:“那是田家的事情,你何必这样费心!”
陆欢阖上双眼,舒服得昏昏欲睡。
“也不算只是田家的事。你还记得阮姐姐抽的签文吗?
之前我们离开城隍庙,你们去买糖人,我没跟着一起。就是去找人,问那支签的解文。
解曰:百般辛苦,徒劳无功。这不正应在了阮姐姐夫君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