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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房窗户下宋玥正在拨弄算盘珠子,指尖轻轻一滑,发出算珠轻轻撞击的声音。

她嘴角轻勾,沈家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可不是宋衡川再送礼就能解决的事了。

外院热闹,柳嬷嬷得了太夫人的示意,让三姑娘今日不必再学算账了,柳嬷嬷进门时,宋玥正低着头看账,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而算账先生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柳嬷嬷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发出动静。

算账先生快速醒来,立马正襟危坐:“嬷嬷,我刚才正在思考下一笔账怎么算呢。”

柳嬷嬷没戳破,朝着宋玥走去:“三姑娘,太夫人让您回去歇一歇。”

“那怎么行,先生说笨鸟先飞,一日不可懈怠。”宋玥头也不抬地回:“我本就比旁人落后,又怎么能偷奸耍滑?”

柳嬷嬷语噎,讪讪地抬起头看了眼外院动静,又看了眼安安静静算账的三姑娘,心里犯嘀咕。

搬聘礼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太夫人一口气硬是给凑够了八十抬嫁妆,请了十几个人清点。

外面管家来报沈家来人了。

而且是沈夫人亲自来的,进门时脸色有些难看,太夫人笑脸相迎:“沈夫人怎么亲自来了,应该是靖国公上门赔罪才是,今日闹了误会,让沈家生气了,这不,我这个老太婆亲自找人清点,足足八十抬。”

“沈夫人,迎娶沈姑娘,靖国公府可是诚心诚意的。”

太夫人放低姿态,又将新的聘礼单子送到了沈夫人手上。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此举让沈夫人的怒火成功消了一大半,沈夫人挤出一抹难堪的笑容:“您是长辈,做晚辈的岂敢让您上门。”

沈夫人又看了眼一旁不说话的元茯苓,眼眸微动。

“沈夫人,实不相瞒,这些聘礼都是存放在外头大库房的,许是被不知分寸的下人给偷偷换了,靖国公府一定会严查,到时再给沈家个交代。”太夫人亲昵地拉着沈夫人的手:“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点事断送一桩姻缘,沈姑娘那孩子,我是极满意的。”

被人捧着聊,沈夫人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也不再端着了,看了眼摆放满满的箱子。

太夫人道:“既然沈夫人也在场,不如亲自查验。”

“这……这就不必了吧。”沈夫人推辞一番,架不住太夫人亲自拉着她的手在聘礼箱子旁来回查验。

沈夫人来时的怒火已经全部消失了:“既是一场误会,大家别伤了和气。”

“对,对。”

太夫人将沈夫人拉去了正厅聊,还让宋衡川过来赔罪,宋衡川照做,当着沈夫人的面许诺了不会亏待沈如韵,沈夫人这才给了宋衡川个台阶下。

偏房的宋玥将手上的账本合起来,慢慢站起身,柳嬷嬷立马警惕地看向宋玥:“三姑娘今日不必去给太夫人请安了,府上来客人了。”

看着柳嬷嬷如临大敌的模样,宋玥只想笑。

不就是怕她出去搅合?

宋玥点头,起身离开看着满满一院子的聘礼,她觉得有些刺眼,宋衡川根本就不配用母亲的陪嫁娶媳妇。

尤其那人还是沈如韵!

经过廊下时看见了一脸忐忑的元茯苓,她啧啧摇头,叹了口气,元茯苓听见声音回过头,眯了眯眼看着她。

宋玥用嘴型骂了一句蠢货!

元茯苓瞬间火大,脚下刚迈一步就被身边的丫鬟扯住衣袖阻止了,宋玥脸上的笑意更浓,径直离开了凝晖堂。

回到月华阁,宋玥坐在窗台前沉默,手中攥着的帕子被搅得没了形,云冬端茶小心翼翼地递上前。

云冬觉得,姑娘的脸色比前些日子有人砸了月华阁时还要难看。

周身散发着寒气。

倒是张嬷嬷胆子大凑上前:“姑娘,您消消气。”

“气?”宋玥手握着茶,嘴角勾起讥笑:“我气什么。”

太夫人力挽狂澜劝说了沈夫人促成这门婚事,可她怎么瞧着沈如韵那么碍眼呢?

“嬷嬷,我母亲当年留下的嫁妆今日全都给了宋衡川,是不是连同我的那一份也给了?”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嘉华郡主十里红妆,百抬嫁妆,经过今日的折腾已经没了。

为了迎娶沈如韵,太夫人真是豁出去了。

张嬷嬷一脸为难:“姑娘,国公府爱面子,不会让您就这么稀里糊涂出嫁的。”

国公府嫡女嫁女,嫁妆太少会被人笑话死了。

宋玥摇头,她在乎的并不是嫁妆多少。

等到了月明星稀,打听到消息,靖国公府和沈夫人商量了两日后重新将聘礼送去沈家,并让沈夫人留下几人看着聘礼。

“奴婢听说沈夫人离开府上前是高高兴兴的,还是大公子亲自将人送出门的。”云冬道。

宋玥淡淡嗯了一声。

她在等,等太夫人怎么处置元茯苓,等宋衡川怎么对元茯苓反目。

直到后半夜了,也没个消息。

一夜未眠。

次日宋玥照例去凝晖堂请安学算账,进了门就被柳嬷嬷给请去了正厅:“三姑娘,太夫人在正厅等您。”

宋玥嗯了声跟着上前。

屋子里哭声不断,元茯苓哭成泪人儿,就连衣裳都是昨日的,看样子是一夜没回去。

“玥姐儿,是不是你派人闹了一场,将聘礼给换了?”元茯苓扯着沙哑的嗓子:“你真是糊涂啊,这么做只会让国公府没脸!”

宋玥挑眉。

“宋玥,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宋衡川不知从哪跳出来,怒气冲冲地指着她的鼻尖:“说,那些被调换的聘礼在何处?”

她没理会宋衡川,抬起头看向太夫人,等着对方发话。

“你别看祖母,我已经找到证据了,就是你收买了人故意在昨日送聘礼时闹一场,趁机将聘礼换下来。”宋衡川怒道。

宋玥神色平静地看向宋衡川:“证据呢?”

“不见黄河不死心!今日我就要你看看证据!”宋衡川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被拖进来一名年轻的男子,冲着宋玥磕头:“姑娘,小的没用被抓住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您可别怪小的。”

“此人就是昨日新婚队伍里的其中一人,他亲眼看见有人趁乱掉包箱子里的真物,还有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昨日那对压根就不是夫妻,是来外人。”宋衡川道。

宋玥面色仍旧平静,问:“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时候见过你的?”

“十五日之前。”

“我只吩咐你一人?”

“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又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昨日既然看见了抢聘礼,你为何不去报官,又为何被靖国公府的人给抓住了?”

宋玥一连串的质问让男人有些发懵,紧张地咽了咽嗓子,看向了宋衡川。

宋衡川狠狠瞪了眼男人:“继续说!”

“我……”男人支支吾吾:“我只是按照吩咐办事,不知其他人,我是本地人,露过脸,依靖国公府的势力被抓住又有什么难的?”

“宋玥……”宋衡川疾言厉色要打断,宋玥却猛地看向了宋衡川:“我离府之前,才三个月大,又是怎么知道假货是仿照真货做的,我可从未见过聘礼单子!”

一句话问得宋衡川失语。

是啊,货虽是假的,可那是照着真货做的。

即便要换,也总得有机会见过真货吧?

宋衡川质疑的看向了元茯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