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一带的地势并不陡峭,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偶有几处残丘。
残丘上杂草丛生,偶有几只山鸟掠过,留下清脆的鸣叫。
再往前去,露出一片光秃秃的地块,赫然有一个山洞。
“两位贵人,这里就是他们藏人的地方了……”江文轻声说着,害怕惊扰山洞里看守的人。
云如璟走上前,倾着身子往里探视,然后向师殷殷点了点头。
“你回去吧。”师殷殷对江文说完,便跟随云如璟一同往山洞走去。
江文既担心又害怕,在洞口踌躇了许久,才摇头叹气着离去。
矿道是一个大斜坡,约有七尺高,通向矿井深处。
起初,矿道内还能透入光照,可越往里去,越是昏暗,他们只能放慢脚步,徐徐探入。
又走了数十丈,终于映出微弱的烛光,照在拐角处的石壁上。
师殷殷紧紧按住剑柄,与云如璟对视了一眼。
云如璟俯身拾起一颗石子,没有丝毫犹豫就弹了出去。
“咚——咚——”
除了石子撞击、落地的声音和回响,并没有其他的动静。
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选择停留片刻,才拐了出去。
他们的脚步极轻,刻意隐去踪迹。
光源来自第二道拐角外,再次拐出去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四角的烛台都被点燃,想必已经到达矿源所在。
空地正中间坐着一个身穿布衣的男人,他手脚被捆,嘴巴也被粗布条绑住,低垂着脑袋没有动静。
洞外烈日炎炎,可洞内却十分清凉。
另一条矿道深处传来阵阵阴风,不经意间撩拨起师殷殷额前的碎发,欲要盖住她的眼睛。
云如璟抬手替她整理了番,然后重重按了下她的肩膀,映着淡光的双眸与之对视,无声传递着他的话语。
师殷殷微微点头,那双潋滟的桃眼在一合一抬中,回应着他。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又在转身时转瞬即逝,沉下眼往空地中间走去。
师殷殷后退两步,倚着石壁的盲角隐去身影,只微微露出一双眼监视里面的情况。
似夜鹰潜伏,紧盯猎物。
云如璟缓步上前,不重不轻地踩着地面,踢出刚刚那颗用来试探的石子,刻意暴露出脚步声。
同时他又左右环顾,观察着矿井中的环境。
可这矿井除了杂乱无章堆积着挖矿工具、推车,以及还没来得及搬运出去的矿石外,并无其他。
甚至没有任何能够藏人的物品或区域。
云如璟走到被捆坐在地的男人面前,俯身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尚有呼吸,此人还活着。
他垂下眼,凝眸将此人打量了一番,发现被捆在身后的一双手攥成拳头,似捏着什么东西。
云如璟收回目光,轻轻推了推此人的肩膀,“醒醒。”
连续唤了几声之后,这人渐渐转醒,在抬头看到云如璟的一瞬间,他十分激动地挣扎着身上的粗绳。
可惜嘴巴被缠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眼中倒是可见他的惊恐。
他又叫了两声,隐约能听出来似乎是“救命”,云如璟这才不紧不慢解掉他嘴巴上的粗布条。
布条刚被取下,就听到男人大口喘着气喊道:“救……”
然而刚喊出第一个字,他就顿住了,颤抖地回头看向那个矿道,确认没有人走出来后,才重新面对云如璟,继续未完的话。
“郎……郎君救命!他们抓了好多人,他们要杀了我们!”
他的声音变小了许多,但情绪仍然很激动。
云如璟也朝那个矿道看了一眼,又居高临下睨着他,“谁?”
“任……县令任雄!”男人越说越惊恐,他想要站起来,奈何手脚被捆,只得哭着央求云如璟。
“郎君救救我!我的母亲妹妹还在里面!我要回去救她们!”
云如璟没有再说话,而是蹲下来替他解开粗绳。
他并没有带剑,所以只能徒手解绳。
待身上的束缚被彻底解除,男人立即爬起身来,甩掉身上的粗绳。
他向云如璟做了个揖,“多谢郎君相救!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郎君快些离去!”
说完,他转身向矿道走去。
云如璟叫住了他,“你现在回去,就不怕他们再抓你吗?”
“自然怕的!”男人回头看他,眼中既担忧又害怕,可还透着一丝坚定,“可我母亲和妹妹……以及许多人都在里面,我不能弃他们而去!”
云如璟微微眯起眼,“我与你同去。”
“真的吗?”男人喜出望外,“还请郎君随我前来!”
然而,他刚领着云如璟走了两步,便猛地抬头,掌心扬出一阵灰白的粉末,朝云如璟袭去。
“咳咳……”
云如璟轻咳着往后退了两步,一边还抬手将粉末挥散。
“弟兄们!”
随着男人的一声叫喊,陆续从矿道中传出一群杂乱的脚步声。
师殷殷收回那一双窥视的眼睛,背靠在石壁上闭气凝神。
云如璟缓缓抬起头,暖橙色的烛光下,依稀可见仍未散尽的粉末。
他目光凌厉看着眼前这群人,皆身穿衙吏的服饰,腰间佩刀。
好一个任雄。
“想必您就是宁王殿下吧!”刚刚被捆的那个男人,此刻全无担惊受怕之状,“能得殿下所救,实乃卑职之幸!哈哈哈!”
他大笑着伸手去拉云如璟,云如璟侧过身子往后躲去,但一时没站稳,险些绊倒。
见状,这人笑得更加猖狂了。
“先别高兴了!”一个严肃的男人制止了他,“县令说宁王妃也一起来了,怎么没见?”
“那肯定是嫌这矿洞又黑又脏呗!”旁边一个人接话道,“说到底她就一娘们儿,指不定搁哪歇着呢!”
师殷殷扯了扯嘴角,眼中泛起寒意,手紧紧搭在剑柄上,似乎下一瞬就要夺下他们项上人头。
“也罢,宁王久去未归,我就不信她不下来找!你仍在此假扮百姓,其余人押上宁王跟我回去!”
“是!”
于是两个人将那个身穿布衣的男人又捆了起来,还往他手里塞了一包粉末,最后用粗布条将他嘴巴绑起。
随后,剩下的人架着虚弱的云如璟走入那一条矿道之中。
矿井内又恢复了寂静,四角的烛台沉默地燃烧,矿井正中间坐着一个手机被捆、嘴巴被绑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