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底下人都准备好了,可以动身了。”
谢晏刚穿戴好行头,便见整装待发的尉迟武寻了过来禀道。
见到尉迟武,谢晏却是眉头微蹙道:“尉迟将军不跟在三弟身边,来寻本宫做甚?”
想起三皇子下给自己的死命令,尉迟武眸色一动,忙解释了句。
“这不是担心公主无法安全绕路奔赴京城吗?三殿下这才让属下护卫公主顺利撤离。”
既只是护送她一程,谢晏也不疑有他,准备好后便准备动身了。
“公主,奴婢……”见谢晏要离开,军中就只剩自己一个女子,杨晓燕有些踌躇不安起来。
“晓燕不必担心,本宫安排了人照看你,不会有事的。”
就算他们姐弟败了,她安排的人也会帮杨晓燕离开。
至于谢晏为何会对一个小宫女这般上心,原是因为杨晓燕有一堂兄长——正是此前效命于谢晏的已身死的羽林卫副统领杨章平。
杨章平父母因疾逝世,能够长大成人多亏了杨晓燕一家的帮扶接济。杨章平也是个知感恩的,多年来对叔父婶娘如亲生父母,与杨晓燕的关系也胜似亲兄妹。
得知杨晓燕与杨章平的关系,谢晏对杨晓燕也上心了些。
“奴婢多谢公主,万望公主注意自身安危。”杨晓燕深深行了一礼,双眸泪眼汪汪,哽咽开口。
虽不知为何?
但长公主是除了那位贵人外,唯一一个不介意自己身份对自己好的人,杨晓燕很是感激。
谢晏温和一笑:“本宫知道,你且安心等着,不会有事的。”
说罢便动身了。
“大家都准备好了?”谢晏问。
尉迟武:“都准备好了,三殿下已经给信了,可以动身了。”
“前头战况如何?”
“不出所料,对方大肆进攻,应该是白日里被戏耍恼火了。不过三殿下也有所准备,自然能应对。公主只需抓紧时机在天明前出了江汉庭便好……”
……
而此时的江汉庭,在火光的映照下亮如白昼,且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唯有一片营房后方未曾被火光映照到。
以叶绍鸣带的京兆府官兵打头,敌人正大力朝江汉庭涌进。
三皇子谢霁原本是打算如往常一般打游击战的,一直是在后方指挥作战。直到山林树木不再足以抵挡敌人,涌进来的敌人也越来越多,他才不得不现身亲自下场。
“叶老头,你这么着急拿下本殿,是宫里那位越发坐不住了吗?”
一少年正端坐于高头大马上,摩挲着手中佩剑,看着对面的老头漫不经心开口道。
叶绍鸣眸色一眯,当即下令道:“逆贼三皇子已现身,若谁能拿下此逆贼,陛下必有一番封赏,还不快动手。”
一番话出,底下的官兵们各个眼冒精光,执起武器伴着喊杀声冲了出去。
叶绍鸣也紧随其后。
管他谁是逆贼?赌上了叶氏的气运,他不能赌输也不能败。
为将声势闹大,谢霁一声令下,所有留下的飞羽卫和部曲都出动了,双方阵仗弄的都挺足。
也正好给了谢晏等人离开的机会。
谢霁被底下护卫簇拥在中间,他又一次吩咐道:“都悠着点,在天明前不能让对方察觉出异样。”
但他却没有一直龟缩于人后,很快也冲到了阵前,手起剑落,陆续有人殒命,动起手来可丝毫不含糊。
直至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一手下赶过来给谢霁点点头使了个眼色。谢霁略显紧绷的面颊才终于有了松动。
此时的他正与秦升在交手,相比起叶绍鸣,近身动起手来,还是秦升难缠些。
“等等。”抬手抹了把面颊上的脏污,立刻有兵士前来隔开了正交手的俩人。
秦升面露疑惑。
谁知谢霁却好整以暇收起了佩剑,朝对面开口道:“秦统领也打累了吧,这样,咱们先停停,本殿有话与你们二人商议。”
不知他要做什么?
秦升看起来有些犹豫,却见一旁的叶绍鸣急切喊道:“秦统领你还在犹豫什么?今日如此好的拿下逆贼的机会可万不能错过了。”
谢霁却不赞同的啧啧了两声,朝后一招手,却见正处于酣战中的飞羽卫和部曲齐齐停了手。
“叶大人别急,本殿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有个礼物想送给您瞧瞧。”
就在叶绍鸣想重新下令之际,却见谢霁手下押了一人到阵前。
瞧见那人熟悉的身形,叶绍鸣心中隐有不安。
待兜住那人脑袋的黑布袋一被揭下,叶绍鸣差点没被气的呕出血来。
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什么时候落到三皇子手中了?
大意了! !
瞧见叶绍鸣突变的脸色,谢霁却只看戏般开口:“怎么样叶大人?本殿送出的礼物可还喜欢?”
“爹,救我,爹……”口中的异物一经取出,被五花大绑的叶成礼终于看见了救星,顶着鼻青脸肿的模样立马焦急大喊道。
“爹,您快救儿子呀,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母亲。”
叶绍鸣被气死了:“逆贼,你竟敢……”
“兵不厌诈嘛。”
偏生谢霁还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模样:“怎么样叶老头,此礼可还合你心意?”
“啊……。”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叶成礼立马大喊起来:“爹,您救我呀,爹……”
竖子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竖子啊。
叶绍鸣虽猜透了谢霁的心思,却没有要退的架势。
迎上自己父亲狠厉的眼神,叶成礼却被吓的瑟缩了下。
谢霁在一旁啧啧道:“啧啧,可惜了,看来叶大少在您父亲心里无足轻重呢,这可怪不得我了。”
说罢手中的剑再次被他抽出。
“是叶老头无意救你,看今日这架势,本殿也很难脱身了,势必要拉个垫背的。叶大少,莫要怪本殿了……”
“啊……等等,三皇子等一下。”
谢霁手中的剑还未斩下,叶成礼却突然大叫起来:“再给我点时间,我来想办法跟父亲说。”
看着那剑锋离自己只咫尺之遥,叶成礼是真的怕了。
挣扎着爬起来正要朝自己父亲开口,却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哪家老人不希望有个后呢?你说对不对?叶大少?”
叶成礼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
谢霁却只是轻笑了声:“唉,叶大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但你得先活下来不是。”
于是,在场一众人吃了个惊天大瓜。
只见叶成礼声泪俱下朝自己父亲大人哭诉道:“爹,儿子知错,往后再不会去找小倌,再不会和任何小倌来往了。”
不管那小倌有多俊美英挺,也许也能试着戒掉的。
“回去就听您和娘亲的话,乖乖看大夫,乖乖相看姑……”
“住口,竖子!你给我住口!”
迎着一众下属神色各异的打量,叶绍鸣被气的脸都黑了。
这个白痴龟儿子啊,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事也往外说,往后旁人该怎么看他们叶家。
他不过是在想该如何与三皇子周旋谈判,谁知这竖子竟将那事抖了出来。
“你个竖子,简直丢人现眼,回去在收拾你!”
随后才愤恨看向谢霁咬牙切齿开口:“说吧,三皇子到底想怎么样?”
谢霁微微一挑眉,只笑道:“也不想怎样,就是想跟叶大人玩个游戏。”
叶绍鸣脸色难看的厉害:“有话就直说。”
谢霁才悠悠开口道:“双方停战三日,本殿给叶大人三日的时间。这三日时间里叶大人可以凭本事营救叶大少。当然,若叶大人有本事,还可让人暗中来行刺本殿。
不过,同时叶大人也要注意自身安危,此赌注,叶大人觉得如何?”
“殿下。”一旁的下属忙不赞同开口。
毕竟计划里只是要将战事延后三日,并没有行刺这一环。
谢霁却只摆摆手,说了句:“放心,本殿自有思量。”
多一个赌注,更把稳一些,毕竟对面那俩老头浸淫朝堂多年,免得他们察觉到异常起疑。
叶绍鸣还在犹豫间,片刻后才又问道:“若三日后双方皆无伤亡,亦未救出我儿,当如何?”
谢霁只笑笑:“还能如何,既然暗着来的都不行,那就明着战呗。”
叶绍鸣动容了。
一旁的秦升却若有所思起来。
倘若三日后营救、暗杀皆毫无进展,那一切不是都又回到了今日的局面吗?
若最后还是要打,为何还要拖上三日?宫里那位催促的旨意可一直没断过。
“叶大人。”秦升开口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讨伐谢霁一事由叶绍鸣主使,秦升没法下决定,但他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此事或许有蹊跷……”
叶绍鸣却变了脸色:“秦统领别忘了,本官的儿子正在他们手里,难道本官不管吗?”
还未等秦升开口,却听对面的谢霁又开口了:“看来秦大人不是很满意这个游戏呢?
莫不是怕自己会在这三日里中招?”
秦升脸色也难看起来:“没有的事,况且为圣上分忧,臣万死莫辞。”
谢霁却只用惋惜的眼神看着他:“忠,但蠢。”
但下一瞬,谢霁的一句话,让一向沉稳的秦升也霎时变了脸色。
只听谢霁又悠悠补了一句:“不知秦将军担不担心,乾安县,林府上的表小姐?”
“你将纭儿怎么了?”提及自己女儿,秦升面色霎时紧绷起来。
谢霁没说话,只是朝他摇了摇头。
秦升很快想通:若自己女儿真被抓了,一定早就带出来威胁自己了,眼下他没被威胁,也许……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找了人快马加鞭去往乾安县查看情况。
叶绍鸣朝他轻哼一声,随后才咬牙切齿应下了谢霁所谓的游戏。
“三皇子所说,老臣应下了,只希望在这三日时间里,我儿不会有事。”
谢霁;“自然。”
放下一番狠话后,叶绍鸣退兵了。
为恼了宫里那位,他又写了份奏书说明自己暂时撤兵的缘由,连带着表了次忠心。
……
此时的皇宫。
坤宁宫里的花开的正艳,不过坤宁宫里的话事人和赏花的人却早已换了主。
“主子,边境有消息来。”
如今的溪柳已成了罗竹汐身边的大宫女,眼下正领着一人来见身为皇后的罗竹汐。
原先的皇后老是针对罗竹汐,不过最后却被罗竹汐占了坤宁宫,又无法入主寿康宫,只得去了逊色坤宁、寿康两宫的普通宫殿,听说日日在闹情绪。
但眼下后宫是罗竹汐说了算,她并不打算搭理前皇后。
刚刚听说前皇后因不满住处闹去了谢凛那儿,却反倒被谢凛恼了一顿,这会儿她的心情正舒畅着呢。
一听边境又有消息传来,眉眼更是舒展了不少。
借着宫婢的搀扶才缓缓从贵妃榻上起身,抿了口茶水,才缓缓开口:“是哪边的消息?”
来人奉上信件:“是北境那边的。”
“怎么许久未收到扶丘那边的消息了?”
一听只是北境那边的消息,面上的喜色立马淡了下去。
来人只得小心翼翼回道:“自扶丘王室驸马出事后,那边戒严了许多,打探消息也就难了些。”
罗竹汐面上的那抹不喜很快被隐没,道了声‘赏’后,才接过信件翻阅起来。
看完,屏退了宫人,才终于冷笑出声:“好一个裴云归,竟还能勾搭上夜戈部落的人。”
现在想想,也许去年谢晏和裴云归一起消失的那段时间,就已经找上夜戈部落的人了。
又一次……
谢晏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也又一次让她不喜了。
“看来,裴云归也是有几分能耐的。”罗竹汐喃喃自语起来。
她猜想,裴云归既有夜戈部落为盟友,想必拿下北狄是早晚的事。
只要裴云归拿下了北狄王和北狄大王子,那就不需要亲自率兵踏破北狄王庭了。
那以他对谢晏的在乎程度,岂不是要急着回京……
罗竹汐勾唇一笑,眸中却涌过一抹狠辣。
遂朝汐柳递出一个令牌:“去,宫外布庄,找一人……”
“待找到人后,让其在官道上劫杀一人……
若能事成,银钱不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