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帮我把那个菜刀拿一下。”
“要不要白菜?我帮你拿过来。”
“是你自己想吃了吧?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炒一点吧。”
轻柔婉转的男声与女声交织在一起从厨房中悠悠飘出,轻轻拂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林邵语独自一人待在客厅之中,倚靠在松软的黄色沙发边,坐毛绒的地毯上,惬意轻松。
她轻轻地将一头可爱的玩偶小熊捧起,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柔软的地毯上,灵动的手指温柔地将小熊的双臂牵动,活泼可爱的舞蹈便悠然而起,甚是温馨美好。
“小语,收拾收拾,吃饭啦。”
温柔的女声从厨房传来,林邵语猛的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一盘红烧牛肉,小嘴歪向一边,冲着厨房喊道:“嗷!”
餐桌上的餐品琳琅满目,三两下从椅子下爬上来的林邵语怀里抱着那只可爱的玩偶小熊,将它放在桌面,失去支撑的它歪下脑袋,像是在好奇打量今天的晚餐。
“咱们家小语还真是对玩偶爱不释手啊,哈哈。”
坐在林邵语对面的是一个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的成熟男人,他留着少许性感的胡须,蓬松的发型略显潇洒,不难以看出,他年轻的时候是一名无可挑剔的帅哥。
“爸爸,它才不是玩偶,它有自己的名字!”林邵语气嘟嘟地回答道,双手叉在腰间,直挺挺地站在椅子上,像是一个小大人,说道,“它叫‘阿迪’!”
“好啊,阿迪,你今晚想要吃些什么?”男人配合着林邵语去询问那个被放在桌角上的玩偶小熊,淡淡的笑容中满是慈祥与和蔼。
林邵语伸手将玩偶小熊揽起,捏着它的双臂在空中跳来跳去,夹着声音,用一种微微低沉的嗓音,装作玩偶小熊说话,回答道:“我要吃红烧牛肉!还要吃排骨!披萨!”
“多吃一点蔬菜啦!”女人捧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番茄炒蛋来到了餐桌之前,她留着可爱稚嫩的马尾,身穿漂亮的蓝色围裙,精致的五官尽显美丽与优雅。即便如此,脸上微微的皱纹也已经在向他人诉说着她生机的老去这一不争的事实。
“我不要,我不要!”林邵语抱着小熊轻轻地摔砸起桌面,震得餐品与盘子一颤一颤的,“我要吃肉,吃好多好多肉!”
女人的脸上略显无奈,她叹了一口气,语气严肃地回答道:“不行!多吃点蔬菜!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受到惩罚的的!”
“不要不要……”林邵语依旧不依不饶,就好像吃蔬菜对于她而言就是一种酷刑一样,不断地摇晃脑袋,“我不要吃蔬菜!”
“乖,听话。”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男人终于插手了这场“战争”,他满脸慈爱地看着林邵语,劝说她道,“要多吃蔬菜,你才能健健康康地长大,爸爸妈妈才能安安心心。”说完,他又去安抚自己的妻子道,“孩子她妈,你也不要太急躁,好好跟她讲。”
“跟我故意作对一样,哼!”女人轻轻一哼,假装生气地扭开脸颊,鼓起腮帮子,好像谁也无法将她哄好。
“好啦好啦!”男人站起身,轻轻用手搭住她的双肩,慢慢地将她请到椅子上坐下,“先吃饭吧。”
“哼,那好吧!”女人抿嘴而笑。
突然之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房子猛然发生剧烈的颤抖,正在扒拉着米饭的林邵语身体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父母就已经一个激灵地站起,面面相觑,满眼惊恐道:“地震?”
“不对!”男人贴向窗户旁边,仔仔细细地听着,“好像有什么声音……”
“砰砰砰”的声音不断地放大,最后就像是贴在天耳边响起一样,却又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墙壁猛地爆炸而开,巨大的冲击猝不及防地将男人掀翻在地,伴随着恐怖的哀嚎声,林邵语的父母脸色大变,就像是活人撞见了鬼魂一样,大惊失色!
“快,老婆,带着小语跑!”
女人不敢怠慢三分,毫不犹豫地将林邵语抱起,带着她那头耷拉着脑袋的小熊,来不及顾虑女孩儿的尖叫,她一把拽开房门脱门而出,拖鞋的“扒拉”声连连起伏,回荡在满是碎石的楼道之中。
“妈妈,爸爸他……”
“爸爸他有事情,我们先走……我们先走……”
“不要!不要!”林邵语眼里泛着泪花,小身子拼命扭动着,两只小手用力推搡着母亲的手臂,脚不停地蹬踏地面,试图从母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和委屈,“我要回去找爸爸,找爸爸!”
“听话!小语,妈妈会带你……”
楼道上方墙板骤然崩裂,大块砖石毫无预兆地轰然坠落,正中女人身躯。鲜血倏然从她额头渗出,她踉跄着跌倒在地,刹那间被簌簌碎石吞没……
……
不知过了多久,废墟碎石间,一只染血的手臂缓缓从石堆里探出。林邵语浑身颤抖着爬起来,空洞的目光呆滞地扫过四周,伤口的刺痛阵阵袭来。她低头看向掌心,那只常拽在手里的小熊已残破不堪,绒毛间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她颤抖着转了一圈,沙哑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呼喊父母,可四周唯有废墟的沉默,风声卷着尘土掠过耳畔,再没有熟悉的声音应答。
母亲的话语突然在耳畔炸响,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沾满灰尘的小熊上。她蜷缩着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难道因为她没有听取母亲的劝告,她才因此受到这样惨无人道的惩罚了吗?
“不要……”林邵语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仍发疯般扒着石块,指尖的皮肉渐渐翻卷,混着血污的泪水滴在石缝里,她把破碎的小熊紧紧搂在胸口,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爸爸妈妈……小语以后再也不会不听话了……你们快回来啊……”
伤口如烈火灼烧,七八岁的小女孩终究撑不住,眼前一黑,软绵绵地栽倒在碎石堆里,沾满血污的小熊从怀中滑落,滚进尘埃里。
或许是因为有父母的保护,她从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又或许是有父母的祝福,坍塌的石块砸碎了先前坠落的石块,大大减轻了小女孩身上的压力,才得以让她重见天日,站在废墟之上。
只是,那对总把她捧在掌心的夫妻,此刻正沉睡在废墟深处,再也无法站在林邵语的面前,微微一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