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光对朝中事并不怎么关心,可后续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
其实从锦书那里听了袁家的闹剧,她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袁家就此偃旗息鼓最好,若不然……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到时谁棋高一着好了。
如今多思无益。
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观星楼预警的地动就在今日!
她有些坐立难安。
无论何时,百姓都是苦的,深陷在天灾里的黎民百姓更苦。
她如今只祈祷明玉心能提前组织百姓疏散,迁移。
可她也知道,这谈何容易?
梓州常住人口数百万之巨,震中安岳、容阳二县,各有二十余万人口,短短三日怎么疏散得过来?何况还要除去花在路上的时间。
沈霖如幽魂一般在长乐郡王府飘荡了三日,苏和光利用他的事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刚才在回廊上与苏和光擦肩而过,他简直像遇见鬼了一般。
好在,苏和光想着心事,并没有施舍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不知怎的,沈霖望着苏和光的背影,第一反应就是长舒一口气。
这口气刚舒完,就见他的贴身侍从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脸上的表情可不怎么好看。
不用他开口询问,侍从就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袁斌、以及袁家,在苏和光手里的一系列遭遇。
沈霖目瞪口呆。
半晌过去,一种劫后余生之感油然而生,他靠着廊柱喟叹道:“若是像袁斌那样,还不如让我去死……这样看来,女魔头对我还算手下留情,她到底还是顾念我的。”
先前他光是在门口讲了一上午单口相声,就难堪到想死,若是像袁斌一样躺着游街,他真的不敢想……
贴身侍从用一种看傻x的眼神瞄了瞄沈霖的脑子,心想:主子,你清醒一点……
沈霖若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理直气壮地回他:对不起,根本清醒不了一点。
他是真的被苏和光pua入味了,本来就已经在给苏和光找借口原谅她,这不袁家的事就来了。
沈霖心有余悸,心情复杂,同时还在暗自庆幸。
也不知他在庆幸什么。
总之,从这一日开始,他似乎不在乎苏和光利用他培养死士的事了。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往外跑,碰见符合标准的,他自己就把人买下,安排手下人送去西凌山。
……
不光苏和光紧张,皇帝与朝臣同样紧张。
各个官署里办公的臣子们连汇报事情,都要把声音一压再压,主打一个不惹人眼。
但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七日后,大公主的奏表发回朝中。
奏表上称,梓州地动波及八个县,其中以安岳、容阳最为严重,屋舍田地十不存一,好在大公主带领军队提前赶到,及时组织疏散了百姓,人员伤亡并不严重,详细数据还在进一步统计。
看到这份奏表,女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朝臣们察言观色,开始猛吹大公主的彩虹屁。
女帝笑着抬手制止,说起正事:“接下来就是灾民安置、灾后重建以及灾后防疫了,众卿家尽快拿个章程。”
朝臣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提起苏和光,后面跟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尚书右仆射孟眉蹙了蹙眉,手持笏板主动出列:“启奏陛下,臣以为不妥,长乐郡王并不在朝中行走,于民生政务知之甚少,贸然派去协助大公主赈灾,简直是拿民生开玩笑,此事万万不可!”
这道理提议的大臣难道不明白吗?
他们可太明白了!
主要是赈灾功劳大,能犯的事也大,他们明摆着是给苏和光挖坑呢。
孟眉对此心知肚明,她不在乎苏和光与这些人有何恩怨,她只是看不得有人拿百姓的性命当儿戏!
明白人不只孟眉一个,见有人牵头,还是三省宰相,其余人纷纷站出来附和,瞬间把先前提议的袁氏一党的气焰给压了下去。
女帝端坐上首,听下面臣子们唇枪舌剑。
袁恒偷偷抬眼,正对上女帝沉静的目光,心不由得突突直跳。
“袁侍郎,你以为如何?”
袁恒恭敬出列,余光左右看看,才道:“臣以为……孟令君所言极是。”
女帝微微一笑,默然片刻,视线转向最早提议苏和光前去协助赈灾的户部佐官,侍郎连华清身上:“连侍郎怎么说?”
连华清遥遥与袁恒交换一个眼神,诚惶诚恐地跪下身去:“臣……臣……”
女帝心平气和地问他:“你是真的打心底觉得,派一个从未接触过政务和经济民生的郡王前去赈灾,是个好主意吗?”
三省宰相们纷纷垂下眼皮,以他们对女帝的了解,陛下这是动了大气。
连侍郎讷讷不敢言,支吾半天。
女帝笑着,继续问他:“你与长乐郡王可有接触,对她可有了解,如何敢荐她上来?”
她语气和缓,脸上甚至一直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但朝臣们还是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一个个屏息凝神,肃然了神色。
先前尚书右仆射孟眉出列的时候,还有文武官员私下里说小话,但到了此刻,眼见形势不妙,俱是沉默了下来。
连侍郎汗出如浆,跪地不语。
女帝见状,走下玉阶:“满朝文武为何一言不发?”
满殿文武只觉得毛骨悚然。
连侍郎两股战战,一头磕在地上:“陛下恕罪,臣糊涂。”
女帝一言不发,回到御座之上。
连侍郎不得已,不住叩头,眼看就要出血。
女帝才摆手止住,她淡淡道:“你们平日里如何争斗,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是什么时候?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把百姓当成排除异己的工具!”
“你们记着这句话,记在心里。”
朝臣们赶忙恭敬称是。
就听女帝又道:“连侍郎,你今日越界了。”
连华清抖得筛糠一样,抬手脱冠谢罪:“臣有罪,请陛下宽宥。”
然而陛下根本不想宽宥,当场撸了他的官职,将人撵出朝堂。
最后定了一个以刚正不阿闻名的老臣带队,前往梓州协助明玉心。
这段跌宕起伏的好戏自然也传到苏和光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