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驸马出身季氏,是名门季家的嫡次子,当年在蜜陀皇城颇有才名。
聪明人有个最显着的特点,就是习惯多想,以他的智商,绝不会出现将那些血迹当成月事的乌龙。
既然如此,那长乐郡王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其实很好猜。
苏和光静静与大驸马对视。
大驸马忽地笑了,他本身容貌极佳,谈吐文雅,笑的时候显得格外温柔,可苏和光面对这样一位清贵君子,却不敢掉以轻心。
于是她问:“你猜到了,打算怎么做?”
大驸马摇了摇头:“什么也不做。”
这下苏和光真的诧异了,她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
大驸马看向窗外,那是宫城的方向,目光变得幽深:“因为我们殿下拿你当朋友。你知道的,皇家的孩子其实很难有朋友,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没说的是,明玉心对长乐郡王的亲近程度,甚至超过了一母同胞的妹妹。
苏和光嘴唇张了张,最终一言不发。
明玉心对她好,她当然知道。
大驸马收回目光,接着道:“她若知道这件事,势必要与郡王生出嫌隙。”
这无关什么道理,而是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她在对方心里若不是首选,那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转身离开。
苏和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难得有些羞愧,眼睫微微垂着,手指不自然蜷缩了一下。
“可是,何必呢?”大驸马叹口气:“我不想她失去唯一的朋友,她日后是要做皇帝的,到那时她只会更加孤独,所以她需要你这个朋友。”
苏和光抬眼,在大驸马眸中看到了浓的化不开的情愫,心里颇受触动。
“抱歉……”
大驸马摆摆手:“只要不伤害殿下,不威胁到她的利益,我这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和光松了口气,起身郑重道谢。
“你们作揖行礼的,干嘛呢?”
简直平地起惊雷,明玉心也不知何时进来的,更不知她听到没有。
苏和光与大驸马对视一眼,继而齐齐看向站在门口的明玉心,异口同声道:“没什么!”
明玉心:“???”
明玉心一脸懵逼。
显而易见,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对象。
至此,苏和光再也坐不住,她抛给大驸马一个“交给你了”的眼神后,溜之大吉。
大驸马气结,却也毫无办法。
向来就是谁越在乎,就注定要付出更多,他更在乎明玉心,自然就要尽全力安抚她。
大驸马察言观色,走过去握住明玉心的手,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
苏和光虽然解决了这件事,心里却并不轻松。
卫肆的消息已经迟到了三天,她开始焦灼起来。
当务之急是要培植一批人手,她再也忍受不了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的日子。
本来在蜜陀她并不想做什么,更不想经营什么势力,谁知世事总是推着人向前,她不想继续被动。
就这样骑着马走走停停,不觉间到了瓦市。
瓦市三教九流云集,刚转过街角,就听见街市方向传来的嘈杂声响。
沈霖脚步一顿,今日出门,他的话格外少,几经纠结,他还是选择阻拦:“王爷,这地方腌臢,当心冲撞了您,咱们还是回去吧。”
瓦市他没来过,却也听过,这里的勾栏杂耍很出名,更出名的是奴隶买卖。做为一个出身显贵的公子,他身上也有他这个阶层的通病——爱洁成癖,即便他一直致力于跟家人对着干,也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何况……能买卖奴隶的地方,背地里必然还有一些更不干净的买卖,他嫌脏。
苏和光转头看他:“可是要买人啊。”
沈霖不解:“你买人干什么?”
他在长乐郡王府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知道王府的基本配置都是齐全的,甚至还知道苏和光有暗卫,若是缺人伺候,她只需告诉陛下一声,立刻就有人送来,实在不必她亲自费心。
“不是我,是你。”苏和光闪身避开撞过来的行人,停在瓦市入口的木栅栏边。
“我?”沈霖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问。
苏和光熟练地展开pua:“对,你去买!你早上刚发誓说会听我的话,却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要质疑,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洗心革面的决心?”
沈霖目瞪口呆。
沈霖头晕目眩。
沈霖无语凝噎。
半晌过去,他才弱弱出声:“要不我送些人给你……这地方咱们都不进了吧?”
他实在无法克服内心深处涌起的难受。
苏和光断然拒绝,转手把他推进门里,另一只手牵住他的马,高声喊出选人标准:“我要年纪小、能习武、根骨好、人机灵的……不论男女,多多益善!”
沈霖持续目瞪口呆中。
听到她的选人标准,整个人都被气笑了,这样的人卖身为奴本就是可遇不可求,你还多多益善,你怎么不上天?!
想归想,他并不敢说出来。
踯躅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
张三重伤的消息辗转传回国,已经过了三日。
黎泽神色复杂。
他才部署人员前去检阅水师,转头就收到这个消息。
钟离的神色比他还复杂,这段时间,他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那位娘娘的光辉事迹,张三栽在她手上,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甚至他此刻还有心情思考,那位的刀真正想扎的,到底是谁?他眉心一跳,收回落在皇上胸口的目光,同时掩去心中这个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钟离,你说咱们的船何时才能出海呢,朕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钟离对军事了如指掌,但安国训练水师出海,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他一时也说不上来,只忖度着皇上的意思道:“应该很快了,皇上。”
黎泽对此不置可否,低头的瞬间,视线落在案头的玉雕上,脸上迅速绽开一个堪称温柔的笑:“朕打算立后了。”
“什么?立后?!”钟离大惊。
殿中伺候的人浑身僵硬,却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是啊。”
钟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他试探着道:“立后好啊……不知皇上想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