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姩将今天她所有的猜测都和盘托出,包括东曹的没落,和西曹诡异的撅起,以及和京城伯爵府所有的关系。
听完之后,唐聿野先是沉默了会儿,然后神情很复杂,
“你外祖父是个狠人。”
谢锦姩:“……”
她无法反驳,因为确实如此。
自己的女儿说弃就弃,全然不顾七姨母在这受苦。
那些被劫的书信,外祖父定然看过,七姨母的委屈,他都是知道的,可是他却冷漠至极,装作不知情,只因卢知府和西曹能给他带来利益。
“若真是牵扯到京城伯爵府,那就得好好查一查了。”
唐聿野嘶了一声,觉得难办,
“你就不怕我抓了你外祖父?如果真牵扯太深,你母亲还能同意把你嫁给我吗?”
谢锦姩失笑,
“即使我不说,你也查得到,明天把西曹家主一审,什么都吐出来了,不如我也给你交个底。再者说贪污受贿的是卢知府,伯爵府不至于会抄家流放,受罚是肯定的。”
唐聿野微微眯眸,察觉她的话别有深意,他勾起她的一缕发丝,
“为夫愚钝,郡王妃不妨直言。”
“我想知道,大舅舅是否牵连其中,如果他有罪,便不能继承爵位。”
谢锦姩私心并不想让他袭爵,即使是其子慕容瑞麟袭爵也比他强。
当初王老太君短暂回到伯爵府的那段日子,伯爵府大房就有意打压二房,以及苛待当时的曹姨娘。
曹姨娘先是雪天罚跪,后又遭到掌掴。
但凡大舅舅和三舅舅其中有一个明事理的,都不会放任王老太君如此泄愤,劝也不劝。
二舅舅不满,还遭到了大舅舅的训斥。
外祖父自中毒后身体就不好,说不定哪天就去了,若有朝一日让大舅舅袭承爵位,二房和曹姨娘的处境可想而知。
再加上,他本就不满曹姨娘被抬为正室。
如果他身涉其中,无法继承爵位是理所应当,至于慕容瑞麟……
谢锦姩眸色加深,那就要看大舅舅的罪是重是轻了,如果情节较轻,陛下或许会给予特赦,那就是慕容瑞麟袭爵。
可如果是重的话,慕容瑞麟也会受其父的牵连,这爵位自然而然就落到嫡次子、也就是二舅舅的身上。
……
七姨母还有一子叫卢谦君,年龄十二。
现在的慕容云珊已经知道卢知府被抓起来的事,她的儿女也知道了。
“姨母,你别难过,姨丈贪污受贿的事情早晚都是会被查出来的,虔城的赋税太重,民怨颇深,纸包不住火。
如今被安靖郡王查出,唯有他能出面保全你和表弟表妹,否则你们也会受牵连,落个流放的下场。”
谢锦姩生怕七姨母钻了牛角尖,他们一来卢知府就下狱了,谢锦姩怕姨母怪她。
或许,这也就是唐聿野没有提前告诉她的原因吧?
他身为郡王,自是不能徇私枉法,为了一方百姓,不会饶了贪官污吏。
谁知慕容云珊非但不难过,反而很高兴,
“那个王八蛋,他也有今天,真是老天开眼!”
慕容云珊还哈哈笑了两声。
谢锦姩:“……”
“姨母……?”
谢锦姩着实是被七姨母的反应吓到了,难道她受了刺激?
慕容云珊握着谢锦姩的手,眉欢眼笑道:
“锦姩你想多了,我怎么会难过,看到他遭报应,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灌下一口茶水,这才说起这些年她受过的委屈……
慕容云珊生卢谦君坐月子的时候,曹洁就已经掌家了,苛待饮食还不算,儿子差点被下人捂死,那人是曹洁安排。
她愤愤不平,向卢知府哭诉,却被卢知府斥责不安分,罚跪一天一夜。
她还在月子里,深秋之际,跪了一天一夜。
自那以后,身上就落了月子病。
月子仇是要记一辈子的!
而这些事情,她曾写信向京城伯爵府诉苦,作为父亲的老爵爷从无回信。
娘家不管,卢知府和曹洁行事才更加嚣张。
慕容云珊怎能不寒心?
可是曹洁依旧不肯放过她,在卢谦君八岁那年,曹洁的儿子诱他去爬树跌断了腿,现在卢谦君走路还一瘸一拐。
只因曹洁怕嫡子挡了她儿子的道,让人故意推了卢谦君,而卢知府不为儿子做主也就算了,张口就是骂他不中用。
身体有残缺之人不能走科举路,卢谦君的一辈子都毁了。
自此以后,卢知府就完全忽略了卢谦君这个儿子,只当他不存在。
慕容云珊能不恨吗?
慕容云珊平静地讲述往事,让卢傲华哭得泣不成声,
“母亲……”
卢谦君也呜咽了。
谢锦姩陷入沉默,她看向卢谦君的小腿,难怪她刚才觉得表弟走路的姿势不太对。
慕容云珊咬着牙根儿,说:
“卢勇兴那王八蛋又狠心又绝情,他苛待发妻也就罢了,连两个孩子他也毫不在意,我和他没有夫妻情分,只有仇恨,现在只恨不得痛打落水狗,让那对狗男女下地狱才好!”
谢锦姩同情姨母之余,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卢知府是仰仗京城伯爵府的,西曹也是仰仗伯爵府,就算外祖父不心疼这个女儿,也不能眼看着女儿受苛待而不管不顾吧?
有外祖父的身份摆在那,他们多少也该忌惮着些,七姨母毕竟是外祖父的女儿啊,怎么会这样?
实在让人费解!
这个问题,谢锦姩会去找卢知府问个答案。
还有一件事,
“姨母,今夜和离书就会签下,郡王的意思是不想让姨丈犯的罪连累你,至于两个孩子,按照律法是该归他们父亲那边……”
谢锦姩还没说完,卢傲华就跪下了,砰砰磕头,
“表姐,求求你救救我和弟弟,父亲贪污受贿带来的富贵我们并没享受到,曹氏连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不舍得给啊,三次里有两次都要不到!
更别提什么金银财宝了,曹氏苛待,父亲也从不理会,我们什么都没有,只仰仗着母亲的嫁妆过活,我可以改姓!我们想跟着母亲!”
谢锦姩扶起她,
“你快起来,我还没说完,郡王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们以后就再也不是知府的孩子了,而是慕容家的,你们愿意吗?”
“愿意,比起罪臣之子,我们愿意改姓!”
卢傲华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这是法外开恩的事情,全是仰仗郡王才有这么个例外,否则他们姐弟也该下狱。
谢锦姩笑了笑,
“你们放心,二舅舅最疼小辈了,外祖母这些年也惦记你们,等到了京城,我们一家团聚,以后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