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闻此事,脸色阴沉得可怕,拄着拐杖匆匆赶来。
当她的目光触及宝贝孙子那满是鲜血的手臂时,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关切:“我可怜的铭哥儿!”
严启铭扑到老夫人怀中,泣不成声:“祖母救我,罗姨娘要杀我,幸亏我反应快,夺过她的刀……祖母,我好害怕。”
他紧紧拽着老夫人的衣角,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老夫人轻轻拍着严启铭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乖孙儿,别怕,有祖母在这儿,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说完,她抬起头,目光冷冷扫向罗诗杳,厉声道:“反了天了,全都反了天了。”
“罗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府中行凶,谋害小主子,这等恶行,我绝不能轻饶!”
罗诗杳捂着受伤的脸,气愤不已:“老夫人,是铭哥儿先划伤了我的脸,又挥刀自伤……”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老夫人就怒喝道:“住口!事已至此,你还敢狡辩。铭哥儿一个小孩,怎会无故冤枉你?”
“来人啊,把罗氏押起来,笞责五十!”
笞刑,一个女子要是当众受笞刑,以后还如何见人。
青玄和影璃忙上前求情,可老夫人压根不理会她们两个丫鬟。
好在关键时候,严殊赶来,及时拦住:“母亲,罗姨娘一向良善,断不会做出此等事,其中必有隐情,还请母亲暂缓处置,容儿子细细调查。”
老夫人气得用拐杖重重敲地:“殊儿,照你这么说,难道是铭哥儿在撒谎?”
“你看看铭哥儿的胳膊……你难道还要为她求情?你莫不是被这狐媚子迷了心智?”
严殊看着铭哥儿的伤和罗诗杳满脸的鲜血,心痛不已。
他收回视线,坚定道:“母亲,儿子深知罗姨娘的为人,她绝不是如此狠毒之人,还请母亲给儿子一点时间,儿子定会查明真相。”
语毕,立马询问青玄和影璃事情的经过。
青玄直言,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她听到呼声后,事情已经发生,因而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而影璃,倒很想替自家主子说话。
可惜,她和青玄当时站的位置,只能看到主子的背影,而铭哥儿则被主子完全挡住。
她想撒谎都不行,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严悦也听到了消息,匆匆赶来为罗诗杳求情。
紧接着,静和公主也款步而来。
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轻声劝道:“老夫人,明天是我和殊哥哥大婚的日子,不宜大动干戈,以免冲了喜气。”
她表现得贤良淑惠,一副为未来夫君说话的样子。
老夫人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与尴尬:“让公主殿下看笑话了。明天就是大喜之日,谁知竟出了这等事。”
说完,她看着严殊执着的样子,心中虽有诸多不满,却也不能不顾及儿子的情面。
她冷哼一声:“好,你查,到时候若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也别想再为她求情!”
“先将罗氏送往庵堂,等大婚后再发落。”
言罢,又转身对公主微微欠身行礼,表示歉意。
静和公主将老夫人扶到屋子,温声说道:“老夫人您消消气。”
语毕,看了自己身边的女官一眼,那目光中似有深意在传递。
女官心领神会,瞅准时机开口:“老夫人宅心仁厚,平日里对下人们太过宽和,才致使这国公府的规矩渐渐松散。”
“瞧瞧今日之事,一个妾室竟敢在府中肆意妄为,那些下人也都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敢对小主子大呼小叫,这要是传扬出去,旁人定会笑话国公府管教无方。”
“若在其他名门府邸,下人们可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这话原本不该我一个奴婢说,可我家公主即将嫁进国公府,我实在是看不过眼,情急之才如此僭越。还望老夫人不计较我这个小辈的鲁莽冲动。”
看似言辞恳请的一番话,却是绵里藏针。
老夫人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听了女官的话,脸色愈发难看。
她猛地敲了敲拐杖,怒声喝道:“来人,将罗氏身边的两个丫鬟押来,在院门前跪足三个时辰,以儆效尤。”
严殊阴沉着脸,将严启铭送回自己的居所。
府医替他查看完伤势,又动作娴熟地清洗伤口,然后敷上秘制的金疮药。
伤口虽不深,却也红肿渗血,令人揪心。
末了,他叮嘱道:“小少爷这伤养几天便会好转,只是在这期间,伤口切莫碰水,以免感染化脓。”
严殊心中始终牵挂着罗诗杳的伤势,他等府医收拾妥当,便吩咐他去兰亭苑看看:“罗姨娘的脸伤一定要仔细诊治,若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
等府医离开,他坐到床边,脸色变得异常严肃起来,厉声问道:“铭哥儿,你且与为父说说,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为何会与罗姨娘起了这般冲突?”
严启铭眼神闪躲了一下,旋即抬起头,像是炸毛的小兽一样,一口咬定都是罗姨娘所为。
严殊看着儿子的表情,心中明显不信。
他缓和了一下神情,又温言劝道:“铭哥儿,你如实告知为父,这事关系重大,切不可隐瞒。”
“就是她,就是她想要刺死儿子。”严启铭情绪激动,小脸绷得紧紧的,依旧如此回答。
严殊沉默良久,自己这个儿子一贯老实憨厚,不善说谎。
何况,他平日里就很惧怕自己,根本不敢对自己有所隐瞒。
难道是阿瑶见自己迟迟没有处置王氏,将对王氏的气都撒在了铭哥儿身上?
严殊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此时,铭哥儿的情绪异常激动,显然,并不是一个问话的好时机。
严殊也不再为难自己这个儿子,想着以后再慢慢问他。
于是,他脚步匆匆去了兰亭苑。
一走进屋内,便见罗诗杳正坐在榻上,眼神中透着疲惫与哀伤。
府医见他到了,忙神色凝重道:“罗姨娘脸上的划伤,以后会留下疤痕。”
严殊心中一紧,急道:“怎么会这样,连你都没有办法医治吗?”
“刀口既深又长,唉……”府医摇着头回话。
说完,留下止血祛疤的药品,就告辞离去。
屋内静谧得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严殊静静站在那里,目光在罗诗杳脸上那敷了药粉的伤口处久久停留。
那道疤痕如同一条白色的长虫,无情地爬在她娇嫩美丽的脸庞上,如同白璧上生出一道裂痕。
想她平时最重视容貌,可这突兀的疤痕却能将她所有的骄傲与美好都击得粉碎。
严殊本来想问问她和铭哥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她如此模样,再也问不出口了。
他缓缓走上前,蹲下身,安慰道:“阿瑶,你不要伤心,我以后会遍寻名医,不惜一切代价为你治好这道划痕。”
罗诗杳紧抿双唇,没有说话。
严殊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的焦虑更甚。
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语气中满是担忧:“阿瑶,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是美是丑,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喜欢。”
然而,罗诗杳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目无焦距地注视着前方,身体僵硬得如同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