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脚步匆匆,刚踏入房门,就立马支走屋内的其他下人。
“姨娘,天大的好消息!”待众人退下,她快步走到赵佑宁跟前,压低声音道,“听说罗姨娘在回府途中,遭遇刺客袭击,最后跳崖身亡了。”
赵佑宁闻言,心中暗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像是突然脱力一般,一屁股坐到身侧的雕花檀木椅上。
短暂的沉默后,她微微抬头,盯着绿芜,确认道:“此事当真?可莫要轻信了谣言。”
绿芜忙不迭地点头,急切道:“千真万确,姨娘,外面到处都在传呢。”
“将军府的护卫死伤大半,罗姨娘被逼到了万丈崖。穷途末路之际,她纵身跳了下去。”
“有村民亲眼所见,听说将军还亲自带了官兵去崖下寻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曾找到她的尸体?”赵佑宁忙追问了一句,不见到尸体,她心里始终难安。
绿芜摇了摇头,回道:“尚未听闻有找到尸体的消息,不过那崖下深不见底,草木繁茂,人若掉下去,必死无疑。”
赵佑宁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
罗氏一介弱女子,又不会轻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罗氏死了!
罗氏终于死了!
这一念头在赵佑宁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她等这一天,等得实在是太久了。
只要罗氏在一日,将军的眼里就看不到别人。
而如今,这个人终于死了,一切都将回到原点,这怎么能令她不激动?
赵佑宁正沉浸于喜悦与幻想之中,一个丫鬟匆匆而来,禀道:“姨娘,将军回来了。”
她听了这话,心中一喜,上翘的嘴角都快压不下去,忙扶着绿芜的手,朝着门口快步走去。
还未行至大门口,远远便瞧见一群人簇拥着一副担架缓缓跨进门槛。
隔着一段距离,赵佑宁瞧见,那担架上躺着的是位女子。
她一动不动,发丝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面容,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已经将原本华美的衣衫染成了一片刺目的血红,有好几处还包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
即便如此,赵佑宁还是凭借感觉,一眼就辨出那是罗氏离府时所穿的衣裳。
这一发现让她激动不已。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被她不动声色地掩饰住。
赵佑宁忙加快脚步,想要靠近担架,亲眼确认这个她已经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然而,就在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庞,赫然出现在视野中。
她满心的欢喜与期待,在这一瞬间如被冰封。
赵佑宁的目光从担架转移,直直投向那突然出现的一对男女身上。
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小美丽,两人并肩而行,皆抿唇不语。
怎么会……那个本应香消玉殒、魂断万丈崖的罗氏,此刻竟安然无恙地走了进来。
赵佑宁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无比,眼睛瞪得犹如铜铃,满是震惊与无法置信。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父亲明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怎么会让罗氏毫发无损地回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即将到手的胜利与荣耀,此刻如泡沫般在眼前破碎。
赵佑宁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嫉恨与不甘,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从自己身旁快速走过,而他们的眼神却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甚至连最基本的招呼都未曾与她打。
这赤裸裸的无视,让她心中的那股嫉恨与不甘,愈发强烈。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死死盯着罗氏远去的背影,牙关紧咬,几乎要将牙龈咬出血来。
而此刻的罗诗杳,尽管已经脱离了那可怕的险境。
可她却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心情异常沉重。
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影璃。
那些因躲避不及而惨遭毒手的无辜百姓。
还有那些为了保护她而惨烈牺牲的将军府护卫。
可以说,她的生,是用那么多人的死换来的,这叫她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这幸存的幸运?
死去的那些护卫,他们不仅仅是将军府的护卫。
在各自的家庭中,他们或许是孩子敬爱的父亲,或许是年迈父母孝顺的儿子,又或许是妻子深爱的丈夫……
他们的逝去,无疑会让整个家庭陷入无尽的悲痛中。
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从此将被哀伤的阴霾所笼罩。
罗诗杳越想,心中越沉闷,犹如一团乌云在心头不断聚集、翻滚,压得她几近窒息。
而一旁的严殊,面色亦是极为难看。
他久经沙场,历经无数风雨与危险,刺杀于他而言并非新鲜事,以往那些妄图谋害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然而,此次的刺杀却截然不同,其目标并非他这个令敌人痛恨得牙痒痒的大将军,而是他后院中的一个姨娘。
一个掀不起什么大浪的弱女子,谁会下这么大的力气,竟派出如此多顶尖杀手去杀她呢?
要不是了解自己母亲的为人与手段,严殊差点都要怀疑是她暗中派人暗杀阿瑶。
毕竟,母亲对阿瑶的敌意,在这段日子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连此次前往寺庙进香,亦是母亲的意思。
严殊也怀疑过其他姨娘,毕竟,在这府中,只有她们与阿瑶之间存在着情感纷争。
但冷静思索之后,他又不得不排除这种可能。
因为无论是那些姨娘自身,还是她们背后的家族,皆不具备那样的实力。
须知,像此次出现的这般顶尖高手,哪怕只是培养一名,都是千难万难,耗费无数心血资源,而这次行动竟一下子出动了几十人之多。
这般阵仗,绝非普通势力可为。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与黑手?
严殊只觉迷雾重重,一时间竟难以理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