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到门口的人被拦住,几个领导毫发无伤离开了礼堂。现场一片混乱,直到他们离开后,工作人员才放行。
礼堂顶部快速燃烧起来,上方不断有燃火的材料落了下来,霎时间,刚才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的礼堂,此刻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摔倒的人一层层被压在底下。乔靖南眼看就要到舞台上:“姐,姐!乔靖北,乔靖北!”他努力嘶吼着呼唤着乔靖北。
可他的声音再大,一个人的声音怎么抵得过那么多人的尖叫声。
回答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叫声已经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声。
乔靖南早已泪流满面哭喊着:“姐,说好的,晚上回家一起过生日,你还没送我礼物呢,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姐……”
台上已经没了回应,火还在噼噼啪啪的燃烧着,每一秒都是煎熬。
从天而降的建筑材料把他砸倒,他趴在地上,火点燃了他的衣服,他的头发,火灼烧着他的皮肤,他发出了最后的嘶吼:“姐!”
工作人员临时去厕所,从外面扣住了另一边通道的门,直到他发现礼堂里起火,快速赶来已经晚了,不少人已经被火海吞噬,惨叫声,呜咽声连成片。
他一次次冲进火海,救了一个又一个人,可是一切已经晚了,如果他没有肚子疼,没有去厕所,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伤亡。
大火终于被扑灭,文化宫门前的雪地上,摆放着一具具小小的尸体,他们平均年龄只有十二岁。
报道颁奖新闻的记者,最终写了一篇火灾事故新闻,还不忘写了所有与会领导的姓名。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乔靖南缓缓睁开眼睛,喉咙疼的说不出话,后背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他发出了第一个声音:“啊。”
母亲冯素梅一夜白头,看他醒来,紧紧握着他的手。
乔靖南第一反应是姐姐呢,艰难的开口,只挤出一个字:“姐。”
冯素梅别过头去,眼泪止不住的流,这几天她都是以泪洗面。
“小北走了。”冯素梅强忍着哽咽,勉强说出了这四个字。
乔靖南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根本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他趴在病床上,后背两侧胳膊三度烧伤,后续需要去大城市做植皮手术。
肺部被烟灼伤,会留下后遗症,嗓子也有灼伤,不过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乔靖南脑子里都是姐姐被大火笼罩其中的模样,听着她的惨叫声,她的呼救声,他怎么都跑不到她的跟前,他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火吞噬。
嗓子发不出声音,他只能默默地流泪,身上的疼,比不过心里的疼。
那天早晨原本冯素梅要去现场看两个孩子颁奖,临时通知她加班,乔靖南还因此跟妈妈赌气,一路上走的磨磨唧唧。还是乔靖北理解妈妈,却没想到那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乔靖南在医院里住了半年,从前那个活泼调皮开朗的小男孩,变得沉默寡言,原本光滑的皮肤变得皱皱巴巴,他再也不穿短袖,不再提及乔靖北。
也许是这件事情的影响,他比同龄的孩子们更加瘦小,咳嗽,病痛常伴他左右,稍一感冒就引起肺炎,就要住院好几天,病情常常绵延很长时间。
每次吃药都要哄半天的他,现在药片常伴左右,冯素梅只能含泪看他默默吞下一大把药片。
他攒了很久零花钱,买了一支红色的英雄钢笔,歪歪扭扭的刻了“勤学”二字,最终还是没有送出手。乔靖北的抽屉里放着一把很漂亮的玩具手枪,乔靖南之前就是因为一支玩具手枪跟同学打架。
礼盒里还有一张小卡片,是乔靖北熟悉的字体,上面写着:“小南,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健康、快乐、勇敢。落款:姐。”
多么美好的祝福啊,可是那一天,小北给小南最好的祝福被他一并带走了。
在家呆了一段时间,乔靖南情绪低落,天天扎在书堆里,做题,学习,试图用学习麻痹自己,后来他提出想重新回到学校,父母也同意了。
乔靖北的葬礼他没能参加,他不知道那个最爱美,最骄傲的姐姐,最后会变成一团漆黑的蜷缩的小小的焦尸。
从那天起,乔靖南夜夜噩梦缠身,他不敢关灯,不敢面对黑暗,不敢睡觉,只能熬着,后来就真的睡不着了,只能借助药物入睡。
家里死气沉沉,没了姐弟俩斗嘴,没有母亲的唠叨,没有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父亲乔延抽烟更厉害,一根接着一根,乔靖南肺被灼伤,一闻到烟味就咳的停不下来,他就坐在外面抽,后来为了孩子,只能戒了烟。剩下的只有无声地叹息。
一夜间,乔靖南好像长大了,夫妻俩甚至怀疑死去的是小南,又何尝不是呢?小北离开了,把天真快乐淘气的小南也一并带走了。
乔靖南扎在学习里,半年没上学,回到了原来的班级,很快赶上了进度,继续独占鳌头。他正在一点点把自己变成乔靖北。
一次,冯素梅回家,看见穿着红裙子的小北坐在梳妆台前,吓了一跳,后来转过头才发现,那是小南穿着姐姐的裙子。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关起门来默默地哭。
乔靖南似乎慢慢走出了困境,性格也变得温柔,懂事,体贴,但也似乎变得更加疏离,不再顶撞父母,他们说什么他都答应。
高考他去了京城,学习了法律,入学后他同样优秀,学习法律的同时,还选修了心理学。
也去看了心理医生,问了导师,几次干预治疗后,没有任何效果,他依旧需要靠药物才能入睡,依旧做噩梦,依旧怕黑,依旧走不出姐姐死亡的阴影。
心理治疗的结果都不是很好,那场大火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医生治不了他,他就只能自己帮助自己了。很长时间他甚至把心理学当成了主修课,扎在里面研究,慢慢的他学会了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积极参加社团,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很快在学校里脱颖而出。一个聪明,有天赋,有口才,又帅气的北方男孩在学校非常受欢迎,不少女生给他送情书,他都认真的回信拒绝。大家都传他不解风情。
毕业后,他顺利考了职业资格证,进入了一家律所实习,实习期间疯狂的用最短的时间汲取知识,学习经验,各项表现也是非常优秀,转正后,他坚持要回到澄西父母身边,律所写了推荐信。
乔靖南顺利在澄西最大最好的律所入职,也顺利的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