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人又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只见沈妍可微微抬手轻拂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然后缓声说道:“好了,时辰确实已经不早啦。你们几个还需要前往颖贵妃那里去请安呢,本宫也就不再留你们在此处了。”
听到这话,坐在一旁的李常在反应最为迅速,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神色显得有些匆忙慌乱。只见她匆匆地朝着沈妍可行了一个礼后,转身就要迈步离去。其他两人见此情形,也赶忙起身跟上。
就在她们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巧碰上了灵月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安胎药朝这边走来。由于事发突然,三人想要躲闪却已然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响,走在最前面的李常在竟直直地撞向了灵月,灵月手中那碗安胎药瞬间被打翻在地,褐色的药汁四处飞溅开来。不仅如此,就连跟在李常在身后的梁梦诗的裙摆上也不幸沾染到了不少药汁。
灵月望着满地狼藉的安胎药,气得脸色发青,她瞪大双眼怒视着眼前的几个人,愤愤不平地说道:“几位小主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如此慌里慌张的!这可是娘娘特意吩咐我去熬制的安胎药,如今就这样被打翻洒在了地上,娘娘待会儿可就没有办法按时服用了,还得赶紧重新再去熬煮一碗才行!”
听闻此言,李常在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连忙跳出来为自己辩解道:“晗贵妃娘娘明鉴呐,嫔妾真的没有撞到灵月姑姑呀,都是……都是吴贵人不小心撞上来才导致这个局面发生的。”
而此时的吴清染面对李常在的指责,却是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容。她既没有急着开口反驳对方,也没有露出丝毫惊慌失措的神情。
只见她优雅地福下身去,用一种轻柔但坚定的声音说道:“回禀娘娘,此次之事纯属嫔妾一时疏忽所致,乃是无心之过。还望娘娘能够大人有大量,饶恕嫔妾的过错。另外,嫔妾在这里也要向梁小媛诚挚地道歉,实在抱歉让您受到惊吓并且弄脏了您的衣裙。”
李常在眼见着吴清染如此轻易地就承认了过错,心中不禁暗喜,只当她是个软弱可欺之人,于是乎,立马端起架子,拿捏起腔调来:“哎呀,那可是娘娘的安胎药啊!怎么偏偏就让你这么不小心给打翻在地了呢?难道你觉得仅凭一句轻飘飘的‘无心之失’就能蒙混过关吗?哼!”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沈妍可竟然丝毫没有责备之意,反而面色平静温和,轻声说道:“罢了罢了,不过就是一碗安胎药而已,打翻了重新熬制便是。只要人没受伤,其他都不重要。”
听到这话,吴清染连忙再次开口道:“此次皆是嫔妾的过失所致,嫔妾自当全力弥补。若娘娘不嫌弃,嫔妾愿亲自动手为您熬制安胎药。另外,梁小媛的衣裙也被弄脏了,恳请娘娘准许梁小媛在此处更换新衣。”说罢,她满脸恳切地望着沈妍可。
沈妍可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看着吴清染,缓缓说道:“既然你有这份心意,那就有劳你了。灵月,快带梁小媛去偏殿更衣吧。”一旁的灵月应了一声,随即领着梁小媛往偏殿走去。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李常在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吴清染后,转头又对着沈妍可行礼说道:“娘娘,既然此事已了,那嫔妾就先告退啦。”言罢,她扭动着腰肢,慢悠悠地离开了。
她原本满心欢喜地以为,吴清染这头一次来向沈妍可请安,就已经把这位主子和一旁的梁小媛都给得罪了个遍。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心里暗自偷笑,觉得自己像是瞧到了一场闹剧一般。
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前脚刚刚踏出宫殿大门的时候,身后的灵月便迅速地关上了那沉重的宫门。
紧接着,宫内的气氛瞬间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只见沈妍可面带微笑,十分亲切地招呼着吴清染快快入座。可是,吴清染不仅没有听从沈妍可的乖乖坐下,反而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言辞恳切地说道:“嫔妾多谢娘娘为嫔妾精心筹谋,又替嫔妾巧妙解围。娘娘对嫔妾如此大恩大德,嫔妾纵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这份恩情嫔妾将会铭记一生一世!”
听到吴清染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沈妍可连忙站起身来,亲自快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将跪在地上的吴清染小心翼翼地搀扶了起来,并柔声宽慰道:“快些起来吧,这些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罢了,切莫放在心上。
既然如今已然踏入了这深宫院墙之内,像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在所难免的。本宫虽然能够帮你一时,但毕竟能力有限,不可能护佑你一辈子周全啊。往后余生里的种种事宜,终究还是要依靠你自身去应对解决才行呢。”
听完沈妍可说的这番话后,吴清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泛红,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其中深意。正当她想要继续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间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内殿传了出来,打断了她尚未说完的话语。
“嫔妾多谢娘娘这般宽容大度,想当年我们分别之后,至今已是数年未见,不知娘娘近来可好呀?”原来是梁梦诗款款而来,她身姿婀娜,步履轻盈,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见之如沐春风。
吴清染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相谈甚欢的两人,心中暗自思忖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梁梦诗竟然与沈妍可是旧识,难怪之前梁梦诗会屡屡出手相助于她。
”只见沈妍可面带微笑,轻柔地拉起梁梦诗的手,语气亲切而又温和:“一切都挺好的呢,姐姐莫要挂念。我听闻姐姐入宫之后深得圣宠,皇上赐予姐姐的位份可不低呀,妹妹我打心底里为姐姐感到开心。”
梁梦诗微微垂首,谦逊地回应道:“妹妹过奖啦,其实这全赖皇上看重嫔妾的父亲和祖父,认为他们尚有可用之处,所以才赐下这不低的位份,说到底不过是沾了祖父的光而已。”说话间,梁梦诗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既不显得张扬,也不会让人感觉过分谦卑。
紧接着,沈妍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那舅舅和外祖父如今身体可好?算起来,我已经好些年未曾见过他们了,想来难免有些生疏,但好在姐姐这几年时常给我来信,告知家中之事以及关心我的近况,让我倍感温暖。”
听到这话,梁梦诗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他们都安好着呢,只是父亲每每提及姑姑时,总是忍不住眼眶泛红,满心懊悔当年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竟未能将妹妹你一同带走,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你受了不少罪。对你心怀歉疚。”说到此处,梁梦诗抬眼看向沈妍可,眼神之中满是怜惜之情。
沈妍可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拉住梁梦诗的衣袖,二人一同款款落座。吴清染见状,赶忙起身再次向梁梦诗行礼致谢:“多谢姐姐一直以来对我的热心相助,清染真是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梁梦诗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妹妹这话说得太客气啦,不管遇到谁需要帮忙,我自然都是会施以援手的。所以呀,妹妹切莫因此而心生负担才好呢。”就这样,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
过了一会儿,吴清染觉得自己在此可能会妨碍到沈妍可和梁梦诗叙旧,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先行告退了。不多时,只见小全子匆匆忙忙地跑进殿内,高声通报道:“启禀娘娘,敬事房的张公公求见。”
沈妍可听闻此言,神色一正,连忙吩咐道:“敬事房乃是御前之人,万万不可有所怠慢,快快将张公公请进来吧。”一旁的梁梦诗听到有人要前来觐见,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动作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启朱唇,缓缓地抿了一小口茶。
就在这时,只见那张忠满脸谄笑地走了进来。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向着沈妍可行了一个大礼,口中高呼道:“晗贵妃娘娘万安,梁小主万安。”
沈妍可微微抬头,目光落在张忠身上,面带微笑地问道:“不知今日是什么风竟把张公公您吹到本宫这顺宁宫来啦?”
“娘娘您就别打趣奴才啦,能到娘娘这儿来啊,那可是奴才三世修来的福分呐!奴才今日前来,实则是要寻梁小主的。”
他一边说着,目光便迅速转向了一旁的梁梦诗,满脸谄媚地巴结道:“哎哟喂,我的梁小主哟,可真让奴才一通好找哇!恭喜梁小主贺喜梁小主呀,今儿个夜里皇上可是翻了您的牌子呢!想这新入宫的众多小主里,您可是头一份儿得到这般荣宠的呀!”
闻听此言,梁梦诗脸上只是淡淡地浮起一抹浅笑,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承蒙皇上厚爱,倒是有劳公公为此事特意跑这一遭了。莲影!”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莲影赶忙走上前,动作轻柔地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而后毕恭毕敬地用双手将其递到了张忠面前,并轻声细语地道:“多谢张公公不辞辛劳替我家小主传此喜讯,这点薄礼实在算不得什么,权当是请张公公喝杯茶水罢了。”
那张忠先是微微眯起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沈妍可,却见她此刻正悠然自得地伸手去取放在桌上的精致点心。
见状,张忠随即展颜一笑,爽快地接过了莲影手中的荷包,嘴里连连道谢:“哎呦,奴才在此先谢过梁小主的慷慨赏赐啦!”
这时,沈妍可也面带微笑开口说道:“瞧这路途如此遥远,还要辛苦张公公亲自跑到本宫这里来传话,本宫若不让公公带些回礼走,岂不是显得本宫太过小气了?”
说话间,她轻轻挥了挥手,身旁的紫梦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同样从袖中掏出一小把金灿灿、黄澄澄的金瓜子,小心翼翼地呈到了张忠跟前。
张忠一见到那满满一堆金光闪闪的金瓜子时,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简直比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还要灿烂,他的双眼眯成了两条细细的缝儿,被喜悦淹没得再也看不见眼珠了。
只见他忙不迭地躬身行礼谢道:“奴才多谢贵妃娘娘慷慨赏赐!娘娘您日后若有何事需要奴才效劳,只需知会奴才一声,奴才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由于此刻还有旁人在场,姐妹俩自然不便流露出过分亲昵的举动。因此,梁梦诗只是微微颔首,向沈妍可行过礼之后,便默默地跟随着张忠缓缓走出了宫门。
待到他们离去之后,一旁的紫梦赶忙走上前来,轻轻替沈妍可揉捏着肩膀,轻声说道:“娘娘,依奴婢看,刚才那位吴贵人好像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对您讲呢。”
沈妍可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哼,她那些话还是憋在心里头为好。就算她说出来了,本宫也只当作耳旁风,权当没有听到。本宫已然还了那份人情,也算是帮过她了。
至于劝说皇上放她出宫这等事情,可是无能为力啊。本宫又哪有那般通天彻地的能耐,可以让皇上改变主意呢?所以,对于此事,本宫也唯有佯装一无所知罢了。
再者说了,她既已踏入这宫门,成为了皇上的嫔妃,那就断无可能再有回头之路了。任凭她心中如何眷恋宫外的世界,又能如何呢?说到底,咱们身处这深宫之中,首要之事便是懂得明哲保身,只有这样才能长久立足,其他的都是浮云。”
的确,能够出手相助吴清染也是因为慎亲王一而再的请求,毕竟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宫内院,自保才是永恒不变的生存之道,不是吗?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寝宫的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沈妍可刚刚起身,正在梳妆台前整理着自己的妆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只见知音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激动之色。
“娘娘!娘娘!前朝传来了好消息呢!”知音快步走到沈妍可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沈妍可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玉梳,转头看向知音问道:“哦?是什么样的好消息能让你如此高兴?快说来听听。”
知音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缓缓开口道:“回娘娘,是镇国将军率领大军出征扶桑大获全胜,已经成功收复啦!据说此事传到宫中时,皇上龙颜大悦!”
“什么?”沈妍可闻言不禁吃了一惊,美眸圆睁,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心中暗自思忖起来,细细算来,自那闫家谋反之事被严厉处置至今也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而已啊,这么快就战胜了扶桑?
想到这里,沈妍可忍不住再次向知音确认道:“你确定没有听错吗?真的是镇国将军在两个月内便攻克了扶桑?”
知音用力地点点头,肯定地回答道:“娘娘,千真万确!奴婢绝对不会听错的。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恰好瞧见司衣坊的人正行色匆匆地朝着霓裳宫赶去呢。奴婢一时好奇,便上前打听了一番,结果得知他们是奉命前去给丽贵妃量身裁衣……”
站在一旁的紫梦听到此处,不由得皱起眉头插话道:“这个时候春季的衣裳早就做好了,而夏季尚未到来,这时候做什么衣服这么着急呀?”
沈妍可却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凡事总归会有一些特殊。毕竟皇贵妃的服制自然不同于常人。无论春夏秋冬哪个季节,都得做。”
说罢,她重新拿起桌上的玉梳,继续梳理起自己如瀑般的长发,但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