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的络腮胡上前盯着方有洺,打量了他一眼。
“啪!”
猝不及防,方有洺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哥!”
“大郎!”
方家人一拥而上,护着倒地的方有洺。
方有洺感觉脑袋发晕,眼前人都带着重影,碰了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感。
“什么玩意,也敢跟老子叫嚣。”
给身边人使了个眼神,那边拿着鞭子的人开始抽打起聚在一起的流犯。
“快点、动起来、快!!”
“有洺、有洺,你怎么样?”
方有洺晃了晃脑袋,扯了扯嘴角,嘴里有股铁锈味。
“我没事,娘,我没事。”
他撑着站起身来,被方家人围着跟在人群后面。
“祖父?”
方有洺看着那边正在带路的官兵,低声开口。
“嘘。”
方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就这样,一路被赶了过去。
他们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注意到那群官兵同流犯队伍里几人有几次接触,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叛变了。
惶惶不安的流犯们,不知道自己此时正朝着死亡慢慢走近,迫于官兵们的威胁,只能聚着堆往前面走着,像是一个个上屠宰场的猪仔。
柳怀安此时才灰头土脸的从地道里面爬出来。
拍了拍灰,他回头一看,这不是一片坟场吗?
他出来的地方,是一个不起眼的墓碑。
嘴角微抽,这感情要是没有活着出来,顺道可以就地掩埋,也不费事。
此情此景,他才知晓有个忠心的属下有多么的重要。
孤身作战,不是明智之举。
柳怀安抬脚离去,他现在要找到守备长,握紧玉门的兵权。
要是消息能顺利的传达,午时之后,冯将军的支援军队便可到达。
柳怀安提前预知了西夷的计划,打乱了他们的步骤。只可惜西夷对玉门的渗透过于厉害,导致提前得知的消息传不出去。
不出意外的话,天明之时,恐有事发。
他才想着,就见天边一缕红色信号腾空而起。
在空旷无际的旱漠上,显得格外的清晰,那刺耳的鸣叫声,听着让人心慌不已。
“来了。”
柳怀安看着那个方向,毅然朝着那边跑去,他要在这个地方和他们汇合。
这是玉门传达危险的一个方式,这枚信号炮距离上一次点燃还是七十几年前。
还在熟睡中的玉门百姓也被这一声给惊醒,她们从不会点烟花炮仗,这类声音对她们而言就是一种警报器。
警报一响,全城戒备。
她们熟练的起身,收拢家中的东西,穿戴好,一个个躲好。
这枚信号炮正是柳怀安给方家的那把。
他早有预见,若是玉门生乱,第一步必定是流犯。
所以他给了方家人一枚信号炮,要是流犯中出了什么问题,即刻点燃。
方家人这边情况不太好,家中年壮的护着女眷往安全的地方躲避着。
一时间流犯们混作一团,大家跑的跑,散的散。
这里离守备军不过三里,看到信号,军队很快就会赶来。
方有洺带着母亲弟弟往后面跑着,一边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那群官兵不知道为何突然生乱,有些气急败坏,这一激动嘴里就飙出了西夷语。
注意那边的方有洺,眼里恍然大悟。
他就觉得那络腮胡的面相很熟悉,跟之前追杀他们的西夷人有些相似之处。
但同时他心中更加吃惊,西夷人都混到官兵里面去了,竟无人发现,这是不是太荒谬了些。
一群西夷人扮作的官兵带走了流犯,城内那些官兵没有一人察觉不对,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柳知县知道此事吗?
方有洺越想越有些细思极恐,这些西夷人如此行动不费一兵一卒,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玉门拿到手中。
如果没有白日柳知县给的信号炮和暗示,他们即使知道不对劲也晚了,只能由着这些人,死路一条。
“怎么办?事情搞砸了,西沙的人还等着咱们。”
看着逃跑的流犯们,其中一名官兵模样的阴狠的问着。
他们原本打算借着官府的名头,带着这一百多号流犯,在边境处困杀后,换上西夷的人潜入进来。
如今计划泡汤,回去少不了一顿责罚。
络腮胡气得跳脚,目光凶狠的扫视一圈,想要将点燃信号炮的人逮出来。
可惜那会儿刚好人群骚动,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
“撤,此地不宜久留。”
有些不甘心的下了命令,其余几人有些犹豫。
“迟早我们还要再来,到时候再跟这群杂碎算账。”
几人快速离去,再晚一会儿玉门的军队就该来了。
此时正在守边的官兵们也被信号炮给惊醒,一个个睡得歪来倒去的,没有一点危机感。
他们都没把这次玉门的小动静放在心上,往年有时候西夷人也是时不时来骚扰一番,不过都是一些小打小闹。
他们觉得西夷根本打不过来,自然也就敷衍了事。
在看到信号之后,一个个有些慌张不知所措,他们都是没上过战场的的兵,见到这一幕都直直愣在原地。
守备长何健刚从美人窝里爬出来,收拢着衣衫,慌张的让人给他穿上铠甲,集结城内所有官兵做好战事预备。
“去,派人去请知县大人。”
等到何健整装后,手下人才慌张的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禀报:“守备长,知县、知县大人消失了!!”
“什么?!什么叫做消失了?”
何健大怒,他不是派了一行人去保护知县大人了吗?
“大人,知县大人床榻上的被褥有划破的痕迹,但不见血迹……”
手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这情况明显就是知县遭遇刺杀了,而他们的人竟毫无察觉。
你说这是第一次就算了,这都第二次了……
要是知县大人还活着,估计回来要一个个骂他们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