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后,朝堂之上中大臣联合上参,内容都大概一致,说黎青蒲是罪臣之女,红颜祸水,求赐死黎青蒲。
看着一个个上奏的折子,萧延觐双拳紧握,抬手将桌案上的奏折全数一扫而空,奏折稀稀落落散了一地。
黎青蒲见他恼怒,闻声走过来,看着散落一地的奏折,弯腰捡起其中一本。
萧延觐见她来了,立刻起身,大步走到她身前,夺过奏折。
尽管他夺走的飞快,黎青蒲却还是看见了奏折中的内容。
萧延觐有些慌张的看着她,“你怎么再多睡会儿了?这几日看你脸色不好,该多歇息的。”
奏折上的字眼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一根根细刺扎在了心上。
她缓了一会儿,抬起头向他笑了笑,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我来看看你,有些想你。”
萧延觐向张桓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把奏折都收走,然后便牵起黎青蒲的手,向外走去。
感觉到他牵着自己的手紧紧的,黎青蒲停住脚步,看向他,“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萧延觐微微一愣,敛下眼眸,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似乎是踌躇着如何与她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她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一定会护住你。”
黎青蒲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刚刚登上皇位没多久,朝中对他心怀不满、不肯臣服之人可谓比比皆是。这其中便包括老氏族和卢氏等。
这些权贵背后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想要彻底铲除他们绝非易事,毕竟那都是经过数代积累而成、深深扎根于朝堂之中。
而新帝登基根基未稳,就算他们刻意为难,他无论再恼怒,却也不能一朝之间将其铲除。
自古以来,无论哪朝哪代,几乎每个朝廷都会面临的权力掣肘,无休无止。
黎青蒲微微垂眸,眼眸中染上一丝哀伤,不等她说话,萧延觐皱起眉头,有些着急的柔声道,“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你相信我。”
看着他似乎生怕她不相信,目光中有些慌张失措。黎青蒲对他笑着点头,“我相信你。”
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这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
随着上奏的人越来越多,关于黎青蒲是罪臣之女、红颜祸水的流言越来越多,好像一时间所有人都在逼着他做出抉择。
悠悠之口,骑虎难下。
坐在龙椅上,看着满朝文武,萧延觐忽感心中不解又荒凉。
这真的是所有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皇位吗?这九武至尊,为何连个想要的人都留不住。
退朝后,萧延觐去了季太妃宫中,看着季太妃咳个不停,萧延觐走近为她拍背顺气。
季太妃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剧烈的咳嗽逼出的眼泪,还是由衷的心疼眼前这个孩子,眼泪竟顺着脸颊落下。
“母妃。”他轻声唤道。
季太妃抹去眼泪,来回的端详他,叹道,“陛下近来瘦了许多。”
萧延觐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的垂下眼眸,仿佛透露着深深的哀愁与寂寥。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母妃还不肯放下吗?”
季太妃听到放下二字,身子微微一颤,带着泪痕的眼眸渐渐染上恨意而变得冷清。
“是。”
萧延觐缓缓地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眸径直对上了季太妃的双眼。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不解。
“黎家的过错与黎青蒲无关,母妃为何要这样做?”
话一落,换来的是季太妃的一声冷笑,她问道,“她没错吗?如果不是她去启王府说了一些无中生有的话,承儿怎会丧命西境!”
闻言,萧延觐苦笑,眼神中充满无奈,“母妃其实心里也明白,即使没有黎青蒲,萧延珩也会想方设法的谋害的二哥,可偏偏,萧延珩将她牵连其中,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让我们不得不去怨恨她。可她从一开始,只是想帮我们,她又有什么错。”
这宫墙内的水不比朝堂中浅,季太妃又何尝不知道萧延觐的意思。
可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即使黎青蒲是被利用,可因她丧命不假,她身为一个母亲如何不恨。
许久的沉默后。
萧延觐看着她,带着许些期盼问道,“母妃一定要这样逼儿臣吗?”
他小心翼翼的目光中,似乎也是想得到母妃的一些体谅疼爱,可并未听到想听到的回答。
季太妃转过头不再看他,声音幽幽道,“陛下登基不久,此时若为一个女人乱了臣心得不偿失,不如借此机会,除去旧派,稳定朝纲。”
这话像把刀子一样,刺痛人心。
这壃国的朝堂,何时需要逼死一个女人,来稳定朝纲?这是何等的可悲荒唐?
萧延觐忍不住的冷笑,满目失望和嘲讽。
他一步步的向后退去,看着季太妃,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心中的失望如同黑暗的深渊,慢慢吞噬了心中最后一丝希冀,只让人感到无尽的心寒。
他母妃离世早,他从小在季太妃膝下长大,季太妃待他很好很好,一点不比二哥差。
可此时萧延觐却感到心中荒凉,如果死的是他,母妃也会这么逼二哥吗?
他想,大概不会的。
如今他在这世上,只有黎青蒲一人可以依靠了。
他不会让她死的。
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