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父皇不方便见我?”
萧策站在武德殿外,脸上带着意外的神色。
贾公公笑得十分慈爱。
“陛下已经知晓燕王出逃,后续已交由其他人去处理,六殿下可自去忙自己的事。”
萧策颇感奇怪的挠了挠脑袋,只好转身离开武德殿,朝着长生殿走去。
贾公公折返回殿中,户部尚书王珅正在仔细禀明今夜的详情。
“崔驸马安排的二十人已全数诛杀,且并未惊动任何人,两名金国人的尸首已交由兵部,待武定王返回西北后,便会连同石术古的首级一个不落的全送还给金国,至于割鹿楼的毕月乌及星日马两个星官的尸首,还需陛下定夺。”
萧世成略显疲惫的杵着下巴,手指捻动间是一块小小的长命玉锁。
当年嫡次子萧逸被贬为庶人时,一气之下将这枚自小佩戴的玉锁摔在武德殿的地板上,后来萧世成又命人花了大力气,才将玉锁修复如初。
“将那两个割鹿楼的尸体交由慎行司,传首江湖,以儆效尤。”
王珅恭恭敬敬的领命,作为萧世成还是太子时的潜邸之臣,王珅深知这位陛下的性情,估计是被四皇子的行为给打击到了。
就听御座上的萧世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左静春如今身在何处?”
此言一出,不光王珅惊诧的抬头,就连贾公公也是眸光动了动,因为左静春正是两年前,与四皇子密谋篡夺太子之位的前任大盛首辅。
王珅不敢有所隐瞒,急急出声禀报。
“回陛下,左静春自被罢相致仕后,便一直待在苍州祖宅,两年来从未离开过,根据青雀的监视回报,两年间也无外人造访过左静春,他始终闭门谢客专心治学。”
萧世成闻言不禁冷笑。
“呵呵,治学?”
王珅拿捏不准皇帝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试探说道。
“陛下,需要青雀去处理了他吗?”
王珅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但萧世成只是莞尔一笑。
“让文坛领袖苦哈哈的闭门造车未免屈才了,即刻传旨召左静春回京,逸儿既然不安分,那就让他的老师来对付他吧。”
王珅闻言后背都冒起了鸡皮疙瘩,一旦左静春回到长安二度拜相,对于整座大盛官场都将是一场大地震,届时原本已经趋于平稳的朝堂格局,立时就会新一轮的大洗牌。
而且左静春作为四皇子的授业恩师,估计陛下将左静春重新笼入朝堂,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让他继续流连乡野,其中也是不给四皇子有机会再跟左静春勾连。
待王珅诚惶诚恐离开后,萧世成闭着眼靠在御座上。
“阿翁,派玄衣卫到苍州部署,一旦左静春接旨后有所拖延,就让他阖族都长眠祖地吧。”
贾公公领命离开,临踏出殿门前又回看了一眼,御座上原本伟岸挺拔的帝王,此刻就如同被不肖子磨碎心神的老父亲,已经佝偻着趴在桌案上。
萧策一路在熟悉的皇宫中闲逛,花了半个时辰才绕回自己居住十多年的寝宫。
刚一推门走进去,萧策就见虽然很长时间没回来,长生殿中依然干净整洁,想来母后时常会命宫人来洒扫。
借着月色的掩映,萧策穿过树影斑驳的庭院,进入到正殿中,先是在睽违已久的大床上滚来滚去回味一番,才翻身趴在地上,从床底将数口大箱子都拖了出来。
萧策没有去拿金银细软,也没去动那些宝贵的学习资料,只是取走了压箱底的一个个木雕。
望了望手里写着不同名号的木雕,萧策露出会心一笑,这些都是他来到这方世界后最珍视的人。
当握着刻有萧逸名字的木雕时,萧策的眼神逐渐低落下去。
“四哥,你还想让父皇操多少心?你觉得母后会有多难过?我跟大哥又该拿你怎么办?”
萧策抱着膝盖郁闷一会儿,才拿出一个口袋将木雕全都收好,准备待会儿拿回府里去。
坐着又思索一会儿,萧策点燃桌上的烛台,又翻箱倒柜找出了工具箱,箱子里还有好几块上好的楠木。
萧策先是取出其中质地最为光滑的一块,抄起锉刀与木槌就开始摆弄起来。
“嗯。。。。大海的鼻梁很高,眼睛亮晶晶的,嘴巴薄如蝉翼。。。这两坨得雕大一些,不能堕了大海的威名。”
萧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手上动作娴熟,很快就将脑海中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落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木雕。
抱着海朝云的塑像仔细观摩,萧策心中十分满意,在木雕后刻下了“大海吾妻”四字,想着等与海朝云重逢时,拿这木雕当作敲床砖,咦~~想想腿都软了!
美滋滋的将“大海”放进布袋中,萧策又看了看剩下的几块木胚。
“不能厚此薄彼,省的霜霜又闹,还是给她们每人都来一发。”
接着萧策便继续全身心投入到雕龙画凤中不可自拔,夜色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子时。
当萧策收拾行囊走出宫门时,连守门的御林军都困得打哈欠。
宫门外,唐霜霜,余福跟韦我峰三人还在苦等。
见萧策总算是出来了,肩上还扛着个布包,唐霜霜跑过去好奇的问道。
“殿下,背着啥好吃的呢?”
“就知道吃,给你带了个小礼物。”
萧策弹了唐霜霜一个脑瓜崩,从布袋里取出一尊娇小的木雕。
唐霜霜捧在手里定睛一看,顿时满脸爬上惊喜。
就见这精致的小木人,大大的眼睛,挺翘的琼鼻,脸上写满了霸气的神采,最令唐霜霜惊喜的,是木人身后扛着一把大刀,上面还刻着“唐宝”两个字!
见唐霜霜这爱不释手的小模样,萧策也觉得十分高兴。
“本殿下这手艺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我太喜欢啦!”
唐霜霜挽住萧策的胳膊,高兴的上蹿下跳,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萧策又朝着马背上打盹的韦我峰喊道。
“韦憨子,接着!”
韦我峰懵懵的抬头,就见半空中飞来一大坨黑影,吓得他赶忙双手接住,入手居然是个块头十足的木雕,那彪悍的络腮胡,那虎目圆瞪的表情,不是他韦憨子还能是谁?
“殿下!我好想哭!呜呜呜呜呜!”
铁塔一样的壮汉,捧着这诚意十足的木雕,感动的稀里哗啦内牛满面,看的萧策嫌弃的咂嘴,瞧你这点出息。
余福呆豁豁的立在乌潮马旁边,低着脑袋偷偷打量,望着唐霜霜与韦我峰手里的木雕,有些羡慕又有些不敢奢望。
这时萧策走到她面前,伸手打了个响指。
“愣着干嘛,还能少了我家小阿福的份?”
余福闻言欣喜若狂,但抬起头来时又极力的克制,导致她整个人表情看起来又老又小的。
萧策看的想笑,余福这傻姑娘平日里真是压抑狠了。
“诺,本殿下给你挑了块好料子,可别让这两个夯货瞧见了。”
余福还在困惑,为啥她的木雕就难以见人,萧策已经快速将木雕轻轻放到她手中。
余福低头看了片刻,顿时双颊绯红,难以置信的抬头盯着萧策,眼里是说不出的震惊。
在她手里的小木人,压根不是她平日里小太监的模样,反而是个有些娇气的仕女造型,可那张脸一看就是余福的!
“殿下!你怎么知道!?”
“嘘!”
萧策冲着余福悄悄竖了根手指。
“赶紧收起来,免得被霜霜发现咯~~”
余福都顾不得心底的惊涛骇浪,连忙将木雕视若珍宝般收入怀中,又转头向萧策望去,等待殿下给个答案。
但萧策已经笑呵呵的翻身上马,带着韦我峰先行启程。
唐霜霜跑到余福身边,拿着自己的木雕炫耀起来。
“阿福,给我瞧瞧你的,我感觉殿下肯定把我雕的最好看!”
余福眼神防备的瞥了一眼唐霜霜。
“你最好看!沙雕!”
余福笑着骂了一句殿下的口头禅,立马逃也似地跳上马背,追赶着萧策而去。
“嘿!这蔫坏的小太监,看本姑娘不砍死你!”
唐霜霜也是乐在其中,哈哈大笑一步飞跃,就掠过余福的头顶,稳稳落到了萧策的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