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府上的活儿,都是自己做?”南宫雨不敢相信。
南宫霜道,“对啊。”
“为什么不买杀好的鸡呢?”南宫华问。
南宫霜一摆手,“自己杀能省十文呢!我又不傻!”
“……”众人目瞪口呆。
倒不是她这样精打细算有什么不对。
只是,这里可是荆国公府,她这日子怎么比老百姓还贫苦?
终归是侯爵府出来的姑娘,也不能在婆家这般遭罪吧?
“你别提了!这府里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南宫霜叹了口气。
“公爹好赌,婆母把钱往娘家送……我那几个姑姐,成天见地上来打秋风!”
“家里头真是穷的很啊!一文钱掰两半花!”
濮琼枝有些诧异,“姑姐怎么不同家里说啊?”
“家里就不用用钱了吗?我的嫁妆已经贴补了,难不成我也像这几个姑姐似得,只知道问娘家伸手啊?”
“我们南宫家又不是他们程家的钱袋子!凭什么?”
南宫华有些无奈,“这终究苦的还是姐姐你啊……”
“苦什么,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我现在日子挺好,也不差这些了!”
南宫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
可众人都能品味出这些年,她的日子有多么煎熬!
在她这里用了一碗鸡汤,濮琼枝还有些没回过神。
“姑姐的孩子,多大了?”她问。
南宫霜招招手,门外进来三个小家伙。
她拉着两个大一点的男孩子道,“这是鸿博,这是鸿禧,两个七岁了。”
“这个是鸿瑄,今年四岁。”她又介绍了旁边的小姑娘。
濮琼枝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串羊脂玉坠子的络子递给小丫头玩。
“多谢舅母,这个太贵重了,鸿瑄不能要。”小丫头摆摆手,将络子还了回去。
一旁南宫霜也道,“这不合适!何况给了鸿瑄,别让她那几个表哥表姐顺了去!”
“姑姐放心,这是御赐的东西,一般人不敢随便偷。”濮琼枝自然是想到了这层的。
南宫霜一听,却更不赞成,“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这么小的孩子?不妥不妥!”
“姑姐,这是给孩子的。您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作践您吗?”濮琼枝问。
南宫霜看着三个孩子,陷入了沉默。
“自家人面前,我也就顾不得遮丑了!”
“其实,你刚嫁进来的时候,程家人没少撺掇让我去问你要钱。”
“后来,你有了一些身份,他们就更加猖狂。”
“好在姑母重获盛宠。”
“这家人怕我会同姑母告状,所以就打消了念头。”
“姑姐,夜长梦多。”濮琼枝越听,越觉得这家人不像话。
哪里有吞了媳妇嫁妆,还惦记娘家的道理?
何况这程家还是公爵之家,有头有脸的!
“和离吧。”南宫华突然开口。
南宫雨和南宫霜都有些惊愕地看着这个弟弟。
原以为家中二弟最是重礼教规矩,平日都端着谪仙人的架子。
怎么他如今的念头都这般叛逆了?
一旁的濮琼枝也有些意外。
她意外的倒不是南宫华会有这样的想法,而是南宫华竟然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口。
她也是再一次为南宫家人处理问题和沟通的方式所震惊。
半晌,南宫霜才张了张嘴,“这……真的可以吗?”
“这会不会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南宫雨却道,“不!”
“他们家占用你嫁妆,本就不合适。”
“你怕什么?”她手一拍桌子,“欺人太甚。”
“可是,孩子还小……这些事情传出去,对他们以后影响不好。”
“若是没有个好的门楣,他们以后可怎么……”
“难道现在这样长大,他们以后就能好了?”南宫华心有不平。
濮琼枝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南宫霜。
“姑姐,世人说亲事挑门地,一是因为高门大户,彼此照应。”
“二是因为这样的世家,在养育子女上更有门路。”
“如今,您的这三位孩子……往后指望哪样呢?”濮琼枝有些无奈。
“难不成要他们长大以后去和旁人说,都是因为他们,你才在这家将就了大半辈子?”
“世人皆道寒门出贵子,但那往往要承受常人所不能忍之苦。”
“这样沉重背负下的歉疚感,以及这样长大后的心境,足够压弯他们的脊梁。”
濮琼枝这话像一记锤子敲在了南宫霜心里。
南宫霜自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嫁过来这么久,她也是凭着一股子傲气。
既不肯低头,也不愿意向娘家伸手。
她这会儿绷着劲在这里生活。
可是她的孩子们呢?
南宫霜想到了大哥家的侄子,玉哥儿。
听闻那孩子现在养的极好……
能这般待玉哥儿的弟妹,想来也不会苛待他们娘几个吧。
他们尽量不会给弟妹添麻烦,就和在程家一样,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样也总好过在这里被人整日算计……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就为着不肯替旁人做嫁衣,她就连想要谋个营生赚些银子都不敢。
南宫霜想着自己这般因噎废食的行径,可不就是在赌气?
“大哥,你家那个泼妇今儿怎么没出来?”
“别理那个女人!粗鄙不堪!看见她就倒胃口!”
荆国公和他的妹妹程氏一边编排南宫霜,一边往屋内走着。
濮琼枝让人将马车停到了后边,所以他们没看到。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进门就瞧见南宫家一大家子人都坐在这里。
“……”
场面无比尴尬。
南宫霜直接站起身,“我要同你和离!”
“当着自家人的面,你说什么呢?胡闹什么!”荆国公似乎不以为意。
南宫霜再次强调,“我说,我要与你和离!”
“嫂子真是……娘家人在场就是不一样哦!这是跟我们讨价还价呢?”一旁的程氏阴阳怪气道。
南宫华甚至都看不下去了,直接站起身,“二姐还与他们废什么话?走吧。”
“几日后,咱们在开封府衙门见。”他说着,站起了身,将杯盏放回去。
濮琼枝点头,朝荆国公兄妹二人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