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儿子们都有了家业。
此时的吴三,儿子们接手生意,他便做了甩手掌柜,和妻子生活在大院里,安心玩蛇,颐养天年。
儿子们都在眼前,看着小孙子孙女们每天在大院里开心地玩耍,对自己养的蛇一点非但畏惧,还学着他的样子逗蛇玩蛇,吴三感觉十分享福。
正当他沉浸于子孙环膝的天伦之乐时,不曾想一场意外悄然来临。
某天,妻子在下人的陪同下带孙子孙女外出采购,吴三照常在院子里训蛇玩蛇。
突然一条平时很温顺的蛇,突然间变了性情,毫无征兆地张开大口,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吴三起初并没在意。
因为这些蛇都是拔掉毒牙,被他驯养了很多年的蛇。
这些蛇虽有毒,但性情温顺,在不缺食物的情况下,从来都不会主动攻击人。即使它们偶尔受到刺激,会转过头对着吴三咬一口,它们挨着毒腺的牙早被拔了干净,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蛇毒会进入到血液里。
但是,今天他失算了。不知道何时,这条蛇的毒牙再度冒头,虽只有一个小尖尖,足够破皮让他中毒。
蛇毒很猛烈,吴三被咬不过半分钟,整条手臂都麻了。接着他的视线开始晃动起来,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地上,随着呼吸变得紧促,四肢开始无力,他意识到了危险,挣扎着爬向厨房。
此时快到晌午,下人都聚集在厨房帮忙,里面传来滋啦热油声,叮当切菜声还有下人闲谈的声音,没有人听到外面吴三痛苦嘶哑的呼救声。
这时,一条通体红黑的蛇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吴三认得出,这是蛇仙。只听蛇仙用一种很平静戏谑的语气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吴三,还记得我吗?”
吴三痛苦到狰狞的脸上,两眼布满血丝,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关系,你不用回答,你的人生享受完了,该是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蛇仙继续说。
接着,蛇仙嘴里吐出一颗蓝色透亮的珠子,放到地上。
吴三见到那颗珠子时,眼睛都亮了。
这颜色,和他一开始遇到蛇仙那会儿见到的一模一样。就是喝了那生泉水,他才获得的重生。
太好了,这是蛇仙大人给我的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吴三高兴地朝着珠子挪动,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终于把那颗珠子衔起,咽进了肚子里。
眼前的一切突然暗了下来!
郑南捷知道,吴三这是昏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他身处一片长满鳞片的地方。
四周黑暗无比,一股潮湿的泥土气味不时入鼻。同时,他能感受身下的东西在缓慢移动,四周不时传出坚硬的鳞片摩擦石壁的声音。
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是一条蛇,而且,旁边还有几条蛇,缠绕在他身上。
我不是去重生了吗?吃下那颗珠子,我应该变成了一个拥有崭新身体的年轻人才对!我怎么会在这黑暗潮湿的地下。
吴三忘了,蛇仙就是通过这种心里的声音进行交流的,此时,他问出的问题,也被其它同类听到了!
“还谈什么重生?咱们这是在回门的路上,去报恩去了!”
这时,一个声音直接钻入了他的脑子,被他捕捉到。很意外,没有通过耳朵。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他现在不是人,就算有耳朵也不能跟人那样使。
“回门?什么意思?报恩,是报蛇仙的恩吗?”
“看来你还不知道,那你是怎么和蛇仙做交易的呢?”
“蛇仙答应让我重生,子子孙孙用来报答蛇仙,听从他的要求!”
“这不就得了!蛇仙答应你重生,代价是你和你的后代都要成为回门蛇,返回昆仑龙祖湮墟,献祭给龙祖!”
“回门蛇?献祭?什么意思?”
吴三很是不解。
接着,很快又有别的声音替他解答疑惑。
“回门蛇,就是寄生在人体的一种蛇,负责收集血液中的生泉,以及宿主的一切信息,让宿主寄生在蛇体。待时机成熟,回门蛇就要跟随队伍,回到昆仑山。献祭,就算要把自己的一切,献给龙祖,也就是回门蛇的祖先!”
“龙祖就是谁?”
“龙祖是我们所有蛇的祖先,没有龙祖降世,就没有我们,也不会有生泉,死而复生等等。”
“昆仑龙祖湮墟又在哪?”
“当然是在昆仑山!但是在那之前,咱们要先回回龙窟,接受点化!”
“回龙窟又在哪里?”
“不知道啊!听说是在沙漠!”
“献祭之后,我们都会死吗?”
“那是必然,我们的一切都是龙祖给的,自然是要还给它的!”
听到这里,吴三心凉了。
算上自己那一世,他总共活了两世。他很怀念作为人生活在世间的那些日子。尤其是第二世,那种儿孙满堂,共享天伦的快乐,是他从来没体会过,并十分怀念的日子。
吴三的蛇眼里不自觉流出几滴泪水。
他好恨好恨,好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受蛇仙蛊惑,要重活一世。如今把人世间的荣华富贵享受一遍,就要付出代价!
如果只是他自己要受这代价也罢,偏偏连累了子孙。
这就意味着,吴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要成为回门蛇,要献祭给龙祖。
也是到此刻,吴三才发觉,自己这是不知不觉中进了蛇仙的一个圈套。
蛇仙仅用一瓶生泉水,就收买控制了他的子子孙孙,无数后代。
此时,耳旁又传来它们的声音。
“好在,走之前蛇仙跟我保证,会保护我的儿子平安顺利地长大,我这一颗心也算是安心地落回了黄土里。这样我就走得心甘情愿。”
“难道你们也是……”
“没错,这里的人,无一不是跟蛇仙做过交易。”
“放下那些吧!人都有生老病死,不和蛇仙做交易,最终也是要埋进黄土的。如今,有仙家来保佑子孙,这也是一件好事!”
“对啊!人活一世,都有生老病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吴三听过之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啊想,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死得这么蹊跷。
才拔了牙的毒蛇,如何在一夜之间,长出新牙,正好选了个身边没人的时候,咬了他一口。
这导致,本来家里备着血清的情况下,因为没人及时发现,让他毙了命。
突然,吴三想到了一种可能。
为何蛇仙出现得那么及时?
蛇仙再厉害,它也是肉体凡胎,一没长翅膀,二不会遁地。
它怎么知道自己马上被咬呢?还是在自己濒死之际及时赶到的。
难道它一直在自己身边监视着?
掐指一算,吴三已经有十余年没有见蛇仙了。为了念及蛇仙的好,以及他们之间的承诺,吴三在家里摆了蛇仙的神像,方便后人供奉祭拜。
那以后,蛇仙也就销声匿迹了,这给吴三造成了一种错觉,蛇仙就像是保家仙一样,是个福神,下界赐福的,主要负责保佑他们一家的平安。
没想到,蛇仙最后一次出现,竟然是在自己死前!
联合蛇仙与自己做的交易,吴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总觉得这一切都是蛇仙搞的鬼,让自己掉入陷阱,连累子孙后代都成了祭品,死后都不得安宁。
为了弄清真相,吴三心里有了别的念头。
他想回吴家,找到蛇仙,把这一切问清楚!
可惜,就在吴三要付诸行动时,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他全身被牢牢困住,和许多条回门蛇一样,被困在了庞然大物身上。
他想动,奈何,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不听自己调遣。
旁边的同类意识到它有动作,劝了他一句:“不要徒劳了!这具身体本来也不是你的,你的灵魂和血液只是寄居在这里而已。现在,你控制不了它。”
吴三想逃生的念头已经近乎疯狂,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起到帮助的信息。
“为什么是大多时候?”
“出发之前,咱们每个人都吃了一颗凝血丸,进入冬眠状态。反正,有引路蛇在的时候,你就别想逃跑!”
“引路蛇又是谁?”
“最前面有一条通体纯黑的灵活小蛇,它就是引路蛇。别看它小,它有一双强大的眼睛,可以洞悉这地上地下的一切,凡是它目力所及,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脱它的法眼。”
吴三听到这里,心彻底凉透了。
原来这具蛇身已经进入冬眠状态,这地下阴冷潮湿,一时半刻是别想跑了。
“既然已经进入冬眠状态,为何我们还能交流?”
“那是因为,交流只用脑子啊!脑子又不冬眠。”
吴三没有问下去,而是暗暗琢磨起逃脱的法子。
“我们身下是什么东西?一直带着我们移动。”
“那是行军蛇,带着回门蛇大军赶赴回龙窟的坐骑。听说它有七八米长,一米多粗,鳞片特别硬,能从细小岩石缝隙挤出一条路来!”
“看样子,各类蛇的分工还不少!”
“不光是蛇,还有人呢!有守陵人,还有大神司!”
“这些又是什么人?”
“守陵人有很多,是驻扎在各地,负责联络指路,排除人为干扰的使者,穿梭于地上和地下,为行军蛇的前进做准备工作!有他们保驾护航,回门蛇才能顺利抵达回昆仑山。”
“大神司是龙祖后人,掌管蛇类一切!听说,他是个活了几千年的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只是从守陵人口中听到过。”
“那蛇仙又算哪种?也是回门蛇吗?”
“不清楚你说的蛇仙?是不是那种出没在人多的地方,挑选适合种下生泉合适的载体?”
“对,就是那种!”
“那是游蛇!那种工作风险性很大,稍不小心可能有被捕杀的风险,一般都是由特定蛇来完成的。同时,游蛇也掌控着打开生泉秘密基地大门的钥匙。”
“生泉秘密基地又在哪?”
“就是昆仑山龙祖湮墟!”
“那里埋葬着龙祖的血液和尸身,血液就是生泉,尸顾埋入泥土,变成一片殷墟之地。听说那里从不允许任何生物靠近,怕龙祖的肉身与灵魂受到污染!”
“我们这些回门蛇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祭品,用来重塑龙祖的血骨,复活龙祖!”
说来也巧,偏偏吴三它们在行军蛇背上行进的途中,行军蛇遇到了埋伏,掉到了一个巨大的岩石裂缝里。
那条很深的裂缝,就像专门为行军蛇设计的一样,两边石壁上插入锋利刀片,刀片上抹了泛着绿光的毒。
行军蛇没成想,居然会有人给自己设陷阱,最前面的引路蛇早落入深渊被某刀片一分为二,一命呜呼了,看样子它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吴三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拖到了深渊之中。伴随着呼呼下落之声和行军蛇鳞片和血肉被刀片切开的刺啦噗噗声,还有它撕心裂肺的嘶鸣声,终于,在它落地那一刹那,全都消失了!
行军蛇再没有动!
吴三猜测出,它已经死了。
从踏入陷阱开始,周围就有了光亮。如今,周围一切清晰起来,吴三清楚地看到,自己周围尽是殷红的颜色,坚硬的鳞片被切开个大口子,鲜血正汩汩地从下面流出。
旁边一位倒霉老兄的,下落过程中,被刀片划伤,此时他已无力再继续诉说有关回门蛇和生泉的一切,只见它最后说了句:“兄弟你很幸运,保重!”
然后它就合上了眼睛。
冬眠状态,吴三察觉不到身体哪里受到损伤,但它完整没断供的思维提示他,他的躯体应该没太大问题。不然他早跟旁边老哥一样,流血过多,失去思考能力了。
接下来,吴三动也动不了,趴在原地,过了不知多久。
直到来了一群人。
吴三抬头,上方有人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开始放绳梯,收刀片,现场一片嘈杂。
吴三动了动身子,心下大惊。应该是冬眠药时效过了。
太好了,它高兴地扭动着,趁没有人发现自己,滋溜一下子钻入了行军蛇粗大的身躯之下。
吴三小心地在深坑里匍匐爬行,不时探出头来,看看上面,见来人还在下降途中,便放心地爬到了行军蛇另一头,打算从不显眼的地方离开。
就在它准备逃走途中,它发现了一个发着光的东西。起初它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次折回去查看时,他啃愣住了,身下竟然凭空出现一片玉,红黑相间,晶莹剔透的玉。
这块玉正好掉在引路蛇嘴旁的位置。
吴三绕着那条只有上半身,死状惨烈的引路蛇转了几圈,发现再没别的可疑物后,衔着那片玉逃走了。
逃走后的吴三,没有去别的地方,留恋故土的他,几经周折,又回到了吴家。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无法再变成人,只能远远躲在角落,看着儿孙两家人过着饥饿安稳幸福的生活。
见到曾经给予他帮助同时也在利用他的蛇仙,吴三没有多说什么。
俩蛇于吴家后山对峙许久,游蛇也对他无可奈何。
因为,一但出现这种情况,回门蛇就成了自由之身,想抓他们踏上去昆仑山的路,比等下一条回门蛇诞生还要难!
此时,他们本质上都差不多,都是高等思维的蛇。
只不过游蛇掌握的信息要多一些而已。
吴三没有找游蛇算账,质问他为何要出卖自己,送自己去献祭。因为他也有良心,还记得是游蛇帮了他,重活一次,才有的子孙后代!
游蛇知道,吴三一但回来,注定是要誓死扞卫子孙后代的,它继续待在这里不管做什么怎么做,吴三都会捣乱的。与吴三谈妥,给了他几瓶生泉一打发,游蛇就换了地盘。
此后,吴三就开始接替游蛇,当起了保佑子孙后代的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