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狮城暴雨如注。
天空压得极低,像被风摁在城市头顶喘不过气来。
澜渊总部的大楼玻璃上,雨水顺着窗框往下滑,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默。
我站在会议室里,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那段视频。
画面中,龙哥神情凝重,彭婉坐在皮椅上,冷眼旁观。
没有对话的音频,却让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异常清晰。
黑鸦站在我身后,她双手环胸,眉头紧锁,语气低沉。
“他们见面后,西城的几个旧势力突然开始蠢动,一个周前被清理掉的物流公司重新注册,帝鼎那边也有人打听你最近在狮城的进展。”
“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说。”
“黄城港那边,凯撒的合作港道线被人为延误。
港务局内部消息泄露,幕后出手的是蓬莱。”
我指节一紧,差点捏碎手中的水杯。
我早就知道彭婉的行动从来不会只停留在言语上,可她这一次下手太准、太狠,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我。
她不是真正想毁我。
她只是在逼我做选择。
“景凌那边呢?”
“在东港盯着,暂时稳住了白色海岸的线,但也传来消息,港口运输量锐减三成。”
我靠在椅背,长出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雨打在窗上,一滴一滴,敲得人心烦。
半晌,我淡声问。
“她这是要我主动低头?”
黑鸦点头。
“要你自己承认,你走不出她画的圈。”
我冷笑。
“她高估自己了。”
“这世界不是她一个蓬莱能玩得转的。”
黑鸦低声道:“可如果我们不做出反应,澜渊撑不过三个月。”
“凯撒那边……”
“岚姐在帮你周旋,慕凝没开口,但显然已经察觉局势变化。”
“毕竟澜渊的资历不够,风险是存在的。”
“够狠。”
我沉默了。
良久,站起身,走到窗边。
整片城市像被压在深海底,风雨灌进肺里,冰冷刺骨。
她一出手,就打准了我的命门。
当天深夜,我拨通了慕凝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她语气依旧清冷。
“怎么了?”
我沉声道:“秦宇,你别和我撒谎,你老实交代,那边的物流支线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她轻轻一顿。
“你已经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是蓬莱国际动的手,出手这么大,除了它还有谁能做到?”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秦宇,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告诉我。”
“可你为什么偏要自己扛?”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
她语气柔了些。
“澜渊是你的,但我不是你的工具,我也不是你的盲信者。我希望你明白,一段关系里,不是强者必须一人独撑。”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你打算怎么做?这次可不像之前那样。”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看着窗外如注的雨,眼神慢慢变冷。
“我打算,赌她最忌惮的东西。”
“赌她也会怕失控。”
第二天,景凌从东港赶到狮城。
一进门,她就丢给我一份文件,语气带着怒气。
“你又背着我们做了什么?”
我翻开文件,是一份“合作备忘录”,内容是澜渊拟与蓬莱集团设立离岸第三方监管联盟,试运行期为半年。
景凌死死盯着我。
“你居然主动谈合作?”
我抬眼望着她,语气平静。
“假的。”
“假的?”
“这是烟雾,是给彭婉看的。”
“你这是在玩火。”
“我就是要她以为,我已经投降。”
“然后呢?”
我低声道:“然后让她看看,什么叫以身入局,反将一军。”
“我故意透露合作备忘录,放出消息,假意接近她,她一旦放松警惕,就会开始接触核心合作人。”
“而我,已经安排好了内线。”
景凌沉默。
她知道,我这是在赌。
赌彭婉的野心。
赌她那种“掌控一切”的心理漏洞。
她越想让我跪,她越会暴露自己。
果然,三天后,彭婉主动给我打来电话。
她声音淡淡。
“秦先生,我看到那份备忘录了。”
“蓬莱集团会考虑你提出的共管方案。”
我勾了勾嘴角。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答应合作了?”
“你有这个资格。”
“可我还是不相信你。”
“我想见你一面,地点还是老地方。”
“今夜,零点。”
我靠在椅子上,语气淡得像水。
“如你所愿。”
挂断电话那一刻,我缓缓吐出一口气。
身后,黑鸦站在暗处,低声道:“内线安排好了。”
“彭婉一旦出现,她的人我们就能识别。”
“这场局,我们只做一件事。”
“掀桌。”
夜里零点,我准时出现在东海旧码头c舱。
雨夜的风比平时更冷,整座仓库黑暗压抑,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彭婉站在那里,依旧是黑帽、黑衣,仿佛从未变过。
我走到她面前,站定。
“你信了吗?”
我淡淡开口。
她看着我,目光冷静如刀。
“我不信。”
“但我欣赏你有自知之明。”
我忽然笑了。
“不。”
“你错了。”
“我来,不是求你放过白色海岸。”
“我是来告诉你,你玩大了。”
她眼神微变,身后几道身影悄然靠近。
我却抬手,丢出一份U盘。
“里面是你手下葛明这两周的通话记录和资金调拨。”
“他是你的老牌幕僚,却被我拉进来做内线。”
“现在整个蓬莱在华夏地区的中转信息线,我已经掌握。”
“你再动一次,我就让你在华夏彻底变成孤岛。”
彭婉怔住,良久才轻声笑了。
“秦宇……”
“你比我想象中……还疯。”
我盯着她,缓缓道:“你不是问我到底是不是那个狼狈却倔强的男人?”
“我告诉你,是。”
“但我现在,已经能一口吞掉放毒的人了。”
风刮起她的帽檐,雨点敲在生锈的铁皮上,像是命运的倒数。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摘下帽子,看着我。
“恭喜你,赢了这无关紧要的一局。”
“但我们之间还有下一盘。”
我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秦宇,我等你,最后一战。”
我头也没回,只留一句话。
“我一定让你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