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是增兵还是调兵?”
“国中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男丁,皆征之。”
“沈大人,王上是说六尺以上男丁?”
六尺才十三四岁的男丁,还没有子嗣就给人拉战场上去?
还是个人了?
这是女王吗?是妖孽啊?
文武百官蹙眉,他们只敢心里寻思不敢说出口啊!
白大人一家的血还没干呢!谁说谁掉脑袋。
群臣皆不言。
沈祁满意的点头道:“正是,国中六尺以及六十有五岁者,皆征之,无一例外。”
北良户部尚书拱手道:“沈大人有所不知,征招二十万人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增兵二十万人,不是两千人不是两万人,是二十万人。
士兵所用的甲胄武器,所食的粮食都要从长计议啊!
户部没有那么多银子,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北良的户部尚书微胖还有点白,这让沈祁无端的想起了柳尚书。
想起了柳尚书,他便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柳眠眠。想起柳家,屈辱感瞬间萦绕心头。
他一甩袍子,怒道:“这是王上的旨意,你要抗旨不遵那?
忠君者,非唯朝堂拜首之礼,当以分忧为路。
君忧即国忧,分君之忧,便是替天守土、为民请命。”
说他不为君分忧?
不为国分忧?
北良的户部尚书垂在袖中的指节捏得泛白。
他冷哼一声道:“本官也想为君分忧为国分忧,可户部无银钱,本官如何为君分忧?”
沈祁怒目而视厉声道:“增兵抵御南良迫在眉睫,传王上口谕增加赋税,赋税加至三成。”
“加赋税?”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心中万马奔腾啊!
心想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南良的女王减免赋税,北良女王增加赋税?
南良女王也没想打北良,那玉玺都送回来了!他们体内的毒也给解了。
还打什么?
和平共处不行吗?
南良女王是玉氏血脉,她都没想要回北良,我们为何要增兵攻打南良?
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他们互换眼色轻轻摇头,他们心中的秤都倾斜了。
恨不得去南良为官。
咋整?
能辞官去南良吗?不能。
他们暗下决心,世道将乱唯有保自身安矣,安逸。
沈祁环睨殿中,眼尾微挑道:“这是王上的旨意,你们有意见?”
他忽地微微前倾:“诸位若大臣有异议,大可当庭陈奏。
莫不是要学那白大人,在闹市上晒太阳。”
众人——那是在闹市上晒太阳吗?那是九族皆死,无人收尸。
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以余大人为首,上前一步道:“王上英名,臣等遵旨。”
沈祁居高临下看向下首的户部尚书道:“尚书大人,可有异议?”
北良的尚书一张胖脸扭曲再扭曲,两侧的腮帮子鼓起又平复。
在他看清沈祁颈上的红痕之后,他跟河豚撒气一样,没了脾气。“老臣,遵旨。”
文武百官道:“臣等,遵旨。”
沈祁望着立柱上的金麒麟,他目中是志在必得的笑容。———柳眠眠我要你悔不当初。
——
柳眠眠悔不悔不知道,北良的男丁都挺后悔投胎到北良的。
挨家挨户赋税加三成不说,只要腿不瘸人不傻都得参军。
一只手,一只手能不能拿枪拿刀,能拿枪拿刀就得参军。
新兵需自备武器、粮食战马。除一成赋税徭役作为补偿。
安家银呢?
什么安家银子?
二十万大军不吃不喝啊?
喝西北风管饱吗?
安家银三两充做伙食费。
北良男丁上至六十五下至十岁孩童,都想大喊一声:艹!
北良男丁一夜之间一半傻了一半腿折了。
抓壮丁入武那场面真是——爷娘妻子走相送,心中狂骂沈世郎。
可北良女王听不见百姓的咒骂,她老树回春正陷入甜甜蜜蜜的爱恋之中。
今日吩咐宫人做流光锦的长裙。
只因沈祁说大圣有一种布料名为流光锦,穿在身上犹如彩霞。
若是王上穿在身上,必定如仙子一般动人。
沈祁意在引北良女王派兵攻打南良,北良女王只听见三个字“如仙子”。
她便吩咐宫人千金制造流光锦。
沈祁又言南良女王有一套掐丝牡丹头面,头面上镶嵌着一百零八颗彩宝。
意在引北良女王,让她立刻马上命护国将军对南良出兵。
女王眼前一亮吩咐宫人,让其召集北良的能工巧匠,给她做掐丝牡丹彩宝的头面。
——
北良女王头戴千金置办的掐丝牡丹彩宝头面,身着流光织金长裙笑意盈盈推开书房的门。
“沈大人,你看孤可好看?”
沈祁从桌案上抬起头,面前的人珠光宝气贵气非凡,同他记忆中的人重合。
他微微一愣,假意露出痴迷的神色道:“王上自当是天下最美之人。”
北良女王羞涩一笑,她勾勾手指道:“沈大人,何不就寝?”
两人相视一笑,干柴烈火豺狼虎豹殿内红浪翻滚。
殿外的风忽然急了,将宫檐上挂着的金铃吹成一串碎响。
黑暗中一男子一抖袖,从袖中飞出一只信鸽,信鸽扑棱棱直冲天际。
男子望着沈祁和女王的宫殿,“呸”一声,“狗币倒灶的玩意儿!”
此人正是会养蛊的男子。
他心中悔恨万分,当初为啥说会养蛊?
为啥要做探子?
老老实实的当杀手不好吗?
有人当柳府少爷、有人当南风馆老板、有人当花魁。
他当探子多有前途的事!
哪曾想?
无忧和红昭还有墨尘这三个王八犊子,他们居然参军去北疆了。
再见面身份都不一样了。
曾经他们都不是人,都是在黑暗中爬行的蛆。
一转眼那几个王八犊子,他们带兵打仗要成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将军了。
过几年再娶个婆娘,生几个娃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艹!
他一个单身汉,日日听人洞房。
可怜他连女子的手都没碰过,碰的都是尸体。
会养蛊的男子,他恨不得一口咸盐水喷死沈祁。
此时在黑暗中的另外一人,隐去身形。
远处的宫墙外一道银光射向空中,鸽子应声落地,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
黑袍之人擦擦唇边的血,伸出手向前摸索着,待摸到鸽子的尸体时,他神色一怔。
“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再一次摸着鸽子的爪子,爪子上面空无一物。
会养蛊的男子看着天上的鹰,咧嘴一笑。
——跟着柳家老祖就是有前途,都玩上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