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每日不仅要看官员们的登记结果,还要看张普祥的口供,原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张普祥也一直坚称自己是借着佛教的名义来骗一些人家的吃喝,在街头巷尾打听些人家的小道消息,再跑到这些人家来抽签解卦等等,应验自然也是理所当然,渐渐便有了名声,被四处追捧,有了不少忠实信徒,也借此结交了张与、柴旺等人。
只是后来钱越来越不好骗,张普祥便自己制作了所谓的“天书”,来哄骗其他人相信白莲教和“七佛祖师”。
朱予焕本就觉得这理由说不下去,而如今听了这两人的口供,朱予焕顿时明白过来,张普祥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起事理由,大概和自己有不小的关联。
朱予焕立刻让人将刺杀自己的二人之一交给徐恭,让他务必尽快审出一个结果。
没想到“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这件事和朱予焕确实有些关系。
一开始这张普祥还有几分“骨气”,徐恭稍使手段,张普祥就立刻“缴械投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倒了出来。
张普祥本意是在去年年末的时候起事,没想到当时皇帝降旨命顺德公主度为全真教道士,原本不少追随他左右的人都有些犹豫,所以他不敢贸然出头。没想到转头先帝就去世了,可谓是“天赐良机”,他立刻以此为由,称先帝是被歪门邪道蛊惑,顺德长公主则是邪道的化身,唯有身为七佛法师的张普祥才是承应天命来解救大明百姓的天神。
他本就在北直隶一带流窜,这些地方也有不少被王公贵族侵占田地而背井离乡的流民,张普祥这么一传,相应的人更多,不久就拉起了一支队伍。
张普祥一看人数众多,喜不自胜,当即决定起事造反,加上有叚永这个军官百户在城内相应,所以才顺利地攻下几座小城,后来更是杀进了磁州。
朱予焕原本是不打算参与到审问之中的,主要是考虑到张普祥自己、同伙柴旺和叚永,都是士兵或军官,难免和彰德府的官员有所勾结,朱予焕知道太多细节难免有人议论,正好让徐恭出个风头,反正时候她也可以直接询问徐恭其他细节。
可如今牵扯到了自己的头上,甚至还有杨士奇之子杨稷,朱予焕必须好好审一审这个张普祥。
参与审理的刘永诚和徐恭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涉及到先帝和如今的顺德长公主,必须严加审问。因此几人特意找了一间宽敞的屋子,由朱予焕的亲卫把守,以免有什么不该传出去的消息走漏。
为了防止张普祥的样子吓到朱予焕,监狱的狱卒还特意给张普祥清洗打理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全新的囚服。
朱予焕扫了一眼堂下的张普祥,这才开口道:“你就是张普祥?”
官军攻入城中之后很快便擒获了张普祥,他根本不知道顺德长公主也在,听到审问自己的竟然是个女声,张普祥赶忙抬头想要看个清楚,旁边的狱卒已经给了他一脚,训斥道:“你也配仰视长公主?”
张普祥这几日将各类刑法都试了一遍,意识到眼前这位就是被自己借口抹黑了无数次的长公主,身体下意识地瑟瑟发抖,连声求饶道:“小人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朱予焕冷冷地看着他,道:“是谁教你污蔑我皇考的?”
她此言一出,刘永诚和徐恭纷纷侧目。
之前刺杀朱予焕的两人的供词交给了刘永诚和徐恭,两人此时此刻都明白,朱予焕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是在袒护已故的父亲朱瞻基,也无疑是在把事情尽量往自己身上揽。
张普祥被锦衣卫的酷刑折磨了千百遍,没有精神失常也已经接近崩溃,哪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大声道:“小人知罪!”
朱予焕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妖女是谁?”
“妖女……妖女……”张普祥念叨了半天,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说,最终只能咚咚磕头。
朱予焕看他这副样子,抬手揉了揉眉心,对身边的刘永诚和徐恭道:“杨稷的事情不要和王御史透露分毫,我会秘密上奏皇祖母和陛下,交由他们决断。”
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朱祁镇已经成年,恐怕要闹到杨士奇引咎辞职为止。但如今朱祁镇年纪尚小,正是需要教导和辅佐的时候,张太皇太后十有八九不会处置杨士奇和杨稷父子二人。
刘永诚和张辅、三杨的关系都不错,自然应允。
徐恭察觉到朱予焕看向自己的目光,拱手道:“臣也会将这件事奏报陛下。”
朱予焕心中欣慰,微微颔首道:“秉公办理,如此甚好。”
刘永诚不由开口问道:“那日李泽在街边大喊,恐怕有不少人都听到了,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徐恭立刻道:“臣这便与锦衣卫的同僚一并处置……”
提起这个,朱予焕笑了笑,摆摆手道:“平定磁州,总该有个纪念,我已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