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毫无征兆,后院的一扇门,又被一脚踹开。
前几天是二大爷刘海中,他带头抄娄晓娥的家,被双腿打断,俩儿子也成残废。
而在今天,却是后院的耳房,许大茂听见门被踹开的声儿,刚从床上坐起来,就被四五个人按住了。
窗口伸进来的阳光,照着张少武一般明亮,一般阴暗的脸上。
等许大茂看清张少武的时候,嘴里呜呜的说不出一个字,他嘴里已经被人塞上了臭袜子。
张少武缓缓的坐在许大茂的旁边,伸手将臭袜子,从许大茂的嘴里拿出来。
“我最后叫您一声大茂哥。”
“你逼供高金宝,找我的黑材料,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说我是资本家,犯投机倒把罪。”
“你啊!真是一点脑子都不长,我什么时候进的轧钢厂,你比我还清楚。”
“投机倒把?我哪有那闲工夫。”
许大茂被四五个人按着,瞪着眼珠子,“张少武···你有没有投机倒把,自己心里清楚。”
“你抓我,也得有个罪名吧。”
“我们家三代贫农,你凭什么抓我。”
“我要见李主任,我要见李怀德,他知道我的为人。”
张少武嘴角带着笑,从挎包里,拿出一叠举报材料,扔到许大茂的脸上。
“你以为,是谁让我抓你的。”
“这是李主任,亲自交给我,你的问题材料。”
“这些黑材料,我就不一一让你看了。”
“你现在想见李副厂长,他现在可真不想见你。”
许大茂看着眼前,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他读书不多,可上面的事儿,他看的很清楚。
“这是污蔑···这是栽赃。”
“我要求见上级领导,我要求见公安同志。”
“张少武···你就是打击报复,我知道你在为娄晓娥报仇。”!!
张少武又听见许大茂,提起娄晓娥的名字,便又抬声问道。
“许大茂,我真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要是能回答清楚,我放你一条生路。”
许大茂不屑的扁扁嘴,斜楞着眼,看向他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还就不信,你敢弄死我。”
张少武脸上很是平淡,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我真想知道,你怎么就那么恨娄晓娥。”
“再怎么着,她也是你媳妇儿,你怎么非得带头,去举报她,去抄她的家呢。”
被按在床上的许大茂,并没想到,张少武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眼珠子动着,最后扬起下巴说道。
“她是我媳妇儿,可我为什么不能举报她,抄她的家。”
“你了解我跟娄晓娥的事儿么。”
张少武看着许大茂的嘴脸,倒是真来了兴致,他又点了根烟,放进许大茂的嘴里。
那许大茂抽了一口,缓缓说道:“她娄晓娥,从小就是娄家的大小姐。”
“我爸以前在娄家是放电影的,我妈是娄家的帮佣。”
“要不是北平解放,我以后说不定,还是娄晓娥家的佣人。”
“说句实在话,我娶娄晓娥,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她娄晓娥是资本家小姐出身,成分并不好,我娶她绝对不是高攀。”
“我爸妈伺候娄家一辈子,我还得伺候娄晓娥一辈子,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张少武···我知道你跟娄晓娥走的近,可我许大茂,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要不是娄晓娥一家跑得快,我许大茂恨不得,打断他们的腿,挑断她们一家的脚筋。”
“话说回来!我今儿栽你手里,我许大茂认了。”
“可我不信,你真敢要我命的。”
“不就是扫厕所,不就是住牛棚嘛。”
“我小时候,伺候的人多了,这事儿我还真不怕。”
张少武等许大茂说完,也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他此时才知道,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多让人扭曲。
“大茂,你真不了解我。”
“上次,我活埋你,真不是心软怕事儿,而是娄晓娥求得我。”
“在这个年月,人间蒸发几个人,老天爷都看不见。”
“你在轧钢厂仓库,拿高金宝的老婆孩子当筹码,毒打逼供高金宝。”
“这事儿,我得给我自己的兄弟,一个交代。”
许大茂听着张少武的话,似乎要来真的,他环顾四周,似乎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张少武···我告诉你,杀人偿命,是犯法的。”
“大茂。”张少武拍了拍许大茂的肩头,“我混社会的时候,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儿。”
“一位合格的老大,手里不可能没有兄弟的血。”
“成大事儿,心软败北,心狠封侯。”
“在古代,万人齐拼命,一将独封侯,我当然不求封侯。”
“我求的是,心安理得,即便是心不安,理也得。”
“我送你上路。”!!!
许大茂见识了张少武,最阴暗的一面,也最枭雄的一面。
似乎站在他面前的,并非是轧钢厂保卫处的副处长,而是冲锋陷阵的“马上将军”。
“少武!杀人犯法,杀人真的犯法。”许大茂还想挣扎,却被身后的一人,勒着脖子,晕厥过去。
等张少武从院门出来的时候,太阳陷入深深的云层中,最后迸发出来的一丝光,也被大风吹散。
还是先农坛西边的那一处小树林,张少武将许大茂交给高金宝。
那高金宝看着晕厥的许大茂,一声不吭,自顾自的拿着铁锹,铆足了劲儿挖坑。
等高金宝挖好坑,一脚将许大茂踹进土坑里,大中午的太阳很烈。
许大茂趴在坑底,嘴里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站在坑边的高金宝,一锹土一锹土的盖在许大茂的身上。
说到底,张少武的手上还是没沾血。
怎么说许大茂呢,你只有经历过那个时代,才知道许大茂的可怖之处。
从电视剧的角度出发,也许许大茂只是一个真小人。
说白了,坏在明处的一个人。
可在那十年的时候,谁遇上许大茂这样的人,绝对得脱层皮,他代表的是平民阶级的败类。
这绝对不能用“反派”,概括许大茂的一生。
自私这俩字,放在谁身上,其实都很适用,只是看心性不同罢了。
张少武容不下许大茂,恰恰不是因为娄晓娥,而是他知道。
这样的真小人,一旦得势,那么被活埋的就是自己。
六七年夏天一个平常的日子,一个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