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笑了,似乎知道他在撒谎,可并没有拆穿,而是继续问道:
“这里有个姓墨的教书匠,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
说起这个叫墨先生的教书匠,羊倌一下子感觉气也顺了,胆子也壮了:“可是这十多年,我从没见他有你这号朋友啊!”
羊倌盯着女人上看下看。
“老朋友呢……”女人叹息。
羊倌立刻指了指远处的一棵枣树:“这里过去,就是他住的地方,墨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你最好对他尊重些……”
羊倌说着转身就走。
女人忽然身子一动,拦在了他面前。
羊倌的声音都在打颤:“你说过放我走的!”
“可是你对我撒了谎!”
女人盯着羊倌,眼珠子之中突然闪过两道厉芒,嘴上却轻笑道:“所以,我还是打算吃了你!”
“狗日的,老子就知道,你们这些妖物说话不算数!”
羊倌蓦然涨红了脸,扯起嗓子,想对着那枣树的地方大喊一声,他却惊异地发现。
这女人一只素手如闪电,迅速探入他的嘴中,扯断了他的声带。
剧烈的疼痛,让羊倌整个面容开始扭曲。
女人悠然笑道:
“你有什么心愿没了结的,我帮你了结!我们这一族,一向夺人身躯之时,都会满足那人最后一个愿望……”
羊倌的脸上,血开始流了出来,他双眼圆睁,嘶嘎着嗓子大吼:
“墨先生……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声音模糊,可这女人却像是听得很清楚。
女人对于这种临死的威胁,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笑道:
“你见过妖怪吃人么?我告诉你,我这种妖怪,吃人,可不是一般的吃法,你好好的看着……”
话音一落,羊倌忽然间觉得脚底像是踩到了炭火,一团青黄之气从脚底窜出来,迅速升腾直冒入五脏六腑。
羊倌惊骇的大叫,却发现自己张开了嘴,大声叫喊,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身体如僵直了一般。
被控死在了地上。
而女人伸出纤纤玉指,从腰间取出一个画满红色符文的葫芦,揭开盖子对着羊倌口鼻,左手悬空捏了个印,喝道:
“进去!”
十几道蓝色的光芒,瞬间顺着血流,往羊倌七窍之中钻了进去。
羊倌惊异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发烫,随后变冷,整个身子之上的皮,开始如脱水一般往下掉。
天灵盖之上,忽然间裂开了一道大缝隙。
只是一息之间,一个血琳琳的人体,忽然扭曲,挣扎着,从头顶裂开的缝隙之中钻了出来。
这血琳琳的身体就是羊倌,他只跑出去了两步,就倒在了地上,
无数道蓝芒在他身上开始游走。
女人看着眼前如此残忍的一幕,嘴边却尽是欣赏的笑容:
“这就是妖怪吃人的手段,你看到了么?”
可惜羊倌再也听不到了,他临死也不会相信,死亡来的如此突然,一双眼睛睁的牛一样大,兀自不肯闭眼。
女人蹲下身,用手将他眼睛闭上,说了句:
“借你身子一用,你不会怪我吧!”
随着她的手指轻柔,蓝芒从血肉之躯上迅速窜进了红色葫芦,
随着蓝色光芒的淡去,刚刚一具充满生气的血肉尸体转瞬干瘪了下去,女人拿出一张紫色的符篆,在指尖一捏,符篆立刻燃烧起来。
火焰一烧,干瘪的尸体瞬间化成了飞灰,随着凌乱的晚风飘散,刚刚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转眼就在这世上涓滴不存。
她伸了伸手,将羊倌的人皮,如同穿衣服一般,穿在了身上。
转眼,一个娇媚的女人,瞬间化成了灶头老汉。
黑不溜秋,脏兮兮的样子。
女人化成的羊倌看着身后那一群瑟瑟发抖的羊群,叹息道:
“都是好东西啊,可惜不敢多贪,万一被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算了,今儿先放过你们。”
收起葫芦,向着那颗大枣树走了上去。
在她身后的土路上,每一个脚印落下,连枯枝都化成了焦灰。
此时,在惊神峰白雾之下,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玄黄色清气,轻而不散,包裹着那团无边无际的白雾。
太玄剑宗的墨青峰,脸上已有沧桑之色,他站在三所茅屋之前,此时的他脸色忧虑,盯着那座高耸入云的惊神峰。
这座传说中人皇斩落仙域的传说之山。
墨青峰正坐在房前,良久良久,才轻声叹了口气,轻声自叹:
“唉,时光如梭,已经是第十五个年头呢,该来的总要来的,忧虑又有何用!”
墨青峰整理心情,回头看了看茅屋正中,挂着的一幅画像,画的是一个女子,一身青衣,鹅黄脸蛋,一双眸子之中,似乎笼着一层烟雾。
更让人一眼动心的是,眉间的一粒淡淡的朱砂痣,如最名贵的仕女画,点睛一般,点在这画图当中。
三百年呢!
这个叫青灵的女人,已经离开了他近乎三百年呢,时光真的过得好快。
青灵,墨灵,紫灵。
再见这个女人,最少也要等到六百年后,那时的自己,早就化成黄土了吧。
这一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她呢。
此时正是冬去春来的时节。
墨青峰望着茅屋边上已经盛开的桃花,眉间,却是撵不开的愁绪,轻轻叹息一声,铺开宣纸,提笔微微沉思了下,垂首写了两句诗: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提笔作罢,刚端起茶水要抿一口,忽然,从茅屋后面的小路之中,传来一两声羊叫之声。
一个羊倌打扮的老头,嘴里叼着根草根,眯着眼向着墨青峰笑:
“先生,今日闲息,正在写字啊?”
墨青峰微微笑了笑,“春寒料峭,进屋喝一杯?”
羊倌老头急忙摇手拒绝,脸上是憨厚的笑容,“还是别了,刚从地里回来,脚面太脏,莫要弄脏了你的屋子!”
墨青峰却不看他,抬头望向天,问道:
“今年你地里收成怎么样?天越来越干呢!”
羊倌愣了愣,“还行啊,比往年还好!”
墨青峰眼中电芒一闪,淡淡的补了一句:
“你不种庄稼,怎么会说出这种浑话!”
转过身子,在石头案桌之上,点起了三根线香,怪异的是,这线香几乎有手臂粗细,而青烟燃起之后,案桌之旁一旁枯死的绿竹,忽然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生命气息。
叶子开始舒展,重新开始焕发生命的绿意。
只是眨眼之间,茅屋之前,绿竹叶子开始凋黄,成焦糖之色。
仿佛一息之间,经历了四季。
墨青峰一挥手,线香熄灭,绿竹重新化作了枯死的模样。
但对这一切,羊倌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
只是他苍老的声音,忽然间重新变得娇嫩,珞珞的笑出了声:
“墨大剑仙,还是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伪装,太玄剑宗不愧是九大剑宗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