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绪一身墨色蟒袍,腰间玉带束着劲瘦的腰身,步伐沉稳,踏入立政殿。
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刘悦莹亦步亦趋地跟着,低垂着头,神色木然。
二人一前一后,丝毫没有新婚夫妻的喜悦和亲近。
景熙帝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儿臣参见父皇。”
“臣媳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景熙帝淡淡开口,目光落在刘悦莹身上,眼中掠过几分厌弃。
他已知晓昨夜之事,刘氏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此桩婚事委屈老五了。若是刘氏一直如此不驯,过两年就再给老五择一良配为继妃。
“老五,你明日便要启程,事情繁多,早点回府。今日就不必往皇后处请安,直接去淑妃宫中道别吧。”
裴明绪眼神微动,却什么也说什么,只恭敬应道:“儿臣遵旨。”
刘悦莹站在一旁,听着景熙帝的话,面色愈趋苍白,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几乎要将它揉碎。
身为亲王妃,新婚次日竟不得拜见皇后。
陛下此举,是在打她,打成国公府,打皇后的脸。
坤宁宫内,皇后听闻景熙帝免了裴明绪和刘悦莹至坤宁宫请安之事,顿时脸色阴沉。
“啪”的一声,上好的汝窑茶盏被狠狠摔碎在地,碎片四溅。
皇后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怒火,冷笑道:“把本宫给燕王夫妇的礼单和物件皆送到燕王府去。”
纵然燕王不来这坤宁中,她亦自有法子助悦莹一臂之力。
另一边,永福宫中。
裴明绪携刘悦莹向淑妃行礼。
“儿臣(儿媳)见过母妃。”
淑妃淡淡地扫了刘悦莹一眼,眼中没有半分喜色。
“起来吧。”
她早已从裴明绪口中得知刘悦莹和太子的私情,加之昨夜的事,心中对这个儿媳,如今是厌恶得紧。
眼下见她这副委屈不甘的样子,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刘氏,你这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可是昨夜没休息好?”淑妃皮笑肉不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刘悦莹脸色一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母妃关心,儿媳只是略感疲惫,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既然如此,你就先去偏殿休息吧,本宫同燕王有话要说。”淑妃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淑妃话音刚落,便有宫人上前请刘悦莹往偏殿而去。
刘悦莹心中愈发愤恨不甘,却也不敢多言,只得低首默默退下。
刘悦莹一走,淑妃就掩面垂泪。
“绪儿,是姨母对不住你!”淑妃眼睛红红,“早知刘氏是这般德行,姨母当初说什么也要阻止陛下赐婚!”
裴明绪最见不得淑妃伤心,忙上前安慰:“姨母莫哭,事已至此,我自会妥善处置。”
淑妃泪眼婆娑地看着裴明绪,心中满是心疼和愧疚。
“绪儿,你回了燕北,要好生照料自己。”淑妃抹了抹眼泪,叮嘱道。
“姨母放心。”裴明绪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侧妃宋氏,是个会照顾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淑妃欣慰地点了点头。
总算有一合绪儿心意之人。
“姨母,您在宫中好生顾全自身,至于云贵妃和皇后之间的事,您莫要理会。”裴明绪叮嘱道。
“姨母知道,你放心吧。”淑妃应道。
她看着裴明绪,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开口:“绪儿,你回燕北后,为曼霜择一良人嫁了吧。她伺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姨母,可曼霜她……”
“姨母明白,若她还是不愿,那便罢了。”淑妃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曼霜的心思,可绪儿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裴明绪沉默不语。
曼霜原是母妃宫中之人,自小便跟在他身边伺候,当年随他前往前往燕北就藩,同福顺一道照料他起居,一直不愿出府嫁人。
桃夭阁内,绿珠领人整理箱笼,继续收拾行装。
宋昭月捧着一杯清茶,茶香袅袅,烟雾飘荡之中,她的思绪纷飞。
明日他们便要启程燕北,这一去,归期难料。。
九月二十一日,天边刚泛起了鱼肚白,燕王府正门大开,仪仗车马有序而出。
整齐肃穆的玄衣府卫立即跟上,护卫着队伍出了京城,往燕北而去。
军情紧急,一行人一路昼夜兼程,风餐露宿,纵然宋昭月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难免有些疲惫。
好在她的马车被改造过,减震颇佳,车厢内还铺上了厚厚软软的地衣和褥子,虽一路颠簸,她倒也没觉得多难受。
终于,在十月上旬的一个午后,历经大半月长途跋涉,众人抵达了燕北封地王府所在——云朔城。
巍峨的城墙,肃杀之气弥漫,一股苍凉之感扑面而来,与繁华的京城截然不同。
宋昭月掀开车帘,望着这座陌生的城池,神情专注且认真。
这就是燕北,这是她即将生活的地方。
燕北封地面积广袤,辖五州十郡三十五县,是大晟最大的封地。
虽说疆土广阔,然人口稀少,仅二百余万,多为边塞百姓,民风彪悍尚武。
云朔城城门大开,恭迎燕王归来。
车队浩浩荡荡,直接入城,径直朝燕王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