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笑意盈盈的盯着书案上的卷轴,跪着一言不发。
三皇子都懵了,太子殿下啥都没干,何故有罪?
二皇子已经气的顾不上太子如何,他紧握拳手,狠狠剜了临河一眼。
临河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太子,心中有些许猜测,恐怕具体的事情只有暗四才知道。
几人在御书房一直跪着。
天色渐黑。
临河进宫时是早朝结束,一直到天黑还未归来。
云麟的外伤确实如府医所言,休养即可。
独伤口微深,失血和长久未进食而力竭导致的昏迷。
在回府被临河强行灌了汤药后,混沌中苏醒又沉睡。
沉睡中四处的哭泣哀嚎声、无力还手的医者一次次的被自己眼前被刀。
任凭自己如何追逐依旧无法拯救这些可怜的生命。
坠落、燃烧。
自己又一次次被绑在献祭的祭台上。
冰冷的雨水浇灭着......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她会给我们带来灭族之灾!
地下的人在怒吼着。
“巫麟,既然上天给你一次机会,刺杀炎皇,你才能救下这些人,否则......”
一个温暖的怀抱,清冽的男声挡下了一切。
“麟儿......活下去......”
谁?!你是谁?!
有人拿着滴血刀过来,挂在自己脖子上一颗云白石吊坠,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只有这颗云白石在闪着微弱的光。
他的眼泪滴到了自己的脸颊。
你不要哭
你是谁?
“忘掉这一切!活下去!”
云麟终是被惊醒,全身都在噩梦中颤抖。
咕咚!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下意识起身滚落床,摔倒在地上,随后发现一个阴暗的角落,蜷成一团抱着腿止不住的发抖。
意识逐渐回归,身上的恐惧感渐渐消退,视线也适应了阴暗的房屋。
她这才发现自己团躲在临河寝室屏风后阴暗的地方。
双腿双手试图支撑起身,随即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再细看,身上被束带包扎的很仔细,但由于自己刚刚被噩梦惊吓乱动,又开始溢血。
罢了,起不来就这样吧。
云麟继续在角落蹲坐着,一言不发。
临河,你在哪儿?
天黑了,你还没回来吗?
暗一?
暗四?
暗六?
你们都在哪里?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云麟疲惫的靠着墙壁。
府医带着管家和小斯来看病情和点灯。
进屋便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这.......那姑娘呢?这可如何是好!”几人着急的开始四处寻找,唯独忘了寻找屏风后那个阴暗的角落。
几人在屋内的躁动惊动了院外值守的暗一。
暗一跃直管家和府医跟前。
“那个黑衣侍卫呀,那床上的姑娘可有出屋?屋内无人啊!府外都是骑兵,这一身的伤还能跑哪儿去!”
暗一略思索,转去侧殿。暗七舍命救下暗四,猜测她醒来定会来寻找暗四。
“见暗七来屋吗?”
“......”
暗四同样陷入了循环的噩梦中无法逃离,暗五盯着侧榻这个家伙一天了,暗四的眉头都没有松开过,暗四呢喃。
“洛柒。”
暗四始终记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娘亲如同自己的娘亲般难产而亡。
他那时刚刚五岁,远远的站在院外,看着下人们一盆接一盆的猩红的血从屋内端出。
屋内的人没有嘶喊声、没有气息,甚至连婴儿的啼哭声都没有。
所有人都开始默默的离开,他颤抖着偷偷溜入屋内,看着那个被丢弃在地上青紫的孩子。
他瞄了一眼床上没有气息的那个姨娘,莫名的抱了起地上那个婴儿,确实冰冷没有呼吸。
自己也是这样索取了娘亲的命吗?
他害怕,为什么一个生命没有降临,另一个生命就已然离世。
恐惧得将那婴儿丢去床上,想转身离开。
自己这么随手一丢。
“哇~哇~”微弱的啼哭声传来。
茫然失措的小孩又颤抖着走到床前。
那个婴儿已经变得不那么青紫,他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小手,瞬间被攥住。
两个幼小的孩子就这样在床前嚎啕大哭。
直到熙熙攘攘的侍女和小斯将床上满是血的尸体搬离,他怀里依旧是那个小猫叫的女婴。
已经哭到看不清的父亲大人面庞来了一句嗔怒,“又是一个没用的女婴。”
她的名字都是自己起的,荀洛柒。
洛希望她可以承载生命如水般滋润流动。
柒希望她可以如一周目般完美。
这已经是他这个五岁孩子最大的知识量了。
暗四的梦中有一双清晰明亮带着和平向往的眼眸,包含着点点星辰。
那是他带着这个谁都弃之如履的庶妹,无数次数嬉笑着看着他。
“哥哥,我不饿......”
自己虽然是嫡长子,但被当做棋子既定的人生注定他不能过自己想过的人生,洛柒更是如此。
他不得已学会了宫心算计、不得已入宫做了太子研学的伴读。
看见了那个同样渴望自由的太子殿下,那个承载着自己满心希望最终却让自己支离破碎的人。
“长清,我会救下你和小柒。所以你们就待在我身边就好。”
但几个孩童的挣扎终是抵不过成年人朝堂权利的涌动。
他将要入赘大公主府。
婚礼那天,他逃跑了。
谁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桎梏。
荀炳文怎可手中没有棋子,所以,
荀洛柒嫁给了二皇子做侧妃。
回门那天,洛柒没有回来。
但当他再次偷摸寻去二皇子府的时候,地牢里那个满身鞭伤的妹妹让他的理智悄然崩塌。
她最后的气息说下那句。
“下辈子唤我作姐姐,我......我来......保护……你。”
那清澈灵动的眼眸里只有哀伤和不舍,渐渐没有了生机。
他奔向医馆的路上,荀洛柒的身体一点点的变凉,他依旧可以触摸到她身上深刻入骨带毒的鞭伤。
跟那双清澈涟动的眼睛彻底没有了生机,再没有了生机。
那个依赖他,一直追着叫哥哥的女孩不在了。
无穷无尽的愧疚压垮了他。
恍然中,他蒙上了黑色的面巾,穿上了漆黑的暗卫服。
城楼顶上,那个在阳光中站立着的白色身影,转眸是那个灵动清澈的眼神。
那个身影和眼神都满溢着惊喜,在看到自己之后,一个安然带着信任的坏笑。
“老娘两辈子加起来够做你姐姐了!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