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马喻才浑身酸痛,他挣扎着接通了显示为包婉清的电话。
铃声戛然而止。
“喂?怎么了?”
包婉清那边问:“你嗓子怎么了,麒伦?”
马喻才咳了咳,“没事,有点感冒。”
“注意点身体,这都冬天了。你托我查的那个人我查到了,你问他干嘛呀,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
马喻才裹紧睡衣,起身穿好拖鞋,“放心,小事,我就是打听一下。”
“那个副院长,两年前就死了。”
“——”走到客厅的马喻才一愣。
“怎么死的?”他赶紧坐到沙发上问。
“心肌梗塞,死在自己家里了。”
马喻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死了?
包婉清在手机里又叮嘱了他好几句话,马喻才都没怎么听进去,随意应付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恰好严继尧开门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药。
看见马喻才坐在沙发上,表情呆滞,严继尧问道:“怎么了?”
马喻才抬头道:“那个副院长死了。”
严继尧一滞。
马喻才思索片刻,立刻道:“不行,我得赶紧给芝野打个电话,让她再招个魂试试。”
严继尧摁住马喻才的手,道:“不急,你……先吃药好吗?”
马喻才“嗯?”了一声,才惊觉自己的体温有些高。
果然,冬天还是不能在床以外的地方做。
“没事我早点、咳咳!”话没说完,马喻才喉咙一痒,咳嗽起来。
严继尧立刻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来,赶紧将药给泡好了。
他将杯子塞到马喻才手里,拿了个毯子出来给马喻才裹着。
热水熏着眼睛,鼻头一酸,泪光盈盈,马喻才赶紧拿了张擤鼻涕,仰头把药给喝了,裹着毯子道:
“早点了结我安心。”
于是,昨天刚通灵过一次的芝野又来到了马喻才的公寓里。
她戴着口罩,小心翼翼地敲门,“马喻才,是我。”
“咔。”
“进来。”
没想到开门的是那个恶鬼,芝野一僵,低头做贼一般钻进了门。
进去一看,马喻才缩在沙发上,裹着被子,头发乱糟糟的也就算了,眼睛红通通的都是血丝,两颊也是一大片红晕,嘴巴更是干得爆皮。
芝野看着他一头连翘的头发,无语道:“你昨天回去之后干什么了?”
马喻才张嘴还没说话,芝野伸手道:“算了,不用回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严继尧跟过来,没有说话。
在芝野的印象里,他永远都是静默站在马喻才身后的形象,第一次见面,哪怕只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时也是那样。
那时给她的印象就不好。
她迅速将东西摆好,道:“马喻才,连着两天行巫是很耗费心神的,但是你非要我来,我就来了,一般我绝不会这样的。”
马喻才嗯了一声,鼻音浓重。他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感觉浑身都灌了水一样重,脸和脑袋热乎乎的,像被放在了蒸笼里,蒸得他思维有些迟缓。
芝野见他还没听懂,又道:“我阿妈说过,懂这些的人活得都不久,因为承了死魂的阴气。所以她打小告诉我不能乱行巫,一月一两次,一次不能太久,那最好。”
马喻才盯着桌上慢慢变高的谷堆,凝固的脑浆听到芝野的后两句,总算是明白了一些,纳闷道:
“想什么呢?我只是着凉了。”
芝野拿出丝巾,撇嘴道:“我在说行巫的事情啊。”
见她准备开始诵读,马喻才闭上了嘴巴。
大概一分多钟后,芝野的声音陡然停了下来,垂下了脑袋,那丝巾牢牢固定在她脸上。
成功了,那个副院长没有转生。
芝野低垂着脑袋,嘴里发出的声音依然变做了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
“谁?我在哪?”
她缓缓抬起了头,看到了马喻才,马喻才立刻道:“你是协济医院的副院长吧?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不回答我就把你弄得魂飞魄散。当初是你接手了严继尧的尸体?”
副院长一僵,怔怔问道:“问这个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还怕魂飞魄散?”
他说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扫了一圈,看见了坐在旁边的严继尧,猛地惨叫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好似看见什么魔鬼一样。
严继尧冷脸盯着青丝覆面的人,似乎也在回忆。
“你、你……是你……”
马喻才赶紧利用他的恐惧,道:“老实回答、咳!要是说谎,你绝对比死还难受。”
副院长竟然直接哆嗦了起来,低头道:“我说,我都说…是我。”
这态度的前后差距,实在是让马喻才忍不住看了看严继尧。
而严继尧望着那青丝,问道:
“为什么要留着我的尸体?”
“我不是很清楚,以前也做过几次这种事情,只要把尸体留在太平间里,之后有人会去太平间一段时间,然后再联系殡仪馆就好了。”
马喻才猜到了,估计就是下咒之类的,他继续问:“谁指使你的?”
副院长道:“没有指使,就是有人花钱,我就收着,只是一个场地的事情,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见这家伙还给自己辩解起来了,马喻才怒道:“问你谁跟你联系交接的!?”
严继尧见状翘起了二郎腿,冷眼看着。
副院长立刻道:“我、是、是两个混混,给了很大一笔钱。”
马喻才沉吟一阵。
“当时进太平间的人是谁?做了什么?”
副院长回忆了一下,道:“是个挡着脸的男人…不算很高,不胖有点瘦,身上有股香火味,听声音不算很老……他带了个冰袋,出来的时候手上都是血,好像带走了什么东西。”
马喻才震惊了。从严继尧的尸体上带走了什么东西?
他立刻扭头看严继尧。
可惜灵体是完整的,看不出严继尧少了什么。
“带走什么了?”
副院长微微摇头:“尸体已经碎掉了,少了什么都正常,死因太正常了,当时我们尸检都是随便做的……”
马喻才忍不住想骂一句,真是死了活该。
想到这,他又问:“你是怎么死的?”
副院长闻言,哆嗦起来。他僵坐了好一会儿,猛地低下头,伸出了手指。
而那手指,直直地指向了严继尧。
“他……他……把我弄死了……”
马喻才狠狠一怔,看向了严继尧。
而严继尧也看着他,双眼中深黑如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沉默,苍白的指尖放在膝头,手上的血迹好似刚刚杀过人。
这样的反应让马喻才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了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恶鬼。
也想起来,严继尧曾经试图在梦里折断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