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位银发老头是贺冯唐外公向国梁的弟弟,叫向国梓,也就是叔外公。向国梓1957年考上某名牌大学后就未回过家,家里只知道他学的是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还有一张他读高中时的照片。
贺冯唐只听父亲说他大学毕业后分在了外地,后来就是收到了他一封寄信栏印有数字地址的信。信里内容简单:我已在外面结婚,立家,莫念。
他具体是什么职业,在哪里,贺南升并不清楚。而贺冯唐,他更不知道,父亲结婚前,外祖父外祖母早已离世。对于向家,脑子里没有印象。
向家祖上是秀才,嗣下国梁、国梓两个儿子。国梓在外,国梁在家。国梁膝下只有一个蔓尾女儿菜花。菜花总角那年母亲病亡,桃李华年时父亲殁故,后来嫁给贺南升。贺冯唐三岁时,菜花去世,国梁这一脉便断了。
热闹过后,大家散了……
向国梓把大家送出门外后,见没外人,突然向贺南升提出,要去看看他上大学以前住的老屋。
贺南升劝他:“不要去了,早倒塌了。”
向国梓执意要去,哪怕是断垣残壁也要看看。
贺南升只好说:“那里已经变成一栋新屋。”
向国梓还是不依:“新屋也要去看看。”
他们来到一栋外墙镶着瓷砖的方盒式三层新屋前……新屋大门紧闭,窗户里面拉着窗帘,看不到一点原来老屋的痕迹。
向国梓一脸的茫然。
贺南升说:“这栋房是周德全家的,有合法手续,因为你家房子已经倒了,成了无主宅基地。而周德全家只有一栋房子,按一户一宅政策,他儿子娶了媳妇,可以再申请建一栋房子。但周家没多余宅基地,当时的村长见这块地空着,便把这块地报给镇上,镇上批准了。”
贺南升看看周围,见没旁人,小声说: “周德全也是爱便宜;其实他儿子在佛山开厂,已经娶妻生子,买了房,这栋房子建成后只回来过了一个春节,再也没回过,现在又把他父母接在佛山市居住。”
向国梓问:“我想找点老屋的遗物,哪怕是一块砖头,一片烂瓦也好。”
贺南升说:“什么都没有了,全清理了;只怪我,我没钱维修它,让它倒塌了,当时房屋倒塌后,里面的旧家具物件全砸坏了,翻出来后也没用,我只刨出你父母还有你哥嫂的灵牌,拿回来放在我家神龛里。”
向国梓说:“灵牌也行,我想看看。”
两人折回去,走到贺家门前时,向国梓再次抬头看向门楣上的新牌匾,此时才想起刚才的心中之惑,问:“那块原来的牌匾呢?”
贺南升说了实话:“一时没钱用,卖了。”
向国梓没吭声,过了一会,才说:“新的也不错,你知道保留原来的字迹,精气神也就传承了。”
两人走到紧靠甬屏木墙的神龛前,贺南升掀开神龛罩帘,把里面向家的几个灵牌摆放在香案上。向国梓面对父母和哥嫂的灵牌,颔首下跪,眼泪流了出来……
向国梓大学毕业后一直在西北404城工作,上世纪末又调到另一国防科学重地,直到今年七十五岁才退休。50多年里,祖国一直要求保密,万一要写信回家,地址都是使用数字代号。如今向国梓是国防总工,属于国宝级,这些信息贺南升父子全然不知道
贺南升看到他跪完站起了身,忍不住问:“叔,有个问题一直藏在我心中,为什么当年你父亲去世,后来你母亲去世,你都没回来。”
向国梓:“我们有特别规定,加上那时是个没有小我的时代,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国家,工作几乎没日没夜,根本没时间想父母,让国家迅速变强大才是我们的信念。”
这时,古怪爷返回来了,他把向国梓拉走。他本人早就想要问向国梓一个心中悬挂的事,因为刚才人多,不方便问,现在见村长和村民们都散了,才过来。
古怪爷把向国梓拉到自己家里,到里屋,关好门,小声说:“我家老三光华,你知不知道?他取得博士后只回过一次家里,返单位后只寄来过一次信回来,说他已准备调去西北,西北这么大,具体是哪里,信里没透露,以后再也没来过信了,我担心他出问题了。”
向国梓微笑了,也把声音压得很低,说:“这属于机密,我只能告诉你他没事,早已娶妻生子,身体也很健康,去年内部刊物上他还发表了一篇论文,至于到底他在哪个单位我也不知道。”
古怪爷一听,喜形于色,连连说:“在就好,在就好……”
(下一节,县里的重要领导来了,贺南升热情得无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