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气凉起来,圣驾回銮的时候,墨兰已经身怀有孕三个月了,此时她坐在马车上吐得一塌糊涂,
是吃啥啥不香,睡也睡不着,整个人飞快地瘦了一圈,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下巴都瘦没了。
娜仁格格倒是想要跟着大部队到京城去,奈何娜仁并非十三阿哥的妾室,更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只能等待选秀的时候,
再到京城去游玩一番。
“盛氏,等选秀的时候,本格格一定要进四王爷的后院,你等着!”
马车外,娜仁格格精神抖擞地抽着骑着马儿在墨兰车外示威,丝毫不见曾经瘦成麻杆的模样,
瞧着这几个月滋补得不错,小脸都圆润出双下巴来了。
“是,格格说的是。”
墨兰从孕吐中抽出空来,淡定地给娜仁回话,说着,她又朝痰盂那里吐了吐。
任凭娜仁如何挑衅,她也没有回复半句。
孕吐的滋味不好受,味道也不好闻,墨兰没有让两个妹妹作陪,这几个月以来,平宁郡主见事情已经盖章定论,只能放任自家儿子与明兰的感情突飞猛进,
明兰不时与齐衡在草原上策马狂奔,时而到草原上狩猎,夜晚看星星、看月亮,牵牵小手,
如兰也不逞多让,迷迷糊糊地与一个俊俏侍卫给撞在一起,糊里糊涂地撞出了一段缘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经过墨兰打听才知,这人是富察家的晚辈。
而富察家,是支持八爷的。
墨兰能怎么办?只能是支持自家五妹妹,只要五妹妹脑子别抽了要嫁什么文炎敬、敬哥哥,她就阿弥陀佛了!她心里盘算着,得加添加拉拢富察家的计划了。富察家是满洲八大姓之一,底蕴深厚,将星云聚,未来更是权倾乾隆一朝!
如兰撞出来的那位还是嫡系,若能姻缘美满,对如兰是好事,对盛家是好事,对她就更是好事了。
只有盛家好了,她才能更好,盛家的姻亲力量越强,来日…
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就越有希望问鼎那个位置。
中午时分,胤禛策马而来,他揭开帘子看墨兰面无血色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可口的饭菜,
他扫了一眼,都是墨兰平日里爱吃的,只是瞧着份量,她都没怎么动过筷子,可是孕中茶饭不思?
“墨儿可是想吃酸姜梅子?”
墨兰看了一眼精神抖擞的胤禛,柔弱地轻声叹息,说:“想有什么用,圣驾回銮还要些时间才能到京城呢。这大中午的,太阳太晒了。禛郎,可要上马车坐坐?”
“不了,待会还要到皇阿玛身边去伴驾。”
胤禛正说着,就被墨兰喂了一口冰镇过的点心,清甜而不腻人,带着微微的酸,不呛人,又解暑开胃,
着实不错!
胤禛朝苏培盛招招手,早就在墨兰有孕的时候,他就已经观察过墨兰的喜好,她喜欢吃酸姜梅子,
他便日日派遣人草原与京城来回反复,这酸梅子就没有断过,
只是这两天不知怎的,酸姜梅子都卖断货,别的并不讨她欢心,这才让她错以为酸姜梅子吃不着了。
待苏培盛把梅子递给他以后,他献宝似的从窗口递进去给墨兰,眼看着墨兰打开酸姜梅子时惊喜万分的样子,
他觉得这份用心没有白费。
“禛郎,你也吃~”
说着,墨兰便给胤禛投喂了一颗,虽说在这个时代里,女主内、男主外,男人不能替女人承担生育之苦,但只要男人能够给予女人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其实也就足够了,
只是墨兰还是想要让胤禛多多体会她身怀有孕的不容易,那第一步就让他也尝尝,这酸掉牙的玩意儿好吃不好吃吧~
“……”
好酸啊!
看着胤禛酸得脸都皱起来,墨兰本来郁闷的心情瞬间便好了不少,胤禛见墨兰使坏,他捏了捏墨兰软软的腮帮子,说:“我还要去皇阿玛身边侍奉,你乖一点,很快就到家了!”
“知道了~”
胤禛见墨兰面色苍白又乖巧的模样,不舍地给她拉下窗帘,便策马离开。
马儿跑得飞快,看在墨兰眼里,只觉得胤禛是被酸得落荒而逃了。
圣驾回銮的消息传回京城,王府里的一个个女子翘首以盼胤禛归来,还没等她们从胤禛回来的好消息中回过神来,就被墨兰身怀有孕的消息给砸蒙了。
当天晚上,一众女眷砸碗的砸碗,撕帕子的撕帕子,各个院子灯火通明到天亮。
“剪秋啊,你说,盛氏为什么这么好命,一趟木兰秋猎就有了身孕呢?”
宜修落寞地轻抚平坦的肚子,自从弘晖夭折以后,柔则当道,王爷只把她当成柔则的好妹妹,再没有同房,
她这如花般的年华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蹉跎着,蹉跎着,她这辈子的好年华,都被柔则给毁了。
她没有孩子,别人为什么要有呢?安安分分地伺候王爷不好吗,为什么既要又要,既要了王爷的宠爱,又要诞下子嗣给她添堵呢!
“福晋,您可是要…”剪秋做了个手势,见宜修摇了摇头,便低下头来默不作声。宜修目光悠远,她说:“眼下正是王爷最最宝贝盛氏的时候,我们轻易不能动。”
“可是,侧福晋如今就已经如此受宠,待她诞下麟儿,到时候重现先福晋的盛况,王府还有福晋您的立足之地吗?福晋,咱们得早做打算!”
“我不动,有的是人动!你把法子透露给齐月嫔,她不是要维护柔则独一无二的地位嘛,咱们给她一个机会。”
“是!”
年世兰在得知墨兰有孕以后,气得直掉眼泪,进门到如今,王爷除了进门那晚进了她的房,
便再也没有了。
若是盛氏没来,王爷是不是就会独宠她一个,就像宠爱盛氏那样,走到哪儿都带着,
若是如此,今时今日身怀有孕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明明她不比盛氏差,有爱她疼她的父兄,又是嫡出,为何王爷眼里没有她呢?
“小姐,齐格格来了。”
“快请!”
年世兰在这深宅后院里交到了第一个哪哪都合她心意闺蜜,一日日相处下来,感情越发深厚,想来月嫔是知道她得到盛氏身怀有孕以后难过,深夜赶着来安慰她了。
年世兰挥挥手,让颂芝煮一盏今春新采的雨前龙井来,贵客上门岂能怠慢。
“夜晚风凉,月嫔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打算就这么哭一晚上呀?”
年世兰擦了擦眼泪,羞赧地说:“哪有~”
只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一滴一滴没个停歇,她看着齐月嫔关怀的眼神,不掺杂杂质的纯粹关爱,她眼泪如同放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明明我哪哪都不比她差,为什么王爷眼里心里都没我这个人?那时候,他给我捡帕子的时候,是那么地温柔,眼睛里全是星星,全是我,为什么呢?”
年世兰哭泣着、哽咽着说,旁边的齐月嫔面上关心,不时给她擦擦眼泪,又宽慰几句,实际上心里不屑极了,
若是王爷当真见一个爱一个,又怎会爱着先福晋到痴迷的地步,又怎会冷落了后院一众女子,又怎会到如今只有三阿哥与四阿哥呢?
年世兰又何德何能,能得到王爷全心全意的爱呢!
“好妹妹,你别哭了,你这样除了哭伤眼睛,也只能亲者痛,仇者快啊~”
齐月嫔若有所指地说,年世兰听后,擦了擦眼泪,若有所思,她喃喃低语:“仇者快,仇者…仇者!”
对啊,盛氏为什么那日这么巧也去甘露寺呢?为什么要那么好心救她?难道,哥哥的猜测才是真,
盛氏想要害她!只不过,被那个死掉的觉罗夫人抢先一步了?
年世兰越想越气,最后也忘记了要伤心痛哭的事情,满心满眼都是盛氏害她,是她的仇人这件事。
“妹妹,什么仇者?这里就是我跟你两个呀,你可别吓我!”
“没什么。”
“妹妹,别多想了,夜深了,早点睡吧!咱们来日方长不是?等王爷回来,你多主动些,细水长流,水滴石穿,总有一日王爷地心里会有你的。”
齐月嫔清楚地看到了年世兰眼里的恨,心里满意极了,这时候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宜修想要让她做充当炮灰的马前卒,
她可不会这么傻乎乎,这不,找一个人替一替她,效果没准更好呢。
既然王爷如此深爱盛氏,不如就让盛氏如同先福晋那样,做个红颜薄命的朱砂痣吧,
先福晋都没能得到生儿育女的好福气,盛氏又凭什么!
马车的齿轮不停歇地朝着京城出发,颠簸过后,大部队终于回到繁华的京城。
“四姐姐,你还好吗?”
如兰与明兰见墨兰身体不适,连坐马车都勉强,两个兰便陪在墨兰身边,即便墨兰让她们俩找别的官家小姐聊天,也不肯离开。
“不好,呕——”墨兰摇了摇头,擦去眼里的泪花,勉强喝了一口蜜水,缓了缓才指了指平坦的肚子说:“这是个聪明伶俐的,还小小的一团,就知道折腾他的娘了!”
“四姐姐,没准是孩子随了娘呢。听林小娘说过,她怀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
“←_←”
“随了你还不好呀?四姐姐,你饱读诗书,又是个肤白貌美的,孩子随了你,以后定然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长大以后,又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也是哦~”
明兰见自家四姐姐一孕傻三年的模样,微微一笑,抬手就给墨兰再倒了一杯蜜水。
“平宁郡主没有为难你吧?”
墨兰看向旁边沉默的明兰,瞧着气色不错,眉目疏朗的模样,正是春风得意、桃花盛开的样子。
“自从皇上赐婚以后,平宁郡主对我越来越好,和颜悦色的,她还说等回到京城以后,就上盛家来走流程。”
墨兰点了点头:“这便好。”
明兰一生顺遂便不会报复她的娘亲,她也算间接为娘亲积福积德,娘亲她这辈子一定能平安喜乐,长命百岁的!
胤禛让人把两个兰送回盛家,便亲自送墨兰回王府,待会还得入宫一趟。
马车上,胤禛握住墨兰冰凉的小手,见她吐得厉害,心疼得皱起了眉头。
“要不找个太医过来诊脉吧?”
墨兰微微一笑:“墨儿还受的住,孩儿调皮是好事呢!禛郎待会还要入宫吗?”
“不错,是要去一趟。”
“禛郎,若是你有事,墨儿一个人也可以的。只是,数月不见,府里的姐妹们都盼着见你呢。”
墨兰似吃醋一般轻声撒娇,胤禛给墨兰擦了擦嘴角,只笑而不语,直把墨兰看得小脸微红,羞赧地低下头去。
王府里的女人对胤禛是翘首以盼,仿佛想要生吃了胤禛似的,叽叽喳喳地站在王府门前迎接,
待马车到了王府门前,见心心念念的男人眼里心里都是盛墨兰,连盛墨兰下马车都要抱着,比抱着个金童还要宝贝,
一个个都酸得不行。
“给爷请安,爷万安!”
宜修带着一众妾室给胤禛请安,胤禛只微微点了点头,便抱着墨兰,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任凭一众妻妾面色铁青,手里的帕子撕得变了形,也没有再留下一个眼神。
墨兰靠在胤禛怀里,羞赧地低头不语,既享受了胤禛的宠爱,受些尖锐的诸如羡慕嫉妒恨的恶意,也很应该。
“禛郎…”
“不必管她们!”
墨兰听得胤禛的话,展露笑容,高兴地点了点头:“嗯!”
“醋精。”
“←_←,禛郎~”
回应墨兰的,只有胤禛震荡胸腔的哈哈大笑。回到依兰院,一切如旧,纤尘不染,瞧着就知道是胤禛吩咐下人每日洒扫,
只是院子里多了两颗金桂,扑鼻而来的桂花香引起可墨兰的注意,
空气中除了花香以外,似乎还夹杂着丝丝腥气,
有古怪!
胤禛顺着墨兰的目光看去,院子里竟多了几株新移栽过来的桂花树,他看向苏培盛:“苏培盛,这几棵桂花树什么时候移栽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