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七年八年是第一次征讨,大业九年正月就开始准备第二次,大业十年又发兵要第三次征讨……”刘彻深深觉得,他还是小瞧了杨广。
大规模动兵算什么,高人数、高频率、压缩工期地征发徭役算什么,粮草后勤处理不好算什么……人家能够做到连续三年不断发兵对外远征!
这才是真的人才!虽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也绝对是极为稀少罕见的存在。
他想要对匈奴作战,那还是有了前面几代皇帝打下的基础;而他本人在筹划战争的时候,可也没有想着连着几年年年来一场——至少至少,不得间隔上个一年?
而且这种短间隔的做法也不能做得多了,只能少少地来上那么一两次而已,否则,大汉的整个根基都会受到影响,烽烟四起、乱兵涌现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而即便是这种有所控制的多次征讨匈奴的作战,也依旧会对天下带来深重的负面影响,这种影响在日后又需要缓和恢复上数年。
这样的结果,与对外作战是胜是败没有什么太大干系——当然,要是惨败,那肯定更会让人不满,死伤的民众也会更多,造成的动荡也会更大;但是即便获胜,死去的人没有那么多,天下也依旧会品尝到许多常年战争带来的苦果。
如果说是春秋战国时期,诸侯林立,大家总得保证自己国家的存续,不得不维持常年作战的情况也就罢了,但是隋朝……
隋朝没有迫切的作战需要,高句丽也不可能反过来打到隋朝这边,至少目前不会。
而杨广第一次征讨高句丽,抽风一样搞出了百万大军,又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乃至消耗了不少的人命,还脑子不清醒地要求将领们事事都要汇报过他再说——这也就罢了。
可他为什么还要在第二年,直接发动第二次征讨高句丽的战争?
第一次的失败还没有让他认清楚一些现实:比如,高句丽本身因为地利等原因,不是那么好打的;比如,自己并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人,在打仗这方面就不要胡乱插手;比如,世界不是完全绕着自己转的,即便是皇帝,也不是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够有什么,想实现什么目标就一定能让什么目标成真……
宇文述所带的三十万大军归来的不过三千人——刘彻觉得,这应该不是隋军中的个例。
这些惨烈的现实,这样巨大的失败,这样的种种情况,难道还不能让杨广脑子清醒一点,明白一些事情?
——不指望他就此变得爱民如子、体恤百姓,这太难了。但是,难道还不能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决策有所失误,收敛一点自负,稍稍脚踏实地一点、好好思考一下打高句丽的事情吗?
杨广不需要爱民如子,也不需要多么体恤百姓,其实,只要他少折腾一点,对于天下百姓而言,就已经是“爱民如子”“体恤百姓”了。
只是,刘彻也确实没有想到,杨广不仅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他还变本加厉——第一年打完高句丽战败归来,第二年竟然就直接开始了第二次出征!
哦,以及,居然还是御驾亲征。
而这一次,国内都已经不只是民怨沸腾了,都已经有朝中贵族举兵反叛、看样子追随的人——不论是百姓还是其他王公贵族——还不算很少,不然不能让一向不把国内动荡放在心上的杨广直接宣布撤兵回朝。
理论上,这样的巨大变故,显然已经充分展现了隋朝此时的内部问题有多么严重:百姓们吃不上饭活不下去决定造反或者落草为寇,这种情况也就是那样,只要没有发展到全天下性质的就都还好。
但是,朝中的公卿反叛,还真的拉来了一批支持者,声势浩大……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通常而言,脑子清醒一点的皇帝,都能从中嗅到不同寻常的意味,并由此做出些政令上的调整改变。
理论上。
但是实际上,杨广在平叛之后的又一年,也就是总体上的第三年,居然发动了第三次征讨高句丽的战争!
高句丽到底有什么吸引杨广的?
能叫他这么不顾天下、不顾百姓、不顾朝廷、不顾杨氏基业,不管不顾地一定要去打?
大业八年、九年、十年,连续三年啊!加上大业七年开始的战前准备,几乎是整整四年!
四年时间,全天下地征发徭役,无数的民夫乃至民妇陷入了战争之中,虽然他们未必上战场,但是他们需要去服徭役乃至在接近前线的地方运送粮草——这么一来,国内还剩下多少人?而这些剩下的人之中,又有多少还算得上是个能完全处理地里的活计的壮劳力?
刘彻不知道隋朝的具体人口。
但是他想也能够想到,在之前修筑宫室中丧生或者生病残疾以至于不再是“壮劳力”的人并不少,而一直在修筑的运河也同样会吞噬大量的壮年人口;加上这连年战争前线后勤吞噬的壮年人口,隋朝这两年国内剩下的壮劳力绝对多不到哪里去。
如此一来,耕种之事如何进行?农时又怎么能够不耽误?
农耕,可是整个天下、所有王朝的根本!
不论是什么人登基,都要先做好耕种的各种政令——这不只是为了体恤百姓,更是为了保证天下的稳定,让大部分人有活干、有东西吃,为了保证朝廷的赋税收入,以此维持朝廷的运转。
放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一般即便要打仗,大家也会选在一个不耽误农时的时间。
像是杨广这样,连续三至四年,每一年都差不多是全年投入战争……
所有的一切都会乱套。
而朝廷——看样子,赋税还是不会少收的。
至于说理论上隋朝应该有许多粮仓,官府可以救济百姓之类的……刘彻觉得,以当下看到的情况,大约是不会有这种事的。
“杨坚是怎么教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