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9
看着跪在地上声声哀求的沈秋兰,想到了一些什么。
上一次,她这么苦苦哀求还是在念念被害的当天。
“救,我救不了你。”她直接一口回绝,就要问乐乐的事情。
“不,你救得了。”沈秋兰死死拽着她一只裤腿,眼眨巴眨巴,看上去可怜得很。
“南栀,求求你了,救一救我,我给你下跪,哦不,我给你磕头了。”
说罢,脑袋不要命的在她面前一下接一下的磕到了地板上。
“够了!”南栀忍无可忍:“沈女士,你凭什么认定,我能救得了你?”
沈秋兰抬起头,抹一把额头上的血迹:
“你之前生念念的时候,基本资料在医院里存有档案。
还有之前怀乐乐的时候住院的档案也有,医生通过对你基本信息的排查,各项指标和我都配得上。
南栀,你就是给我捐献骨髓最佳的人选。”
南栀脑子晃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说得这么清楚,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祁时宴……他知道吗?”
她现在只想知道,这整件事情他到底知不知情,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们娘俩策划商量好的,逼着要她同意。
沈秋兰摇着头:“我生病的事情还没同时宴说,他这个人轴得很,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要我来找你的。
南栀,你就答应妈妈吧,只不过是捐骨髓而已,对你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只要好好休息,营养跟上很快就能恢复的。”
南栀冷哼了一声:“你说得轻松,只不过是捐骨髓而已,你怎么不让你的宝贝儿子给你去捐?”
是,不过是捐骨髓而已,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影响不大,可对于她南栀来说,却是有致命的风险,而她现在,不想再去冒险。
更何况是为了沈秋兰这样的一个人,不值得。
“他和我的血型不一样,会产生溶血反应。
而且,我找人将他几次住院的信息调了出来,干细胞和我的配不上,我找了好几个月,只有你的和我的配得上。”
南栀心里低低骂了三个字:不要脸。
好在是配不上,要是配得上,为了活命,她是不是连自己亲儿子的命也不顾了,果然,她还是太高估了人类隐藏在骨子里的自私基因了。
“南栀,妈求你,救一救我,只要你肯把骨髓捐给我,我以后一定加倍的对你好,我一定拿你当我亲生的女儿一样。”
她看着脚底下跪着的妇人,这一张气色不佳的容颜,有那么一瞬,一丝的动摇。
或许是一个人太久了,她差一点忘了,自己也曾是别人的女儿。
如果父母还在的话,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小女孩,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生活也不会因为她经历了什么就对她优待一些。
“你想我做您的女儿,可我却不想有您这样一个妈。”
南栀笑着说道:“还有,沈女士,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你,另外你的好,我早就领教过了,不敢再奢望了。”
背过身去,深呼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过往的一切,也强迫着自己不去在意沈秋兰都说了些什么,求了她些什么。
眼神透着冷漠:“乐乐在哪儿,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你以为你把他给藏起来了,我就找不到了吗?”
越说,情绪难以抑制的激动:“你已经害死了我一个女儿,现在还要将我的儿子也从我的身边给夺走……沈女士,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你的报应来了。”
沈秋兰听她这口气,是压根没打算要救她,激动得“腾”一下就起身,使尽力气将她给拽住,生怕她人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将人给盼来,要是就这么走了,她又去哪里找一个身体各项机能都这么合适的人啊!
“乐乐被时宴给接走了。”
“什么时候接走的,又接去了哪里?”
“接走好几天了,至于接到了哪里,做什么,他没说。”
当然了,她也并没有问,现在的沈秋兰满脑子都是再不接受骨髓移植,等到她身体的各项机能下降,她真的会死。
这件事填满她的脑子,根本无暇去顾及别的人和事。
南栀掏出手机给祁时宴打了一个电话。
祁时宴也刚刚好忙完了一系列的事情,才想起来,刚刚的仪式现场,他好像看到了那女人。
她好像就站在他的正前方,他好像听见她说,她原谅了莫雪鸢。
等到他反应过来,人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当时本来是打算四处找一找的,又被别的人和事给缠住,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人潮退去,卸下一身的疲惫与伪装,脑子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那个女人。
耳边又回响起端木夜澜的那一句:“你能让那个女人重新再爱上你吗?”
他不知道,可却在心里想着,既然她连莫雪鸢都能原谅,是不是说明,他也还有机会?
心里头正杂乱无章的想着些有的无的,那女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祁时宴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
“祁时宴,你真阴险,你把我的儿子接到哪里去了?”
电话里可以听得出,她十分生气,一开口就是在质问。
“你还好意思问儿子,南栀,我问你,这开学得有半个月了吧!
你这个当妈的不想着给他找学校整天跟着男人鬼混,还要我的儿子陪着你一起鬼混,功课都落了好大一截了你不知道?
总之你就别管了,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他是有多想同她好好的说句话,可一开口,说话的味儿就又变了,他们两个之间,好像永远都没办法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上半句话。
电话里,那女人好似笑了一下。
“祁时宴,我怎么当的妈不用你在那儿阴阳怪气,这五年来是我带大的他,你没资格可以这么说我。”
全世界所有人都能斥责一句她不是一个好妈妈,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他祁时宴没资格,全世界最没资格的人就是他祁时宴。
“是,我没资格,”
电话另一端,男人勾起嘴角:“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下,什么才是一个母亲该做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自己的私事儿耽误了他的学业,让他输在起跑线上,这应该不是一个母亲该做的吧!
既然你做不到尽好一个母亲该尽的职责,那就让我这个父亲来尽我该尽的职责。”
他还是坚持认定,只要孩子在自己的身边,只要他一天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断不了。
就算她同墨逸尘领证结了婚又怎么样,早晚有一天,还是会乖乖再回到他的身边来。
南栀心里骂出两个字:无耻。
“祁时宴,你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乐乐在哪儿,你把他接到哪儿去了,我要见他。”
“我给他找了学校,送他去学校了,”
祁时宴勾着薄唇:“南栀,你就对我那么不放心,我是他的父亲,我还能害他不成?”
她又在心里低低补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哪所学校,你把定位发给我一下。”
祁时宴没多作犹豫,立即将定位给发送了过去。
丝毫不担心她会背着他将孩子给偷偷接走,这是在哪儿,临安,只要他人在临安一天,那女人她就接不走儿子。
再说了,就算她去接,那臭小子也不一定就会跟他妈走,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南栀说了两个字:“谢谢!”
想了想,又对着电话说道:“既然祁总每天那么悠闲,不如找个时间带你妈去医院里好好检查一下,别哪天人死了又来怨我。”
“你什么意思?”电话里祁时宴急切的问道:“我妈怎么了?”
南栀直接挂了电话。
转身要走,被沈秋兰给拖住:“你不能走啊,你不能不管我啊!”
“沈女士,松手!”
看都没再看身后一眼,立即快步朝前。
身后,沈秋兰的声音还若隐若现:“你真的不管我了,你不管我,我真的会死的啊!”
脚下一顿,又原路折返,站到了沈秋兰面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你就去死啊!”
“正好给我的念念陪葬,”
眼尾一挑,又道:“念念她应该也不想有你这么恶毒的一个奶奶。
沈女士,你就好好的数着你剩余的日子,好好为你曾做过的恶好好的忏悔,等着下地狱吧,要我救你,想都不要想。”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老宅。
她沈秋兰想活着,谁又不想要好好的活着,她南栀没有那么的大公无私。
放着自己的一条命不要,去救一个害死女儿的同谋者的命,她没那么伟大。
怕沈秋兰黏上她,立即打了个的急匆匆赶往祁时宴发给她的定位的地点。
学校在城市的最南边,距离市中心三十里,是整个临安最有名的贵族双语小学。
学校采用的是寄宿式全封闭管理,从学校的大门装修就能看得出,并不是什么普通家庭能够上得起的。
不得不说,在孩子的教育方面,祁时宴一向很舍得。
南栀站在校门外,站了一会儿又进了保安室,说明了来意,那名保安打电话通知了班主任。
两个人简单的说了下孩子的情况,又互加了微信,进了班级家长群。
浅浅的聊了会儿,她便提出要将乐乐给接走,立即遭到了班主任的强烈反对:
“乐乐妈妈,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我不建议你将他给接走。
先不说这与学校的规矩不符,如果每一位家长都像你一样,因为自己的一点点私事就将孩子给接走,这对于我们的统一管理来说是很不好的。
而且,祁乐乐这个孩子,他的基础和其他的孩子相比较,并没有那么的牢固,如果再耽误了课程的话,后续就很难再跟得上了。
作为孩子的老师,我希望你别那么自私,多为孩子考虑考虑。”
一席话说得她面红耳赤。
“而且,”
班主任语气稍显温和,又说道:“如果你执意要将孩子给接走的话,我需要通知一下孩子的父亲,需要在这一份出勤表上签字,等到他签完字,你可以将孩子给接走。
但是最多三天,三天之后,我希望你能主动将孩子给送回学校。
时间太长,我怕他就跟不上了,乐乐妈妈,我希望你还是好好的考虑清楚。”
班主任说完,拿出一份学生外出出行表,南栀接过看了看,手指了指家长签字的地方,问道:
“我也是乐乐的家长,为什么我不能签字,非得孩子的父亲才有效?”
班主任毫不犹豫说道:
“因为孩子的基本信息是他父亲过来办理登记的,在提供的信息之中,孩子的父亲是户主,而乐乐的户口是挂在他父亲户口之下的,在法律上来说,他就是孩子的监护人。
如果你想要接走孩子的话,要提供你们存在母子关系的证明,如果证明不了,就必须要孩子父亲的同意,否则我们这边是没办法让你将人给接走的。”
南栀整个人都要懵了。
“你是说,乐乐的户口在他父亲名下?”
班主任十分肯定的说道:“那当然了,户口这东西是做不了假的。”
当即,她就要反驳,这怎么可能,乐乐的户口明明在她下面……
她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不过,祁时宴的动作会不会有点太快了,短短几天时间就给乐乐转了户。
不过,转户口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提前通知她,如果不是今天来了学校里,她都压根不知道那男人偷偷给乐乐转了户。
这个男人,他的可怕之处,超乎人的想象。
眼看着带不走乐乐,她只好提出要见一见乐乐。
“这个可以。”
班主任说着,在下课的时间里,安排母子俩见了一面。
“乐乐!”
再一次见到儿子,她激动得快无法言语。
“妈妈就你一个人吗,我爸呢,没跟你一起吗?”
南栀捏了捏儿子的脸蛋,笑着说道:“他医院里有点事儿,过不来,乐乐,妈妈来看你开不开心啊?”
乐乐却撅起个嘴巴:“我说的不是那个爸爸!”
南栀“啊”了一声,有些没听懂儿子的话。
乐乐直截了当说道:“我明明就有爸爸,你为什么不让我认他?还骗我说墨叔叔才是我的爸爸。”
“乐乐,妈妈,妈妈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妈妈是因为……”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里面错综复杂,就算跟他说了,他现在的年纪也不一定就能理解。
“你就是自私,是虚伪,你就是想我被其他的小朋友嘲笑,你一点都不爱我。”
南栀差点要忍不住哭了,她不爱他,不爱他,当初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将他给生下来?
她撕扯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上课铃声打响,他要回教室去,南栀将他拉住:“你爸他,对你好吗?”
“好啊,”乐乐毫不犹豫的说道:“他还给我买限量版的钢铁侠,可贵了,一套一万多呢,我们同学都可羡慕我了。”
小家伙说起这事儿,一双眼睛都发亮。
南栀松开抓着她的那一只手,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跑回教室,心里五味杂陈。
她养了他五年,生他的那一天大出血,甚至还少了一颗肾,五年来,她宁愿从牙缝里挤着也要给他最好的一切,整整五年,却比不过他们十来天的相处,比不过一只限量版的钢铁侠有分量。
呆呆的望着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心一寸寸的下沉。
五年来,她不分昼夜的忙碌奔波,身体也彻底垮了,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