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8
身后,男人眼中,一丝的痛色蔓延。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两清,呵呵,怎么清,清得了吗,哪儿那么容易。”
没有人发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对面,半开着的车窗依稀能看得到里面人的轮廓。
纯白衬衫搭配黑色领带,外面是纯黑的西服,西服的扣子只系了最下面两颗,领子敞开,能很清楚的看到里面小麦色的肌肤。
修长手指一根根捏紧,又突然展开,宽厚手掌“啪”一下拍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来一声清脆的鸣笛声。
等到那女人缓缓步入商场,又望了眼商场的门口。
目光落在一脸颓废的端木夜澜的身上,很快的收回视线,车窗摇下,将车默默开走。
在开到前方的一个路口,找地方将车子停好,下车,先是踢了一下路旁的垃圾桶,又紧接着蹲下,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端木夜澜盯着手中的银行卡,低低说了一句:“南栀,你想两清,我们俩之间,没那么容易两清。”
他将那张卡塞到外衣的隔层里,又悻悻然站了会儿,转身离去。
一路垂着头,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直至出现一双手将他给拖走,在小胡同口,被一阵拳打脚踢,才觉察出了潜在的危险。
他定一定神,看清了面前站了的人:“祁……祁时宴?”
那人居高临下的窥视着他,眼神如同天神在藐视着蝼蚁,身后又簇拥了十来名黑衣寸头的保镖。
“不是,大白天的,你有病吧!”
端木夜澜一身戾气,立即开骂。
上一个将他拖到这死胡同口里开打的是墨逸尘,所以,他们都是为了,为了那个女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祁时宴高大的身躯一点一点的弯下,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端木夜澜!”
他一字一句,念着他的名字。
态度嚣张至极,眼中如极地的冰雪一般:“打你,我还用挑日子吗,还用去管是白天还是黑夜?”
修长的手骨拖起来他一只手:“刚刚是用这只手碰的她?”
端木夜澜仰着脸,一言不发。
祁时宴将这一只手甩下,又抬起他另一只手臂:“那就是这一只了。”
只听得空气里“咔嚓”一声脆响,祁时宴直接废掉了他一只手。
地上的人“啊”一阵惨叫,眼神中仍旧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对了,我记得,”
祁时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狭长凤眸透出轻蔑:
“我好像之前有提醒过你,离我的女人远一点,但你似乎并没有将我的话给听进去。”
他商场上一贯的雷厉风行与雷霆手段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威胁说道:“再有下次就不是废掉你一只手这么简单了。”
端木夜澜侧躺在地,被废去了一只手,嘴角流淌着鲜血,眼底仍旧是桀骜不驯,野兽一般。
不管是面前的祁时宴还是墨逸尘,都有病。
因为得不到那女人的心,就来给他一顿打,跟他又有什么关系,那女人又不喜欢他。
“你的女人?”端木夜澜紧咬着嘴唇,口中含了一口血,他一口吐掉。
“祁时宴,即使你权势滔天,是临安的首富又怎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眼通天又怎么样,你能让那个女人重新再爱上你吗?”
祁时宴冷厉的眸子锁向他,两人的视线呈现一个斜度,眼尾上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位上位者独一份的那股狠劲儿:
“她会不会再重新爱上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说罢,看一眼地上脸色惨白的人,不作停留,挥一下手,手下们收手,一行人扬长而去。
那地上的人,撑了起身,看着那男人挺立的背影,“呸”的一下吐出口中血沫,眼神透着狠戾。
“要我离那个女人远一点,我偏不。”
不如我们就来赌一赌,看最后,那女人的心到底在谁身上,看看到最后,输的那个人到底是我还是你。
他嘴角一勾,邪肆一笑,抬了抬自己的手臂,妈的祁时宴,下手真狠,这一只手,要养好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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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微博头条炸了。
祁时宴个人官方账号更新了动态。
简明扼要的发了份讣告,又在讣告的末尾确认了葬礼的举办地点和具体时间,乃至活动流程,还特意嘱明了,这是一场公益性的活动,诚邀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去,积极踊跃参与。
他借着公益的幌子要给莫雪鸢办一场盛大的追悼仪式,此事在网络上迅速发酵,网友们的观点褒贬不一。
一部分人认为:“一个死刑犯而已,死了就死了,有必要大张旗鼓的办什么追悼仪式吗,这年头,死刑犯也值得人去追捧,悼念了吗,倒反天罡。”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死刑犯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有本事你也去签一个器官捐献同意书,死后将内脏掏出无偿捐献给社会,看你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就是,死刑犯怎么了,死刑犯一样可以成为受人尊敬的“大体”老师,你那么能你怎么不去做“大体”老师,受人膜拜!”
“死刑犯怎么了,死刑犯一样为社会做贡献,总比某些人要强,站着茅坑不拉屎的蠢货,就会躲在潮湿的阴沟里敲着键盘发骚。”
“………………”
这件事的热度居高不下,从这一份讣告发出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七天之后的追悼会当天。
当南栀一身黑色小西服,胸口别了白色礼花,一脸庄严肃穆出现在了现场,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派才终于明白,祁时宴这是要以世纪大和解来堵悠悠众人的口。
莫雪鸢成为受人尊敬的“大体”老师,百度百科当天修改词条,就连追悼会也是采用公益的形式。
作为本次追悼会的主办方,祁氏股价连连上涨,凡到场的人非富即贵,捐钱捐物,出钱出力。
祁时宴当场宣布,要成立“雪鸢基金会”不仅到场的人大为赞赏,在网络上更是又赢了一场好感度。
追悼会现场,循环播放着一首《明天会更好》,会场铺了黑色的地毯,礼堂最中央悬挂着遗照,遗像的后方,鲜花簇拥着的是一副3d打印的人形躯体,真正的尸体已经被送往了医学院供学生们观摩学习。
这一场追悼仪式采用了全程直播的形式,观看人数从一开始的几万人到后面的几十万人,一直到直播快结束,还有人不断的往直播间里涌进。
在整场仪式进行到了最后一项,马上就将迎来尾声之时,祁时宴又突然当众宣布:要将莫雪鸢的名字写入祁氏族谱,身份当然不可能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而是一个远房姐姐,占了一个名额而已。
沈秋兰当场就不乐意了,入族谱这么大的事情,时宴提前也没跟她这个当妈的商量过,别说是入族谱了,就是现在的这一场追悼仪式,他也没找她商量,自己就拿了主意,借用祁氏的名义发了那一份讣告。
沈秋兰一直看莫雪鸢不惯,特别是在知道了她买凶杀人害死了自己的孙女,又差一点逼死了自己的亲孙子,心里就更恨得牙痒痒,哪怕是人死了,都在心里头诅咒她下十八层地狱。
但作为祁氏的当家主母,心里头再不乐意,今天的这一场仪式她也不能不来,等于是赶鸭子上架。
按照她以往的脾气,才不管人多人少,一定第一个跑上去说是自己教子无方,让时宴当众道歉说自己刚刚是在开玩笑,当不得真。
可此刻,却默契的低下了头,未发一言。
反倒是全程心不在焉,目光在人群里不断搜索,直到看见南栀出现的那一刻,一双灰蒙蒙的老眼,简直是发光发亮。
莫雪鸢,你不是希望我不要将你给忘了吗,我能为你做的,也全都做了,也算是还了你这二十年来,对我的一往情深。
从此之后,我们就一别两宽,别到我的梦里来找我了。
看着最中央的灰色遗照,祁时宴在心里这样说。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发现,此时的另一个人已经偷偷的绕过了他站在了那遗像前。
她手中捧着白色花束,朝着遗像微微弯腰点头,再鞠躬,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她在遗像前站了约莫有一分半钟,才一仰头:“莫雪鸢,我原谅你了。”
她说完,手中花束放下,转身离去。
眼看就要出了会场,一只手将她给拖住,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就被拖着跑出去好远。
沈秋兰将她给拖到无人处的草坪,又四处望了望,没人跟过来才拍了拍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南栀,能够再看到你,妈真的太高兴了。”
沈秋兰满脸笑容,十分亲昵的挽着南栀的手。
忽然想到什么,低低说道:“南栀,妈……妈当年,被猪油给蒙了心,才会那么对你。
你能不能不要跟妈一般见识,原谅妈妈,我还有时宴,都是被那个莫雪鸢给骗了。”
“原谅你?”
南栀笑了一下,反唇相讥:“沈女士,你该求原谅的那个人不是我。
你要是真的那么想要我原谅你的话不如先到地底下去问一问,问一问那个叫做念念的人她愿不愿意原谅你?”
沈秋兰现在的这岁数,算是保养得不错的了,从头到脚充斥着贵气,脸部光滑无细纹,可细看,气色却并没有那么的好,多看一会儿,透出一股病态感。
特别是在听了南栀的这一番话之后,额头冷汗淋淋:“你看你这个孩子,这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你还惦念着,”
或许是因为愧疚,声音不自觉的变细:“念念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怨妈妈?”
“怨你,”她笑:“我当然怨你,过去了再久,念念她也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她。”
想到女儿,她心中一痛,又忽的想到了乐乐,祁时宴和沈秋兰都在,那乐乐呢,现场也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心中一股不太好的感觉涌上来,让她不自觉的警觉了起来。
“妈妈?”她勾唇冷笑:“我是个孤儿,哪里来的妈妈,沈女士,还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眉毛蹙了一下,又道:“你又把乐乐一个人给扔到了家里?”
沈秋兰脸上的不自在稍纵即逝:“南栀,好孩子,妈还没好好的谢谢你,给祁家生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孙子。”
南栀四下里看了眼,活动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而且这一场活动从头至尾就没她什么事儿,祁时宴也没请她,她属于是不请自来,原本也是想着献一束花就走的,却没想到碰上了沈秋兰。
她心想着,她也正准备去将乐乐给接到身边来,开口说道:
“我跟你回老宅,这几日谢谢你帮我照顾他,但别妄想我会感激你。
现在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我不可能会让乐乐留在祁家,留在你这样的人的身边。”
她话说得直接,毫不拐弯抹角。
祁家人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了,有些话确实是要挑明了说,否则他们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软蛋,被欺负了也只会忍气吞声。
出乎意料的,沈秋兰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反倒是催促着要南栀跟她回老宅。
南栀一脸狐疑的望向面前的沈秋兰,祁时宴现在正在忙着,等他忙完想起自己来,她要想再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稍一迟疑,便说道:“好,我跟你回老宅。”
说走就走,两人一同上了沈秋兰的车,司机将两人送回到了老宅。
她有多少年没来过这宅子,那个时候祁老爷子还在,整个祁家,就他愿意搭理她,为人亲和很是慈祥,对她也特别的好。
南栀边走,边回想着在这宅子里同祁老爷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几年里,也就祁老爷子拿她当人看,给了她这个世界上难得的温暖。
想着想着,不由得潸然泪下,也真正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走茶凉。
哪怕现在沈秋兰还住在这里,可也不复以往的辉煌与热闹,变得冷冷清清的。
南栀迫不及待的进入了老宅内。
“乐乐,乐乐,妈妈来接你来了。”
开始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的找寻儿子的身影。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开始质问面前的沈秋兰:“乐乐呢,人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一开始,沈秋兰是不吱声,看出来她是真的生了气来了,掏出手机来要打110,才“噗嗤”一声,跪到了她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的一跪,着实给她吓了一跳。
“南栀,我知道,因为念念的事情你怨我,怨我没有照看好她,所以这五年来才一直不愿意回来。
妈都知道,妈也知道我错了,现在确实是不应该再来同你开这个口,但我也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妈求你,求你看在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你不要对我置之不理,你救救妈,你救一救我,好不好?”
沈秋兰越说越是邪乎,她早就该料到,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回老宅,没那么简单。
“你怎么了?”
沈秋兰一双眸子瞬间暗沉,低低说道:“我检查出了白血病。”
南栀冷漠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很显然,她并不相信她说的,沈秋兰看上去气色是差了些,可这身体却硬朗得很。
“有病就去医院看病,在这里跪着求我有什么用,我又救不了你的命。”
“不,你能。”沈秋兰激动得手都在抖:“南栀,你能,你能救得了我,只有你能救得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