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说不下车了,但看着唐莹那期待的神情,显得有些矫情,我没有拒绝,撑着轮椅,很顺利地坐了上去。
“我站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你看他们的目光,我已经成了他们的风景。”
“哈哈哈,怕啥,这叫身残志坚。我看看,哪个位置才能看到那一排红杉。”
唐莹推着我穿过几条小道,在轮椅缓慢移动中,我看到唐莹口中的那一排排挺拔的红杉,它矗立于林间,它们的前面静卧着一汪清澈的水潭,水潭的边缘则点缀着一排排枫树。火红绚丽的枫叶与挺拔的杉树高低错落,交相辉映,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在潭水如镜的倒映下,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如梦似幻、绚烂多彩的自然奇观。
我喜欢摄影,也曾学过绘画,对于这样的景色在脑里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构图,如果在高中,我定拿着画板前来;但这几年都是工作和“家”两点一线,已经忘了这些爱好。我下意识地拿出手机,这个角度是最佳的拍摄点,其实也不用找,看人多的地方就知道。
可能是见我是坐着轮椅的缘故,人们纷纷让开了一条小道。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我也忘了自己的肆无忌惮,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就在我拍第二张的时候,唐莹出现在镜头里,还摆了一个卖萌的表情,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拍摄键。
“快,让我看看。”
唐莹抢过手机,看了刚拍的照片,自言自语地说道:“还不错。”
随即,她又将我的轮椅转了一圈,看着周围想拍照的游客。此刻,我真的觉得他们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是我抢占了他们的位置,还视若无睹,他们的目光像一道道箭雨,要将我全身都插上窟窿。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唐莹将脸凑了过来,她离我是那么的近,我都能闻到她身上那独特的清香。我很不自然,但唐莹那里管这些,自顾自地拿着手机硬生生地按下自拍键。
“哎呀,你笑一下嘛,怎么愁眉苦脸的?”
唐莹显然是不满意,说完,手机又伸到我的面前,但我看着周围的客人,恨不得找个缝钻下去。我牵强地笑着,想赶紧配合她拍完,离开此地。
“好了吧?这里这么多人呢。”
“这张还差不多,你看看,笑着是不是要好看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一点也不阳光。”
说完,她把手机递到我的面前,我看着屏幕上的照片,那简直就是情侣之间的自拍。
“走,去吹吹海风。”
随后,唐莹将我推到滇池边上,唐莹在一旁坐了下来。而我,因为今天唐莹的举动久久回不过神。我的自卑心又开始泛滥,她这样的女孩,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但看着浩瀚的湖面,心情确实特别舒畅,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远处的游客正在围观天空盘旋的红嘴鸥,偶尔有几只落单的飞过我们的头顶。我不知道唐莹此刻在想什么,她静静地坐在一旁。想着一个月前那个爱哭的唐莹,和此刻的她天差地别。
“你的店里跑出来没问题吗?”过了许久,我主动说起话题。
“能有什么问题?我几乎就是个甩手掌柜。我就偶尔去看看进货就行,其他的他们都会帮我处理好。”
“你怎么没有进你妈妈或你爸爸的公司工作?”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我知道唐莹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这样可能会勾起唐莹不好的回忆,但我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我不喜欢那样的环境,每天做着同样的工作。我不想有限的光阴在那一间间水泥壳子里度过,还要接受旁人的鄙夷的眼光。再说,我好歹算是个富二代吧?你见过哪个富二代要上班的?”
唐莹调侃地说着。在我的眼里,富二代是个贬义词,是个嘲讽的词语,但在唐莹的眼里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就如当初我认识吴峰的时候一样,整天看着他开着那辆奥迪接送洛一涵,就觉得他是个富二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算聚会叫上洛一涵,也没有主动去邀请一下吴峰。总觉得我们那几毛钱一串的烤串配不上他那富二代的身份。
但和吴山海的一顿饭之后,我也渐渐地对吴峰有些改观,觉得他和我们没有什么两样,也会为了钱而发愁,也会为了事业而奔波。而唐莹呢?她和吴峰一样,有一个很富裕的家庭,但我也是本能地疏远她。
“对了,洛一涵说你们公司倒闭了?”
“洛一涵?你俩就这么熟了?”
“如果你这次不出车祸,那我们确实只吃过一顿饭。但这次我觉得洛一涵真的了不起,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一点都不慌乱。一个人要处理吴峰的后事,又要照看入院的婆婆,还要管理公司。我觉得她和我妈妈是一样的人,只是这一切太悲催了。”
是呀,这么大的打击,我也不知道洛一涵是怎么挺过去的。想想自己,命也还在,就因为李艺的一条短信,还用上了镇定剂。习惯在老爸老妈的羽翼下活着,离开了他们,一场大雨就要将我摧毁。
“是呀,两小口的感情这么好,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都这么坚强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你知道吴峰最后给我说的什么吗?”
“最后?出车祸的时候?”
“嗯嗯,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叫我帮他照看好洛一涵。但昨天她给我说恒丰没了,我突然觉得我很没有用。恒丰的事我无能为力。如果当初吴峰让我入股恒丰的时候,我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我身上有一笔钱,我手里就算有6%的股份,现在也能帮着洛一涵拿回恒丰。看看现在的我,连恒丰现在成什么样我都没有办法去了解,我又怎么去帮?”
“你也不要自责了,我知道你对恒丰有很大的感情,但要把工作和情感分开。工作上你已经帮了很多了,但你可能没有发现,你都是为别人而活,从来没有为自己活。从我们认识以来,我知道的不管是徐瑶、江雪、李艺、吴峰,你已经尽你最大的力去帮他们了,你就不要自责了。”
沿着唐莹的话,我想着过去的这一年半,都在做着我以为对的事情……。
就在我思绪飘飞的时候,唐莹又说:“商场如战场,就像那些段子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夺。我妈妈和叔叔他们合伙,现在房地产行情好了,其他股东还不是想着我妈妈手里的股份,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