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公堂上。
唐瑞轩看到那几个熟悉的箱子,竟是从他的易铭轩查抄出来的,像是见了鬼似的,“这不是应该在姜记吗?”怎么会回到易铭轩?
“啪!”
证据确凿,他却再三否认,还敢胡乱攀咬,张大人深恶痛绝,“大胆唐瑞轩,竟敢攀诬姜记!本官早已命人严查过姜记,及其名下的铺子,一切正规,毫无异样!倒是易铭轩,地下仓库里竟藏有大量食盐!还在你家院子里搜到了交易账本!”
姜砚秋从人群中走至前面,“张大人。”
“侯爷来了,”张大人起身欲迎。
姜砚秋抬手止住,“唐瑞轩,这些东西为何应该出现在姜记?莫非是你故意借着赔罪之名,明着献礼,暗里却藏了赃物,想要栽赃陷害,置本侯于死地?”
唐瑞轩一时哑口,不知如何作答。当日他们特地挑着没什么人的时辰送去的姜记粮铺,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围观的百姓听见有人要诬陷姜记,全都愤愤不平起来。
“县令大人处死他!”
“对!处死他!侯爷大善,诬陷侯爷者,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
“请县令大人为侯爷做主,砍了这贼子的脑袋!”
“砍了贼子的脑袋!”
“砍了贼子的脑袋!”
“……”
民意忽如涛涛巨浪,张县令始料不及。
是了,旱灾刚过不久,满城百姓,谁人没受过姜记恩惠?
便是现在,城中许多百姓因为旱情家中没有收成,还在姜记名下的药山做工讨生活。
姜砚秋也是颇为震撼,自她背负血海深仇以来,所行之事为的都是为了颠覆现今的朝堂,为了将萧氏踩入地狱。
包括收拢民意,也只是她为谭家正名,为青阎军讨回公道的其中一环。
可是今时今日,掌心里的温热,似一股股暖流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心口上的那一层冰似乎砰然化开。
待她回神时,外头的百姓竟然跪满整条街巷,全都是为姜记请命的,请求即刻斩首唐瑞轩。
那一刻,心神震撼。
张县令为官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满城百姓民心一致,他倒是也想判个斩立决,但是还不行,得按律法纲常来。
他为难地看向姜砚秋。
姜砚秋意会,目光掠过面如死灰的唐家人,转身看向一众百姓。
“诸位,感谢大家为我姜记正名!姜某感激不尽,冬日地上凉,大家还是快快起来吧!张大人铁面无私,定会秉公办理,绝不会让狂徒逍遥法外的。”
她说着,边扶起最近的那位老大娘,“为感谢乡亲父老的支持,自今日起,姜记粮铺所有粮食在现有的削价基础上,再折价一半,直至冬日囤粮结束!”
“天哪,自入冬以来,姜记就低价卖粮给我们,再折价,岂不是相当于白送!”
“可不是,我上次去姜记买的糙米,原本一斤五文钱的,掌柜的就给我削价一斤才两文,说侯爷体恤咱们遭了旱,帮大家过个好冬。这再折价,一斤只有一文钱了。”
“多谢侯爷!”
“多谢侯爷!”
“……”
张县令:“……”姜侯爷,你可悠着点吧!这么明目张胆地收买民心,就不怕本官参你一本吗?
(姜砚秋:参吧参吧。)
(皇帝:不行不行,这傻子得尽快入京,朕的皇城百姓也需要他来养!)
“啪!”
“唐瑞轩,证据确凿,罪不可恕,本官判……”
“学生……学生……”,唐瑞轩学生了个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他早被外面的民声吓到了。
亲身体会了一把,一人一口唾沫把人淹死的感受,有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不行,他不能死,大人答应他,要给他高官厚禄,他不能死。
“大人,学生是被冤枉的!学生确实送礼,想要给侯爷赔礼,但是这东西不知道怎么被掉包了,并非学生的,请大人明察!”
张县令一阵怒火,“唐瑞轩,死性不改,还敢再诬赖侯爷!”
张县令下来拿起一个花瓶,砰一下砸落在地。
他指着裂开的碎片,厉声喝问,“这些瓷器看似与你易铭轩不同,但是每个里面都有标记,足以证明皆是出自你的作坊!还有这些木箱,亦是出自易铭轩的木匠师傅之手!人证物证俱在!”
作坊的师傅和工匠都被带上来作证,唐瑞轩辩无可辩。
“啪!”惊堂木一落,张县令速速盖棺定论。
“身为县丞之子,知法犯法,罔顾朝廷律令!”
“私自卖盐已是重罪,现还构陷侯爷,再加反坐之罪!”
“两罪并罚,本官判你三日后,午时问斩!”
三日后问斩!
听到这个判决,外面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张县令挺了挺腰背,惊堂木拍得虎虎生威,“啪!”
“唐阿牛,本官念你不知情,且在职期间,尽职尽业,并无大错,便不予同罪论处。”
“但是,你教子无方,犯下如此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按律革去你的官职,贬为庶民!”
唐县丞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唐阿牛,这还是他入仕之前的乡下名字,许多年没人喊过,他都忘记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唐夫人在听见儿子被判斩首之时,就已昏了过去。
……
夜半时分。
姜砚秋在空间忙着种地,刚刚夸下海口,准要多准备些粮食。
如今空间里的田地,一月一熟,她可得勤快些。
虽说各地仓库存粮很多,但是冬日有雪,万一遇上暴雪天,运送就是个问题,还是得自己手中有粮才妥帖。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她往外一探,是沈黎来了。
一开门,寒风便灌了进来。
刚从温暖的空间里出来就吹上寒风,姜砚秋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外面这么冻。”
“明日可能要下雪了。”沈黎合上门,随她来到火炉前,“唐瑞轩死了。”
死讯来得突然,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死了?不是三日后才问斩吗?”
“应该是有人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
“所以杀人灭口了?有蹲到是谁吗?”
姜砚秋无感,与虎谋皮,向来如此,只是有些好奇对方的动作这么快,会不会一直埋藏在周遭附近?
“有,就是上次被你抓到,后又放走的那人。”
原来是他,那个拦路打劫的。
“他没有回去复命?”本想放他出去钓大鱼的,没想到还逗留在此。
“没有,今晚他潜入大牢杀人灭口,还想伪装唐瑞轩畏罪自杀,被当场擒获。”
“你们出手了?”
“嗯。”不然靠牢里的几个酒囊饭袋怎么可能将人拿下。
“我们已经查清,此人乃是兵部侍郎养的外室之子。因为兵部侍郎迟迟不同意他认祖归宗,所以他怀恨在心,秘密投靠了八皇子。此次过来,便是得了八皇子的授意。”
“那就通知兵部侍郎,他的儿子被八皇子灭口了。”
“灭口?”沈黎微顿,随即反应过来,“是了,他们行事如此。况且他杀人还是当场被捕获的。”
姜砚秋微微点头,联想到这次贩盐的事情,她又问,“这么说来,田家也被八皇子拉拢了?”
“对。”
“那就把八皇子的真实身份,也一并透露给兵部侍郎。”
沈黎听了,看向在平静饮茶的她,“看来皇帝这一年又别想过好年了。”
她淡笑:“过年了,给他添点热闹,不好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道:“正好趁着乱,找出皇家背后的那支龙影军。”
“是。”
不得不说,皇帝还是很沉得住气的,不管朝堂之上如何暗流涌动,都不曾动用那个底牌。以至于连清风阁都不曾查到他们的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