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婳万万没想到齐骏及慕家军其他几位将领一入京便被下了刑部大狱。
他们都以为是进京论功行赏的。
顾婳得到消息时惊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
赤焰沉着脸:“说是慕家军内有奸细,兵部要严审他们。”
顾婳急了:“是有奸细,但不是他们啊!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子渊呢?他怎么说?”
“主君说,唯有他们动手了,方会露出破绽。”
顾婳的手紧攥腰间挂着的锦囊,里面放着慕君衍给她的‘东风’。
可他没说这股东风要让那些浴血杀场的将士们受刑啊!
“没有其他交代了吗?”
赤焰怕她着急上火,便松了松神情,缓声道:“夫人莫急,主君有计划的,齐骏他们皆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个个嘴如铁,撬不开的。”
“就是如此,我才着急啊!”
顾婳脸都白了。
这是什么意思?
要他们受刑?
“夫人稍安勿躁,今日才入的狱,若是没有什么依据,刑部断不敢乱来的。”
顾婳闻言稍安,不一会心又提了起来,想到另一个可能。
她压低声音问:“你觉得被抓的几人中,个个都是忠于子渊的吗?”
赤焰再次敬佩夫人了,果然不是宅内小女子了。
他犹豫片刻,不知怎么答。
人性太难估摸了。
顾婳瞪大眼睛:“你犹豫了!万一,我说万一啊,谁扛不住严刑拷打,胡说八道可怎么办?”
赤焰:“主君说,东风在您手里,偶尔有逆风也不怕。但,请您一定要最紧要时才出手方显真实。”
她有点恼怒。
这东东风究竟怎么刮,什么时候刮,没有和她说清楚,就是为了真实吗?
太看得起她了吧?
顾婳心里有些慌,一时拿不定主意,直接去找了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脸色不好,赶紧吩咐宜娘给她端了一碗安神汤,并让她去叫沈漓过来。
“什么事都别急,天塌下来我有老婆子为你顶着。”
顾婳红了眼眶,将赤焰告诉她的事情托盘而出。
老夫人却问:“听闻,闵先生跟了你?”
顾婳一愣,老夫人知道闵东升。
随即点头:“是的。闵先生心有抱负,目标与子渊一致,只是他比较激进,子渊便关着他磨性子。”
顾婳将如何说服闵东升的过程说了一遍。
“那就请闵先生一起来商议。”
顾婳讶然,也很快想明白,想必老夫人对慕君衍军中一切都是知道的。
不一会儿,冬花请来了闵东升。
沈漓也随着过来了。
闵东升听了顾婳说的话,立刻兴奋起来:“国公爷终于出手了!早该出手了!那群沟渠的臭虫,早该死了!”
顾婳急了:“几位将军入狱了,难道不先考虑如何救人吗?”
“当然不能救,救了就坐实慕家军有谋反意图了。说不定,某些人正等着我们去救呢。”
“万一用刑可怎么办?”
闵东升满不在乎:“那是自然的。”
顾婳瞪他:“你!”
老夫人却也认同:“闵先生说得对,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前车之鉴,我们不能再来一次。”
顾婳心里震撼。
再来一次?
她看一眼老夫人,斟酌道:“母亲可知道五年前……“
“我知道。”
老夫人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她。
“不仅我知道,我夫君,我儿都知道。”
顾婳惊住:“您是说五年前有人设局陷害他们的事您都知道?”
老夫人面带笑容,眼底却暗压怒火:“是,我知道。但证据不足,加上,当年子渊还没袭爵,我们忍了。”
老夫人说罢起身进了内屋,不一会儿抱着一个用蜀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婳儿,你不要害怕。”
顾婳点头:“儿媳不怕的。”
她也是经历过残酷血腥之人。
老夫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八仙桌上,将包裹打开,里面霍然是三件血衣。
顾婳和闵东升都惊住。
“这是……”
“我夫君和老大、老二战死时穿在盔甲里的里衣。”
她抖开一件,上面霍然四个用鲜血书写的大字‘精忠报国’。
第二件,上面依旧是血书‘锄奸惩恶’。
第三件,‘护我山河’。
三件衣服,染血的大字,触目惊心。
顾婳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下三位将军会在里衣写下血字?
这血字令人感受到他们心里的冤屈和悲愤。
老夫人拉着沈漓的手对顾婳道:“沈漓不是沈大夫的女儿,实是沈大夫亲弟弟的女儿。她父亲与老二在那场被人陷害的殊死搏斗之中身受重伤,被子渊带着援兵赶到后救下后。可后来,却死在了奸戾手中。”
顾婳惊愕的看向清冷的沈漓。
她再次听到爹的惨死,眼眶发红。
老夫人继续道:“当年,因子渊发现端倪,欲为父兄之死查清事情真相,回京将搜到的所有证据,及参与那场战役幸存下来的老将军们写下的证词,全部通过兵部转内阁,呈递到圣人面前。”
顾婳越听越震惊。
五年前的事情没有查清,说明圣人根本没有替他们申冤,反而逼得子渊和母亲收敛锋芒,一个拒绝娶妻生子,一个装疯!
老夫人语气平静,细听却能品出压抑的愤怒。
“最终,几位老将全都惨死……”
老夫人忽然崩溃了,眼泪唰的落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咬着唇,无声落泪。
宜娘赶紧扶住她,顾婳也慌了,忙轻抚她的背,心如刀绞。
沈漓红着眼眶,接着说:“姜世子趁着国公爷在京,偷偷携圣旨去了矩州,没等慕家军反应过来,当即将几名那场战役中幸存下来的老将及我父亲,全都以通敌卖国之罪投入大狱,逼他们写下老国公和二位慕将军通敌供词,但他们全都拒绝,最后全部被严刑拷打至死!”
温暖的室内却如冰窟,逼人的窒息感压迫着顾婳。
她心口堵得难受。
竟然是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沈漓噙着眼泪看向顾婳,见她脸色煞白,便将她的手拿起来,指尖落在她的脉搏上,淡淡道:“不要太激动。愤怒、着急都于事无补。”
顾婳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却控制不住往下掉。
她反拉住沈漓的手,泪眼迷蒙的看着寒着一张脸的沈漓。
沈漓语气平静,一个一个字道:“我无能,医术不精,没能救下爹和几位老将军。从那天起,我发誓,我只练毒,我要毒死他们!一个不留!”
闵东升忽然明白了:“难怪。国公爷对我说过,忍耐是最强的反击。我被关的五年里,慕家军元气大伤,待国公爷因忍耐、加上老夫人装疯,获得圣上怜惜,让某些人放松警惕,待袭爵后他返回南疆,迅速提拔新将领,再用五年把南疆彻底压制住,反过来谋划返京,报五年前的血仇!”
顾婳也明白了。
现在的情况其实与五年前一样,姜氏一族想尽办法控制慕君衍,欲夺慕家兵权。
只是五年前姜世子偷偷去了矩州杀了一群老将。
现在,他们以为慕君衍死了,慕家没有人领兵了,所以堂而皇之的把人骗入京城,押入大牢。
顾婳:“我明白了。可是,我很担心,子渊给我的东西我能交出去吗?如何能让这东西成为东风?”
老夫人问:“孩子,他给你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