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调干粮饼的活儿就交给江晓秋了,这饼真是没想象中的容易,炒好的油酥面压出来的饼很紧实,就是味儿也忒怪了。
可能还是厨艺太差的缘故,江六自己都吃不下去,奶奶也试做了一次,心痛的晚上全家吃糊糊,两块干粮饼能泡出一碗稠糊。
就连不挑剔的纪淑燕都直皱眉头,这咋那么像拌鸡食的?
又请了大娘帮忙,人还没上手就被老太太喊停了,还是别做这玩意儿了,虽然管饱,但太难吃了也卖不出去的。
用的糖油面也不少,还加了那么多野燕子磨的粉,按理说不应该难吃才对,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江家人百思不得其解,都劝江六放弃这门营生,这饼子除了在荒年能卖掉,他们真想不出客人买了干啥。
等乌雅把这三人带走,叶青竹也慢悠悠晃进屋,许久没见,小师弟真是出息了,不声不响就整出了这么大动静。
码头卖的东西不便宜,也不知这小子每日能赚多少钱,可真是羡慕死个人。
接下来该谈他们的买卖了,叶青竹的点心铺不大,他也没有做糕点的手艺,而是收集卖的好的糕点,整合到一块儿,再卖给客人。
说到赚钱,也是因为他眼光好,给自己的那些点心都取了好听的名儿,再装入精美的竹篮木匣里。
什么“柔情美意”“绿意盎然”“春之韵”“一举高粽”,其实就是收集糕点,装在模样不同的匣子里。
自从四君子到了点心铺,本就卖的糕点,现在价高的惊人,客人们反而买的更舒心。
荷花酥在他那叫“桃花美人”,也不知荷花和桃花怎么能扯上关系,反正江六是个土货不懂,他买东西只看价和口味。
“小师弟,四君子完全不够卖,今儿个我回来,就是想亲自带走一批货,你能出的吧?”
他本是做学子文人的买卖,虽然府城对河君的供奉没有清溪镇看重,但家中有学子的人,都愿意花大价钱做花灯,里边也会放上供品。
今日他没去铺子,老掌柜追到了码头,让他一定要多带些四君子荷花酥回来,今年的花灯样式早早的备好了,放这糕点也不突兀。
昨儿个江家油灯火把照了整夜,两座小窑烧了四次,出的糕点全被拉来了码头交货。
今日能出多少,江六也不清楚,只能说道:“你寅时再坐船走,出的糕点尽数分一半给你。”说着对叶青竹扬起下巴,“我对你好吧?”
赚钱肯定人人都想赚,但叶青竹的铺子确实需要再提提名声,对他以后出的糕点也有利。
二人的关系也是真的好,不然江六不会那么大方,愿意分一半出来。
“好啊,你咋不好,我的好弟弟唉,哥哥自小没白疼你。”叶青竹和林老板是同类人,笑面花狐狸。
迫不及待要回村去守着他的糕点,还得拉着江六和他一块儿回去。
仓房这边今日不需要他盯着,江六也想回去看看他的大肥猪,已经收了三头,明日一早就会杀了带到这边,早早的给卤上。
经不住耳边的这只烦人苍蝇念叨,那就顺带着江威三人回村,一会儿还能搭船送腌菜。
绣娘才做好一桶做饼用的浆糊,还没来得及摊饼,就被叫停。
还不到船夫接送人的时辰,只能走到停船口,叶青竹知道这是江六雇的船工,让他明日寅时再来河滩接自己。
船工:“行,咱就是做这活儿的,什么时辰都行。”
每日跑这段水域,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找清方向,偶尔还能帮人带点货回码头,这小江东家真是他们的福星。
坐在船中间的江威有些伤感,他老家也有条河,少时摸鱼捉虾,只是那河出不了贵价的鱼儿。
越看东家他越觉得熟悉,犹豫很久开口:“东家,您是清溪镇人?”
静安城人说话轻柔,从小东家的口音分辨不出他是哪里人,和旁边这位叶大爷听着也差不多。
这会儿起风了,风刮的有些大,江六侧头看向他:“不是,我家是逃荒来的,老家就远了,少阳丹浮县人。”
江威眼珠子都瞪大了,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他认识的那位老哥也是少阳人,老家丹浮的,也是姓江,当年他们还在一个大营。
那年服徭役,起初是修河道,后来又被带去修陵墓,最后竟然又充人数上了战场。
原本只一年的活儿,最后折腾了三年,他和那位江老哥,从修陵墓就在一块儿,都很幸运的活了下来。
江老哥伤了腿,只能在军营火头处做活儿,再后来大军有了支援,彻底的把大胡子赶出了境外,他从军营离开,向火头打听人,那边说不知道,火头处没这人,大抵是死了。
见这新来的护院眼眸蓄泪,嘴唇紧闭,脸上写满了悲痛,江六以为他也是少阳人,正伤感故土不在。
望族留原籍,贫家走他乡,但他乡难安思故魂。没人愿意背离乡土,曾经的家园已被埋葬,活着的人也要继续向前。
安慰道:“没事儿,荒年已经过去,以后九河村也是你们的家,咱村里人都挺好的,我这哥哥也是九河村人。”
家里每个人都想回去,虽然那片土地贫瘠,但祖祖辈辈在那扎根,只盼望有生之年能再回去看一眼,安抚那思乡的魂。
月娘拍拍相公的肩,替他答话:“不是的东家,我家这汉子早年在军营里交好一兄弟,也是丹浮县人,后来因伤过世,就那么巧也与您是本家,所以他才这般模样。”
这事儿江晓秋也知道,他爹每年上元节都会烧黄纸,让那位伯伯一路走好。
听她这样说,叶青竹和江六来了兴趣,人牙子只说了这人是刘家的外院护卫,功夫不错,也没说上过战场。
见他们都看着自己,江威也把早年的经历说了一遍,越说这对面的东家脸色越奇怪,他都不知要不要继续说。
江六怪异的看向他:“你这兄弟不是叫江建昌吧?”
叶青竹也好奇的看着他,江二叔的事儿他也知道,真有那么巧的事儿?不是有人给下的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