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城的海关某办事处。
已经苏醒的周怀民被送进一间审讯室。车上下来的人被他击倒一个,紧接着有人从后面用电击枪将他电晕,现在脖子上还有块皮肤在痛。
他在这间封闭的审讯室等了有一个小时,此处空气沉闷,只有一桌两椅。桌上放着杯水,他盯着杯口的污渍,没有碰它。他猜测,抓他的人应该是想找他麻烦,但是没有多少证据,才会把他晾着,先行施加心理压力。
海关的话,就是跟货运,甚至走私有关。九州一向敦促员工要遵守各地法规,就算有人在此地私下行事,也不会连累到最上层的他。而九州在这里有航线,自然也有些门路。王振和赵咏枝看着他被抓走,应该在想办法捞他了,他只要熬过一段时间就行。
这么想了一通,周怀民心里并无多少慌意,打算先静观其变,随机应对。
有两个人当地人推门进来,坐在周怀民对面。其中一人打开文件夹,准备做记录,另一个人开口说话。周怀民听那人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告知,九州的货船在当地从事走私活动,要他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需要戴手铐吗?”他问。
对方说是为了防止他逃走。对此,他只说:“我要律师。”
双方周旋了近半小时,不论对方如何威胁,拍桌子恐吓叫骂,周怀民都只有这句话。对方无法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的话,不得已,走了。
由此看来,对方无意伤害他。周怀民倒是皱起了眉,他若是被人找借口长时间关押,九州那边大概要起乱子。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
“周老板。”张艾斯笑眯眯地打招呼。他带着保镖大摇大摆地进来,拉开椅子坐下。
见到此人,周怀民也没有太过意外,就道:“应该说好巧呢,还是该问这事就是你安排的?”
张艾斯手扬了下,再拍拍自己,得意道:“当然,就是我安排的。”
既然九州不涉案,周怀民倒是暗松了口气。他不说话,等着看张艾斯表演。
“周老板真沉得住气。”张艾斯见他无所回应,便自顾自说道:“我要独占这里的线路,还有马吉姆港的经营权。反正你在那里有两个码头,给我一个也不影响九州的生意。”
“一南一北,怎么不影响?”周怀民靠着椅背,闲适得像坐在办公椅上,“既然是谈生意,我不习惯在这种地方谈。”
“哦,忘了周少爷出身豪门,肯定不喜欢这里。不过,不把你请到这来,怕是不好谈。”张艾斯让保镖把公文包给他,掏出两份文件放桌上推给周怀民。道:“签了,咱们可以换个地方玩,保证把周少爷您伺候好了。”
周怀民打开文件,慢条斯理地看起来。看到他几乎是逐字逐句地细读,张艾斯不耐烦起来,催促他快点签字。
他反问:“张老板,你签合同会那么随意的吗?”
“别想拖时间了,九州在这里的人救不了你。”
“价格太低,九州为这个港口花了不少时间和资源。”
“要不怎么会把你弄到这来签呢?”
周怀民笑笑,“张老板为了常隆,也是煞费苦心了。”
“毕竟是自己的公司嘛。打理好了,以后我想运什么就运什么,再也不用上一些小狐狸的当了。”
“马吉姆港有给常隆使用权啊。”
“我要它成为我的自由港。”
“可以转给你。”周怀民摇摇头,“但这个价格不行。”
周怀民没有把话说死,张艾斯想了想,重新提了一个更高的价格,周怀民还是摇头,张艾斯就让他开个价。
“我得回去跟团队商量。”
张艾斯气乐了,“你觉得我会就这么放你走?让你耍第二次?”
“那让我的人到这来。”
“就这个价,你卖不卖?”
周怀民看着天花板的灯思考片刻,说:“行吧。是不是得重新打印合同。”
张艾斯吩咐人去打印,自己也准备出去,周怀民说:“给我拿瓶水。”
“桌上有水。”
“杯子太脏,要瓶装水。”
“没那功夫!签了我给你开路易十三。”
“我喝不惯。”
周怀民闲淡的语气,让张艾斯一口气堵住胸口差点下不去。
当新合同重新摆在桌上,周怀民被解开手铐,接过笔准备签字时,他不小心把水杯打翻,淋湿了合同,还怪张艾斯道:“都说要换瓶装水了。”
张艾斯把桌子一拍,气道:“周怀民,我对你太客气了是不是?”
“再打印一份又能花多少时间?张老板着急走吗?”
“你自找的,我换人伺候你。”
张艾斯再次打印了一份合同,还有两个穿制服的人一起进来。张艾斯说:“是跟他们去拘留所,还是离开这里回五星酒店睡个安稳觉,就看你签不签了。”
周怀民拿起笔在手中转了几圈,在价格后面加了两个零,说:“这个价格比较合适。”张艾斯看过就说:“我明早再来,看你能不能熬过今晚。”
他跟穿制服的两人说了句话才离开,那两人的注意力被他引走,没有发现周怀民把笔藏了起来,就带周怀民走了。
到了关押的地方,透过铁闸门,周怀民看到里头已经有三个汉子。当他进去之后,铁门关上。几个人咧嘴笑着,上下打量他,不怀好意地走向他,视他如猎物。周怀民一边盯着对方,一边把袖子拉起,也笑了起来。
*
人在外头的赵咏枝,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得到了周怀民的确切消息。他被送进了海关属下的一个办事处。有了准确位置,赵咏枝马上动用自己以及九州的人脉救人。周怀民的心理创伤一直无法痊愈,对肮脏的环境和气味反应很大,得尽快救他出来。
可现在是周六的晚上,很多人联系不到,夜越深,找人的难度越高。有时候,她不得不马不停蹄,逐个上门去请求相关的人。
而收到通知的祁向宇,一边头疼,一边召集九州的高管到总部集合,商讨应对策略。
另一个脚步不停的人是王振。想与时间赛跑,从周树基或张艾斯这两人着手是最快的。他得到了七商社的授权,去寻找两人有可能的落脚点。如此忙到半夜仍没找到人影,他只能跟人求助。
他在这边找人还找上了谭家的酒店,认出他的当地主管忙去质问七商社,同时联系谭琅告知他情况。谭琅一听说是王振,知道他是周怀民的人,自然要去问自家妹子,才得知周怀民又出事了。
又……
谭琅不禁感慨这人怎么能摊上那么多事,一会儿遇车祸一会儿遭陷害,妹子跟着他真的好吗?
周家老宅,早上七点。
周盛一晚上没睡好。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问九州那边怎么样,管家只说风平浪静。周盛哼道:“看他们能压住多久。”他已经让人做好预案,只等九州盖不住周怀民被捕的消息就要发难。
他刚用过早餐,管家说有七商社的人来访。来客这么早,他便问管家是什么人,管家却道不认得。
“不认得你放他进来?”周盛微怒。
“他说您跟他认识。”
客厅里,来人正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窗外的花园。此时阳光正好,那人站在晨曦里,天光温柔地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金色,使他的身型显得格外清晰立体。见此人气度疏朗,悠然从容,应不是无名之辈,周盛问:“你是?”
来客转过身,对周盛淡淡一笑,“周盛族长,别来无恙。”
周盛用心辨认一番,惊讶道:“楚长霖?!”
他走近几步,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你怎么在这?你来干嘛?”
“长话短说,周树基在哪?”
“什么意思?”
“我有几句话要问他。”周盛皱着眉不搭腔,楚长霖又说:“你应该收到消息了吧?现在只是问话。拖久了,就很难说了。”
“是周怀民吗?凭什么认定树基跟他的事有关?”
“那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救周怀民?”